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云听到男子声息，一步迈向窗前，果然看见地上趴着一名男弟子。
楚凌云即刻拔剑直指窗外，骂道：“淫贼！……是……撄宁师兄？”
撄宁扶墙站起来，抹掉脸上的西瓜水，平静地说：“凌云师妹，你好。”
窗前的楚凌云：“……”
床上的龙芸：“……”
楚凌云问：“师兄，这是女子宿舍，你怎么进来了？”
撄宁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走迷路了。你知道出口在哪吗？”
楚凌云指着门外，道：“那边就是。没几步就到了呀？”
撄宁道：“好的。谢谢你。再见。”然后拄着拐杖就走了。
楚凌云目送撄宁走掉，纳闷道，“撄宁师兄在昆仑少说也有七年了，怎么会迷路呢？”
接着她面色狐疑地转向龙芸。
龙芸躲在被子里，背脊□□，脸色发红，瞪楚凌云，“看什么看。还不快出去。”
楚凌云有些疑惑，“大白天的，你为什么还在床上……”
龙芸道：“对。我就喜欢大白天在床上修炼。”
楚凌云：“……”
龙芸将脑袋换了个方向。脸上火烧火燎。完了，无耻是病，会传染。
楚凌云道：“好。你继续修炼。我不打扰了。”说完转身往门外走。
龙芸在床上叫嚷道：“喂，你嘴巴严点，别说出去！……”
*
龙芸在屋里休息了两日，终于活过来一点。
休沐日过完，开始上课了。
上清院的早课是心法和剑术。正常是浩汤主持。这时浩汤不在，就由石栎主持。
早间惯例是众弟子在上清峰顶集合，一同在日出时打坐修行。这就意味着日出之前就要爬到山顶上去。
而五月的日出时间是一年中最早的，卯时一刻日出。乌漆麻黑的时候，宿舍区便响起床号。龙芸和微微被石栎从床上拎起来，睡眼惺忪、衣冠不整地跟随大部队往山顶上爬。
爬到山顶，站在队列里，龙芸人有些脱力。
还要因为头不梳脸不洗，被师姐教训。
集合的弟子便练静神咒。打坐冥想，断绝欲念。
快到日出时，石栎终于训完话。众弟子各自在上清峰顶寻找角落，席地而坐，打坐冥想，迎接日出的到来。
石栎自己没有修行，而是在新弟子当中来回穿梭，一面讲解修行要法：“日出时是一日中五行之气最盛的时刻。你们要在这时努力汲取天地间的灵气，化为自己的灵力。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便充溢于这天地之间。穿过林木的风，蕴含木之灵力；山顶的雾汽露水，蕴含水之精华；清晨射在你脸上的第一道阳光，蕴含火之神力；你脚下踩着的泥土，蕴含土之英华；而土壤中微不可见的金属元素，蕴含金之灵英。你们要闭上眼，全身心地感受和吸取这些灵力，并将它取为己用。这个过程便是修行。”
上清风的峰顶，林木丛生，灵石遍布。众弟子择地而栖，在林间静坐。四面有清晨鸟鸣，清灵空旷。远处，朝阳跃过雪峰，向天地间射出第一道金光。
龙芸爬到峰顶已是气喘吁吁，最后几步是微微扶上来的。
此刻脸色还有些苍白。她在一株青枫木底坐下来，阖眼打坐，双手捏莲花诀，置于左右膝上。
草叶上的露水，泥土中的水滴，空气中湿润的雾气，很快在她身边环成一个透明的水雾之环。水雾围着她轻轻缭绕旋转，她从中汲取水系灵力，填补自己灵脉上的损伤。
上一世南征北战，少有能够如此沐浴朝阳、萃取朝露的时刻。而这时重回昆仑求学时代，修为尽废，龙芸便只能如一个初修行的弟子一般，虔诚而又踏实地重新开始修行。
两个时辰后，龙芸睁开眼，只觉得天地焕然一新。而她终于能够起身，较为自如地行走了。
*
下午是上清院新弟子必修的剑阵课。新弟子们聚集在上清峰山腰的逍遥台上。此处地势平坦，可远眺西面的群山。二十余名弟子便在此处集合练剑。
