浴兰便要发作。郑灵将浴兰一把按住。

    一众仙门送完礼,郑灵也没有起身。

    最后祝寿的是大明教的子侄晚辈。

    祝瑶上前,向祝长明祝道:“爹爹,女儿祝爹爹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如山之寿,如松之青。特献上东海百年珍珠贝一头,昌溪珍珠蚌三百个。”

    有人摆了一张横桌,横桌上的活蚌一字排开。就是祝瑶从山下买来的。

    接着便有两人将一个五光十色的珍珠大蚌抬上来。只见那大蚌的色泽异常华丽,蚌壳质地有如珊瑚绯玉。

    此时满天晚霞,满山红樱,映得蚌壳红光瑰丽,有如血玉红翡。

    祝瑶一招手,便有人上前,将剑插入蚌壳之中,将蚌壳撬开。

    座上众宾,前排的看得目不转睛,后排的都站起身来,或者挤到前面,都想一看究竟。

    只见蚌壳中躺着一个妙龄少女,肤色极白,头发极黑。那少女十分惊恐慌张,把身体缩在蚌壳最深处,瑟瑟发抖。她身上没有衣裳,只能用长发和水草,勉强将身体遮住。

    可是水草也遮不住她隆起的肚子。那肚子大大的,像是十月怀胎,还发着光。

    浴兰诧异道:“她的肚子怎么回事?是有身孕吗?”郑灵瞧一眼,“她腹中塞满了灵石,不止一粒。塞得太多了,无法化珠。”浴兰道:“天!这也太惨了。”

    沐芳道:“她既已修成人形,怎么还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物品似的拿来展览呢?”

    浴兰说:“没把她当人吧。”沐芳说:“可她明明是个姑娘。在场这么多男子……”

    便听祝教主哈哈大笑,道:“好女儿。老父亲拿着你的珍珠蚌可没什么。不如这样。今日我众仙门青年才俊集结于此。一会儿咱们开擂,哪位大侠若能拿下头筹,这东海蚌精,连同三百个河蚌,便全都赠予擂主。”

    这话一说,台下那些青年才俊都非常兴奋,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跳上台大战一番。

    浴兰道:“呸!恶心死了。都是些猥琐男还青年才俊呢!神女大人,咱们要不要想办法……”

    沐芳说:“神女大人救路上那姑娘,就不知耗费了多少灵力。想要攻擂,哪有这么容易?”

    浴兰咬牙道:“嗨!我就说,这小没良心的践蹄子,别是对家派来的吧。”

    少主祝楼最后一个上场,向祝长明跪拜:“儿子祝楼,为父亲贺寿。特献上狼王大徽以为寿礼。恭祝爹爹仙寿恒昌,仙福永享!”

    狼王大徽的铁笼被抬到高台上。

    四面一片喝彩叫好。高台四周围挤得水泄不通。原来坐后面的,都跑前面来看了。

    狼王大灰奄奄一息,昏睡不醒。这时感觉到周围的喧哗,终于动了一动。

    可也只是一动。他脑袋上套着项圈,站也站不直。他低低哀鸣一声,行将就戮,更无半点风采。

    祝长明受了祝楼一拜,缓步走去高台尽头的太师椅,示意请所有人安坐,接着便说:“各位仙门同道,今日莅临舍下,令大明山蓬荜生辉。借此良机,一则为各门各派联络感情,切磋技艺,比剑论道。二则也是为效忠我朝,匡扶社稷。我大明教自立教江东,已有两百多年。素来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一向为人称道。我大明教子弟捉拿狼王大徽,为江东立下汗马功劳。狼王大徽,十恶不赦,屠戳东南十余个村落,实在死有余辜。今日我教便将狼王斩首,邀各位同道共饮其血,以消天怒人怨。”

    便有几个修士过来打开牢笼,将狼王拖出来。

    又有一人人拿了砍头刀,便要将狼王斩首。

    喧哗声中,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且慢。”

    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素纱妙龄女子,如仙子一般,脚步轻盈地走前来。不等人邀请,她便拾级而上,踏上擂台。随着她的脚步,腕上与足上的银铃叮呤作响。

    她身后,浴兰和沐芳领着四个女子,手捧竹箱,一同来到高台。

    郑灵上台后,向教主施礼,“天台宗巫女郑灵携众弟子,特来庆贺祝教主六十大寿,祝教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瑶站在边上,讥道:“你两手空空,来贺什么寿?”

    浴兰怒道:“我家神女诞辰,也没见你来贺寿呀?”

    郑灵举手拦住浴兰,接着道:“郑灵今日带来的贺礼,是——真相。”

    她挥手示意。天台宗的七名女弟子,各携竹箱上台。她们在台前将竹箱一字排开,打开箱盖,从箱中取出许多日用品:镜子、梳子、碗筷、发簪等等。看着十分普通。

    祝瑶道:“就这?”

    郑灵道:“这是秋江、寒沙、下溪这三个村的村民留下的遗物。”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

    郑灵接着向台下仙门施礼,款声道:“诸位仙门同道,天台宗巫女郑灵,今日特来此地,恳请各位能将狼王大徽放归山林。”

    她这话一出,四下里都笑出声来。

    有的说:“这好笑了,屠了好几个村的狼王,你说放就放?”