上清院入门要学习天罡北斗阵法。这是一套最初阶的剑法剑阵，用到的招式全是最基础的。龙芸十分不屑。她站在新弟子人丛之后，倚靠在树上，连听也不想听。
因为剑阵需要七个人，所以石栎、撄宁、陆通、风絮、钟平、阿明、楚凌云都来了。七位师兄师姐共同组成剑阵。
这本来也该是浩汤主讲。但浩汤不在，换成陆通为大家讲解。
陆通道：“天罡北斗阵由七个方位组成，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初阶的北斗阵，七名弟子各站一方位，彼此不换位。每一方位的基础剑法是一致的，但剑招变化与步法又有不同。七个方位彼此配合，彼此协同，虽是初阶阵法，威力却强大无比。哪怕是七名低境弟子，也能够战胜比自己强大十倍百倍的对手。”
陆通讲解时，师兄师姐们站成剑阵。
陆通自己站在中央的天权位上，指着各个方位，继续讲解，“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为斗身；玉衡、开阳、摇光为斗柄。这其中，天权位是最核心的，统摄左右两面。因为天权位是指挥位，需要根据战况向两面发出指令。”
“也不尽然。”天钧的声音，忽然响起在逍遥台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剑阵是最基础的入门课程，师尊从来也不亲自出面。可没想到这一回，天钧竟然亲自驾临。
石栎陆通等人回身，都是一惊，赶紧躬身行礼：“拜见师尊。”
新弟子们见状，也齐齐跟着行礼。
龙芸站在人丛之后的树荫里，背靠青枫。见没人注意她，便没怎么动弹。
天钧道：“不必多礼。只是近来我研究天罡北斗阵法，稍有心得。”他走到陆通跟前，伸出两指，以手代剑，朝陆通心口戳去。
陆通急忙挡格，天钧却又翻手刺他面颊。陆通不得已后退闪避。
陆通身居天权位，陆通一退，左右两侧的师兄师姐也跟着他后退。
天钧收手，道：“天权位居核心，最容易受到敌人攻击。像方才这样的情况，一旦天权位被制，天罡北斗阵便容易被破解。反倒是玉衡、天玑，进可攻退可守，前后可照应，左右可呼应，也许更能胜任指挥之职？”
石栎闻言，不解道：“请教师尊，总共七个人，怎能有两个指挥？剩下的人又该看谁？”
天钧道：“好问题。摇光、开阳看玉衡，天枢、天璇看天玑，天权负责牵制敌人。你以为如何？”
天钧这般发问，倒不像是在教授，反倒是像探讨一般。
石栎被问得一愣，继而道：“这……一个队伍，两个指挥，要是玉衡指左，天玑指右，不是自己乱了阵脚吗？”
天钧道：“可若两人心意相通呢？”
石栎不答。撄宁却唔了一声。
天钧却道：“若两人心意相通，则两人有若一人分居两方位。若七人心意相通，则七人有若一人分身七方位应敌。”
一时间，弟子们全懵了。
天钧见新弟子们一脸迷惘，不禁笑了，“我不过是提供思路，并不是要你们照我说的做。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世间万事，剑阵也好，剑法也罢，没有什么固定答案。哪一样是最适合的，哪一样就是对你来说就是对的。我该讲的讲完了。陆通你继续。”
陆通点头应命，接话道：“我给大家讲的，就是剑阵最基础的知识。到底如何对敌，要靠大家自行在实战中摸索。”
天钧点头，“是这意思。”
陆通接着与众师兄师姐一起，为新弟子们演示天罡北斗阵的北斗剑法。只见师兄师姐七人挥剑舞动，步伐错落有致，出剑整齐且有配合。
逍遥台上，一时间衣袂飞扬，剑光闪闪。七人执剑，时而旋转如星辰绕月，时而静止如鸟停林梢。时而轻掠如青蝶采风，时而舞动如游龙戏水。剑影纷纭，煞是好看。
一套剑法演示完，叫人回味无穷。
微微拍手说：“太好看啦！”
她对龙芸道：“姐姐你怎么不看啊。”
又拉大徽道：“大徽你快看啊。”
龙芸道：“早看过了。”
大徽道：“我看不见。”想了想又说，“北斗阵是挺好看的。”
天钧轻声道：“光好看可不行。“
陆通接着便将新弟子按七人分组。二十多人，很快分成三组。
陆通对分为三组的新弟子道：“从今日起，你们与身边之人结为兄弟姐妹，须时刻照应彼此，同心同德。应当牢记，师门同道，应当相为照应，剑尖朝外。站天权位者，你是剑阵核心，应当奋力牵制敌人；站玉衡、天玑位者，你二人是剑阵指挥，应当兼顾全局，带动斗身斗柄。站摇光、天枢位者，你二人是剑阵护法，应当挺身护卫全阵；站开阳、天璇位者，你二人是剑阵联结，须当里应外合，承前启后。”
陆通接着又说：“剑阵课的期末考核，便是以七人为一组，对阵一名四境的师兄师姐。坚持一刻钟便算合格。坚持一炷香则为优异。最后一次考核成绩便是你们的课程成绩。一定要认真对待。”
接着七位师兄师姐也分作三组，分别到三组新弟子中，为师弟师妹讲解剑招。
龙芸微微和大徽三人没被分组，因为人数不够七人了。
天罡北斗剑阵是上清宫新录弟子必修，对应的北斗剑法七式，也是龙芸入门修习的第一门完整剑法。
她对剑法虽然极其熟悉，离开昆仑后再未演练。只是剑法中的刺、劈、砍、伐、挑等等招式，十分之基础，都是对战中最常用的，她早已熟稔于心。
师兄师姐教习，龙芸便心不在焉。在她看来，她使得只会比他们更好。
微微一点也不偷懒。虽然没被分进组里，她十分认真地跟着撄宁那一组在听讲。讲完前面几个招式，弟子们便开始演练。微微也在旁试招。
可因为第一次使剑，她的动作轻飘飘的，总是不得要领。撄宁耐心纠正她的招式，传授她使力的窍门。一个讲一个学，教的和学的都十分认真。
天钧在弟子们从中来回巡视。偶尔出言补充一二，有时也指点纠正新弟子们的动作。
天钧道：“北斗剑法看似简单，可是最简单的东西，往往蕴含最深刻的道理和最繁复的变化。七个方位，牵一发而动全身。七套简单的剑术叠加在一起，也能发挥无与伦比的威力。
“剑阵七人若能齐心对外，哪怕是没有灵力，甚至肢体有残伤的无术之人，亦能结成剑阵，互为照应，互为脊背，对阵比你们强大十倍乃至百倍的对手。
“而倘若七人心意互通，肝胆相照，七剑使如一剑，七人协力如一人，那便能达到剑法至臻至善的最高境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便只七人，任他灵力再高，任他千军万马，也不会是是你们的对手。”
新弟子们听得懵懵懂懂。石栎撄宁陆通却齐声道：“弟子受教！”
五月的阳光有些耀眼。新弟子们在阳光下练剑。龙芸却躲在树阴里，靠在树干上，正在犯困。早上起得实在太早了。
天钧远远看到龙芸躲在树下。龙芸遇上天钧的目光，知道自己被抓包了。没办法，只得从树下出来，拔出龙泉，跟在人丛后，有气无力地划拉两下。
她是真的有点虚。最初级的几十招划拉下来，人就开始出汗。
天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朝她招手，道：“过来。”
龙芸不是很情愿，但还是走过去了。
到师尊跟前，鞠躬行礼，低低叫了声：“师尊。”
天钧温和地问：“伤好些了吗？”
龙芸心里没好气。
「你打的，你说呢！！」
嘴上呱呱道：“好些了，多谢师尊关心。“
天钧道：“好了就要练剑，不要偷懒。”
要是换做上一世，天钧这一番责备，必定叫龙芸汗流浃背，惶恐不安，不吃不睡发狠练剑。但这时的龙芸只会在心里冷笑。
「站都站不稳了，练你爹的头。」
嘴上却说：“是。弟子必尽心竭力，不敢怠慢。”
天钧一时无话，盯着龙芸一直看。
龙芸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看什么看，看上我啦？」