    有的说:“这姑娘别怕是吃错了药,走错地方了吧?”

    还有的嚼舌根:“该不会是喜欢上狼王,想带回家做夫婿吧?哈哈哈!”

    浴兰在郑灵身后,对那些无礼之徒怒目而视。

    绝仁护法道:“神女大人,此狼妖率群狼围杀东南十几个村落,实在可恨。”

    郑灵道:“敢问护法大人,狼王大徽围杀的十几个村落,分别都是什么村?死了多少人?村中可有存活者为见证?”

    绝仁:“这……”

    郑灵道:“一无物证,二无人证,如何便说他杀了人?”

    绝仁道:“村民都已死了,如何为证?”

    郑灵道:“村民虽死,亦能为证。今日我此来,便是要请各位作此见证。”

    她说着,便对身后的弟子点了点头。

    那几个女弟子便从竹箱中取出灯烛、炷香、铃铛、酒具等祭祀之物,依次摆好。

    郑灵道:“秋江、寒沙、下溪三村的村民,人虽亡故,因其冤魂不散,附着于这些死者生前所用之物。请各位稍安勿躁。容我召出死者魂魄,听死者一言。”

    女弟子们已将招魂所需物品准备妥帖。

    沐芳这时整衣肃冠,沉眉敛目,跪坐在郑灵跟前。

    浴兰准备好祭品,点亮了一圈火烛,又将祭香递给郑灵。

    郑灵跪拜祭祀亡灵。

    烟雾袅袅腾起。人们闻到一股奇异的青草香气。耳边铃声叮咚作响。

    郑灵再起身时,披头散发,赤足而坐。她一手拿了一串悬了银铃的念珠,另一手以祭香在身前划圈。每一摇晃,念珠银玲同时发出轻响。

    口中轻声吟唱: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天地四方,多贼奸些。象设君室,静闲安些。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

    周围一阵狂风大作。风中隐隐有怨鬼哭声。底下的看客,一个个竖起了寒毛。

    巫术?招魂。

    跪坐在地上的沐芳,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声音仍是少女的声音,面貌仍是少女的面貌,但表情却变得非常奇怪。

    好像是不解,又好像是愤怒。

    郑灵问:“亡者何人?”

    沐芳开口道:“我乃张秋煌,天台县秋江村的族长。”

    郑灵又问:“敢问族长大人,你是如何亡故的?”

    沐芳道:“我是被人以利剑所杀。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叔侄一家,也都是在同一晚上被利剑所杀。”

    底下有人喊:“一派胡言!这女人装神弄鬼,他们这是在唱双簧呢!”

    郑灵问:“尸骨何在?是否为狼妖所食?”

    沐芳道:“不曾。我们的尸骨被抛弃在了青丝岙中。飞禽走兽不食。此时只剩累累白骨。我胸口的肋骨上,大约有剑刃留下的痕迹。”

    有人已跳上台来,一脚踢翻了祭祀用的烛台,“你们好大的胆子,在这里妖言惑众?”

    浴兰持剑指住那人,厉声喝:“退下!”

    郑灵不为所扰,继续问:“你可知杀你者何人?又是为何杀你?”

    沐芳道:“江东仙门捉走我天台大鲵,又捕猎山中虎豹,引得山神震怒。狼王大徽便袭击擅闯天台的修士。几次争端后,大明教联合东极宗、雁荡宗等仙门,围猎天台山神。我们在山下阻拦,结果发生械斗,伤了我的兄弟。我扬言要上官府告他们。没想到,他们便将我们全村屠杀了。”

    底下看客,一片哗然。

    一枚袖箭破空而出,直向沐芳刺去!

    眼见袖箭将到跟前,空中忽然飞来一瓣红色樱花。

    花瓣与袖箭一撞,竟然双双落地了。

    一个身着素衣的修士仗剑上台,指着郑灵道:“此女妖言惑众,血口喷人,侮蔑我东极宗。妖女!先吃我一剑!”

    一柄利剑朝郑灵直刺而来——

    那剑刺到跟前,却是不动了。

    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从天而降。一手携剑,一手朝前一探,以双指轻巧夹住了对面的剑身。

    稍一运劲,长剑断作数段,一截截落在地上。

    这一番扰动,郑灵的召魂之术受到干扰。几处烛台被那修士带起的风吹熄了。灵体受到惊动。沐芳四下张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修士一击失利,即刻又提起一掌,朝红衣少女当胸劈来!

    红衣少女微一侧身,一只手已递至那修士跟前。

    下一秒,一只纤纤细手抓捏住了他的喉咙,一道不知何处蹿出的红色绸带,从他的颈下绕过,将他直直地吊上了半空。

    眼前红绸乱舞,犹如赤练之蛇。那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眼角满是春色,唇红齿白,妖娆无限。

    汤二被吊在半空中,手足乱蹬,脸色紫涨。

    却听那少女娇声笑道:“汤二老爷,几日未见,奴婢可想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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