「不过我长得是挺好看的。科科。」
表面却恭敬地躬身道：“弟子练剑去了。”就想开溜。
却被师尊叫住，“站住。跟我来。”
他又朝石栎陆通撄宁微微招手，“你们师兄妹几个，都跟我来。”
天钧接着便背手，举步往山上走。
龙芸脚步没动。天钧转过身催促：“跟上。”
龙芸不情不愿地跟着走。
石栎撄宁等人也都跟了过来。风絮、钟平等人继续带新弟子。
逍遥殿再往上便是齐物殿。连接两殿的是一级一级的石阶。一路可俯瞰西面的昆仑山脉。
这时是五月，阶旁的铃兰花朵朵绽放。风吹时，偶有一两朵蓝紫色的花瓣洒落在阶上。
天钧不自觉去看那地上的落花，手背在后，背脊微躬。他那流水一般的白色衣衫，勾勒出他极其健美的身形。
他拾级而上，偶尔躬身看向地面落花时，腰际便有一道极好看的、微微隆起的弧度，惹人遐想。
龙芸跟在天钧身后，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忍不住赞叹。
「啧。师尊的玉臀真翘。」
她这不过是心里的一句吐槽，并没有说出声。可是前面的天钧，不知怎的忽然身形一晃，接着便猛然站住了。
龙芸没刹住车，差点一头撞上去。
眼看要一头撞上师尊翘起（划掉）的玉臀，被后面的撄宁一把提溜下去。
撄宁又气又笑，斥道：“好好走路！”
龙芸退了两步，站在下面的台阶上。
这时天钧伫足，从台阶上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面颊不同寻常，竟是一片尚未退去的绯红。
眼中满是愠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龙芸！”
龙芸吓了一大跳，不知他哪来这么大的怒火。
不能吧，她刚才那句赞美他玉臀的话可没有说出声吧？
只听师尊阴沉沉道：“你走前面。”
楚凌云即刻拔剑直指窗外，骂道：“淫贼！……是……撄宁师兄？”
撄宁扶墙站起来，抹掉脸上的西瓜水，平静地说：“凌云师妹，你好。”
窗前的楚凌云：“……”
床上的龙芸：“……”
楚凌云问：“师兄，这是女子宿舍，你怎么进来了？”
撄宁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走迷路了。你知道出口在哪吗？”
楚凌云指着门外，道：“那边就是。没几步就到了呀？”
撄宁道：“好的。谢谢你。再见。”然后拄着拐杖就走了。
楚凌云目送撄宁走掉，纳闷道，“撄宁师兄在昆仑少说也有七年了，怎么会迷路呢？”
接着她面色狐疑地转向龙芸。
龙芸躲在被子里，背脊□□，脸色发红，瞪楚凌云，“看什么看。还不快出去。”
楚凌云有些疑惑，“大白天的，你为什么还在床上……”
龙芸道：“对。我就喜欢大白天在床上修炼。”
楚凌云：“……”
龙芸将脑袋换了个方向。脸上火烧火燎。完了，无耻是病，会传染。
楚凌云道：“好。你继续修炼。我不打扰了。”说完转身往门外走。
龙芸在床上叫嚷道：“喂，你嘴巴严点，别说出去！……”
*
龙芸在屋里休息了两日，终于活过来一点。
休沐日过完，开始上课了。
上清院的早课是心法和剑术。正常是浩汤主持。这时浩汤不在，就由石栎主持。
早间惯例是众弟子在上清峰顶集合，一同在日出时打坐修行。这就意味着日出之前就要爬到山顶上去。
而五月的日出时间是一年中最早的，卯时一刻日出。乌漆麻黑的时候，宿舍区便响起床号。龙芸和微微被石栎从床上拎起来，睡眼惺忪、衣冠不整地跟随大部队往山顶上爬。
爬到山顶，站在队列里，龙芸人有些脱力。
还要因为头不梳脸不洗，被师姐教训。
集合的弟子便练静神咒。打坐冥想，断绝欲念。
快到日出时，石栎终于训完话。众弟子各自在上清峰顶寻找角落，席地而坐，打坐冥想，迎接日出的到来。
石栎自己没有修行，而是在新弟子当中来回穿梭，一面讲解修行要法：“日出时是一日中五行之气最盛的时刻。你们要在这时努力汲取天地间的灵气，化为自己的灵力。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便充溢于这天地之间。穿过林木的风，蕴含木之灵力；山顶的雾汽露水，蕴含水之精华；清晨射在你脸上的第一道阳光，蕴含火之神力；你脚下踩着的泥土，蕴含土之英华；而土壤中微不可见的金属元素，蕴含金之灵英。你们要闭上眼，全身心地感受和吸取这些灵力，并将它取为己用。这个过程便是修行。”
上清风的峰顶，林木丛生，灵石遍布。众弟子择地而栖，在林间静坐。四面有清晨鸟鸣，清灵空旷。远处，朝阳跃过雪峰，向天地间射出第一道金光。
龙芸爬到峰顶已是气喘吁吁，最后几步是微微扶上来的。
此刻脸色还有些苍白。她在一株青枫木底坐下来，阖眼打坐，双手捏莲花诀，置于左右膝上。
草叶上的露水，泥土中的水滴，空气中湿润的雾气，很快在她身边环成一个透明的水雾之环。水雾围着她轻轻缭绕旋转，她从中汲取水系灵力，填补自己灵脉上的损伤。
上一世南征北战，少有能够如此沐浴朝阳、萃取朝露的时刻。而这时重回昆仑求学时代，修为尽废，龙芸便只能如一个初修行的弟子一般，虔诚而又踏实地重新开始修行。
两个时辰后，龙芸睁开眼，只觉得天地焕然一新。而她终于能够起身，较为自如地行走了。
*
下午是上清院新弟子必修的剑阵课。新弟子们聚集在上清峰山腰的逍遥台上。此处地势平坦，可远眺西面的群山。二十余名弟子便在此处集合练剑。
上清院入门要学习天罡北斗阵法。这是一套最初阶的剑法剑阵，用到的招式全是最基础的。龙芸十分不屑。她站在新弟子人丛之后，倚靠在树上，连听也不想听。
因为剑阵需要七个人，所以石栎、撄宁、陆通、风絮、钟平、阿明、楚凌云都来了。七位师兄师姐共同组成剑阵。
这本来也该是浩汤主讲。但浩汤不在，换成陆通为大家讲解。
陆通道：“天罡北斗阵由七个方位组成，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初阶的北斗阵，七名弟子各站一方位，彼此不换位。每一方位的基础剑法是一致的，但剑招变化与步法又有不同。七个方位彼此配合，彼此协同，虽是初阶阵法，威力却强大无比。哪怕是七名低境弟子，也能够战胜比自己强大十倍百倍的对手。”
陆通讲解时，师兄师姐们站成剑阵。
陆通自己站在中央的天权位上，指着各个方位，继续讲解，“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为斗身；玉衡、开阳、摇光为斗柄。这其中，天权位是最核心的，统摄左右两面。因为天权位是指挥位，需要根据战况向两面发出指令。”
“也不尽然。”天钧的声音，忽然响起在逍遥台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剑阵是最基础的入门课程，师尊从来也不亲自出面。可没想到这一回，天钧竟然亲自驾临。
石栎陆通等人回身，都是一惊，赶紧躬身行礼：“拜见师尊。”
新弟子们见状，也齐齐跟着行礼。
龙芸站在人丛之后的树荫里，背靠青枫。见没人注意她，便没怎么动弹。
天钧道：“不必多礼。只是近来我研究天罡北斗阵法，稍有心得。”他走到陆通跟前，伸出两指，以手代剑，朝陆通心口戳去。
陆通急忙挡格，天钧却又翻手刺他面颊。陆通不得已后退闪避。
陆通身居天权位，陆通一退，左右两侧的师兄师姐也跟着他后退。
天钧收手，道：“天权位居核心，最容易受到敌人攻击。像方才这样的情况，一旦天权位被制，天罡北斗阵便容易被破解。反倒是玉衡、天玑，进可攻退可守，前后可照应，左右可呼应，也许更能胜任指挥之职？”
石栎闻言，不解道：“请教师尊，总共七个人，怎能有两个指挥？剩下的人又该看谁？”
天钧道：“好问题。摇光、开阳看玉衡，天枢、天璇看天玑，天权负责牵制敌人。你以为如何？”
天钧这般发问，倒不像是在教授，反倒是像探讨一般。
石栎被问得一愣，继而道：“这……一个队伍，两个指挥，要是玉衡指左，天玑指右，不是自己乱了阵脚吗？”
天钧道：“可若两人心意相通呢？”
石栎不答。撄宁却唔了一声。
天钧却道：“若两人心意相通，则两人有若一人分居两方位。若七人心意相通，则七人有若一人分身七方位应敌。”
一时间，弟子们全懵了。
天钧见新弟子们一脸迷惘，不禁笑了，“我不过是提供思路，并不是要你们照我说的做。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世间万事，剑阵也好，剑法也罢，没有什么固定答案。哪一样是最适合的，哪一样就是对你来说就是对的。我该讲的讲完了。陆通你继续。”
陆通点头应命，接话道：“我给大家讲的，就是剑阵最基础的知识。到底如何对敌，要靠大家自行在实战中摸索。”
天钧点头，“是这意思。”
陆通接着与众师兄师姐一起，为新弟子们演示天罡北斗阵的北斗剑法。只见师兄师姐七人挥剑舞动，步伐错落有致，出剑整齐且有配合。
逍遥台上，一时间衣袂飞扬，剑光闪闪。七人执剑，时而旋转如星辰绕月，时而静止如鸟停林梢。时而轻掠如青蝶采风，时而舞动如游龙戏水。剑影纷纭，煞是好看。
一套剑法演示完，叫人回味无穷。
微微拍手说：“太好看啦！”
她对龙芸道：“姐姐你怎么不看啊。”
又拉大徽道：“大徽你快看啊。”
龙芸道：“早看过了。”
大徽道：“我看不见。”想了想又说，“北斗阵是挺好看的。”
天钧轻声道：“光好看可不行。“
陆通接着便将新弟子按七人分组。二十多人，很快分成三组。
陆通对分为三组的新弟子道：“从今日起，你们与身边之人结为兄弟姐妹，须时刻照应彼此，同心同德。应当牢记，师门同道，应当相为照应，剑尖朝外。站天权位者，你是剑阵核心，应当奋力牵制敌人；站玉衡、天玑位者，你二人是剑阵指挥，应当兼顾全局，带动斗身斗柄。站摇光、天枢位者，你二人是剑阵护法，应当挺身护卫全阵；站开阳、天璇位者，你二人是剑阵联结，须当里应外合，承前启后。”
陆通接着又说：“剑阵课的期末考核，便是以七人为一组，对阵一名四境的师兄师姐。坚持一刻钟便算合格。坚持一炷香则为优异。最后一次考核成绩便是你们的课程成绩。一定要认真对待。”
接着七位师兄师姐也分作三组，分别到三组新弟子中，为师弟师妹讲解剑招。
龙芸微微和大徽三人没被分组，因为人数不够七人了。
天罡北斗剑阵是上清宫新录弟子必修，对应的北斗剑法七式，也是龙芸入门修习的第一门完整剑法。
她对剑法虽然极其熟悉，离开昆仑后再未演练。只是剑法中的刺、劈、砍、伐、挑等等招式，十分之基础，都是对战中最常用的，她早已熟稔于心。
师兄师姐教习，龙芸便心不在焉。在她看来，她使得只会比他们更好。
微微一点也不偷懒。虽然没被分进组里，她十分认真地跟着撄宁那一组在听讲。讲完前面几个招式，弟子们便开始演练。微微也在旁试招。
可因为第一次使剑，她的动作轻飘飘的，总是不得要领。撄宁耐心纠正她的招式，传授她使力的窍门。一个讲一个学，教的和学的都十分认真。
天钧在弟子们从中来回巡视。偶尔出言补充一二，有时也指点纠正新弟子们的动作。
天钧道：“北斗剑法看似简单，可是最简单的东西，往往蕴含最深刻的道理和最繁复的变化。七个方位，牵一发而动全身。七套简单的剑术叠加在一起，也能发挥无与伦比的威力。
“剑阵七人若能齐心对外，哪怕是没有灵力，甚至肢体有残伤的无术之人，亦能结成剑阵，互为照应，互为脊背，对阵比你们强大十倍乃至百倍的对手。
“而倘若七人心意互通，肝胆相照，七剑使如一剑，七人协力如一人，那便能达到剑法至臻至善的最高境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便只七人，任他灵力再高，任他千军万马，也不会是是你们的对手。”
新弟子们听得懵懵懂懂。石栎撄宁陆通却齐声道：“弟子受教！”
五月的阳光有些耀眼。新弟子们在阳光下练剑。龙芸却躲在树阴里，靠在树干上，正在犯困。早上起得实在太早了。
天钧远远看到龙芸躲在树下。龙芸遇上天钧的目光，知道自己被抓包了。没办法，只得从树下出来，拔出龙泉，跟在人丛后，有气无力地划拉两下。
她是真的有点虚。最初级的几十招划拉下来，人就开始出汗。
天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朝她招手，道：“过来。”
龙芸不是很情愿，但还是走过去了。
到师尊跟前，鞠躬行礼，低低叫了声：“师尊。”
天钧温和地问：“伤好些了吗？”
龙芸心里没好气。
「你打的，你说呢！！」
嘴上呱呱道：“好些了，多谢师尊关心。“
天钧道：“好了就要练剑，不要偷懒。”
要是换做上一世，天钧这一番责备，必定叫龙芸汗流浃背，惶恐不安，不吃不睡发狠练剑。但这时的龙芸只会在心里冷笑。
「站都站不稳了，练你爹的头。」
嘴上却说：“是。弟子必尽心竭力，不敢怠慢。”
天钧一时无话，盯着龙芸一直看。
龙芸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看什么看，看上我啦？」
「不过我长得是挺好看的。科科。」
表面却恭敬地躬身道：“弟子练剑去了。”就想开溜。
却被师尊叫住，“站住。跟我来。”
他又朝石栎陆通撄宁微微招手，“你们师兄妹几个，都跟我来。”
天钧接着便背手，举步往山上走。
龙芸脚步没动。天钧转过身催促：“跟上。”
龙芸不情不愿地跟着走。
石栎撄宁等人也都跟了过来。风絮、钟平等人继续带新弟子。
逍遥殿再往上便是齐物殿。连接两殿的是一级一级的石阶。一路可俯瞰西面的昆仑山脉。
这时是五月，阶旁的铃兰花朵朵绽放。风吹时，偶有一两朵蓝紫色的花瓣洒落在阶上。
天钧不自觉去看那地上的落花，手背在后，背脊微躬。他那流水一般的白色衣衫，勾勒出他极其健美的身形。
他拾级而上，偶尔躬身看向地面落花时，腰际便有一道极好看的、微微隆起的弧度，惹人遐想。
龙芸跟在天钧身后，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忍不住赞叹。
「啧。师尊的玉臀真翘。」
她这不过是心里的一句吐槽，并没有说出声。可是前面的天钧，不知怎的忽然身形一晃，接着便猛然站住了。
龙芸没刹住车，差点一头撞上去。
眼看要一头撞上师尊翘起（划掉）的玉臀，被后面的撄宁一把提溜下去。
撄宁又气又笑，斥道：“好好走路！”
龙芸退了两步，站在下面的台阶上。
这时天钧伫足，从台阶上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面颊不同寻常，竟是一片尚未退去的绯红。
眼中满是愠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龙芸！”
龙芸吓了一大跳，不知他哪来这么大的怒火。
不能吧，她刚才那句赞美他玉臀的话可没有说出声吧？
只听师尊阴沉沉道：“你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