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芸道：“好吧。那我来灭火。”
她说罢，席地而坐，开始放声大哭。
李观看呆了。
这是唱哪出？
掉眼泪也不是什么难事。真哭假哭她都很擅长。
主要是上昆仑受的委屈实在太多了，全是哭的素材。受夺魂鞭，被围殴，被一群她根本看不上的人随意欺侮，随便一件伤心事都可以叫她真情实感地哭上一天。
李观急道：“你倒是快灭火啊！坐那儿光哭有什么用？”
龙芸哭得梨花带雨，一边道：“哭……有用……每次……落入险境……我没有别的本事……主要就是……靠哭……”
这时，太清峰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如注，顷刻间将天地殿四面蔓延的大火浇熄。
才不过一会儿，火焰便被雨水扑灭，四周围是袅袅青烟，却不见火光了。
李观也是看得惊呆了。
只听说过孟姜女哭长城。
好嘛，这是小龙女哭天地殿。
龙芸见好即收，擦掉眼泪，一面还有些哽咽，对李观道：“李观师兄，你可记着你答应我的事。”
她一擦完眼泪，太清峰顶立刻雨消风停，云开雾散，洒下一道金灿灿的夕阳。
李观望了望还在冒烟的天地殿，又望了望刚刚放晴的天空，抹了把汗，震惊道：“……这都行？”
太清峰顶众弟子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江东妖皇再一次声名鹊起。
先是把一个六境水修烧得嗷嗷直叫，接着还放火烧掉半个天地殿。
总之是没人相信她修为被废的事了。
在旁自认为见证妖皇大显神通的风絮，挪到龙芸身边，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叫了一声：“姐……”
龙芸道：“……风师兄。”
风絮谄笑道：“以后就靠你罩着我啦！”
龙芸：“……”
木术课鸡飞狗跳，李观忙得焦头烂额。后面那几十个弟子的小测，草草结束。
天地殿被烧，太清院的真人们，还有几个大弟子，纷纷赶来太清峰顶察看情况。
最后连天道仙尊也亲自驾临。
龙芸被认为是罪魁祸首，给扣下了。
龙芸真是百口莫辩。
她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唯一的可能是暗中有高人相助。而有这本事把水修的阳子居打得哭爹喊娘的，昆仑弟子中也找不出第二人。
把火术修到能够打败六境水修，毫无疑问就是浩汤了。
但浩汤嘱咐龙芸，不能透露他已回昆仑的事。浩汤暗中出手相助，她要是把大师兄卖了，回去非挨骂不可。
龙芸于是硬着头皮把“欺侮同门”的罪状认下。反正她打阳子居也不是第一次。
“但火烧天地殿的罪名，弟子不能认！”龙芸跪在天道面前，据理力争，“天道师伯明鉴！六十位师兄师姐皆为见证。是阳子居出手在先，弟子反击在后。后来是阳子居身上起火，慌不择路跑去天地殿，才引得天地殿失火。他要是去跳崖，天地殿也烧不起来啊！”
李观道：“确实是阳子居先动的手。”
杞玉道：“就算阳子居动手，反击也该适可而止，为何穷追猛打，将他烧伤成这样？”
听杞玉的话，阳子居烧得不轻。龙芸暗暗为浩汤叫好。
龙芸冷笑道：“你们在戒律院，对我倒是适可而止了？没杀他算我客气！”
杞玉道：“放肆！”
杞玉转身朝天道仙尊躬身道：“师尊，这妖女恣意妄为，藐视昆仑律令，几次三番伤害同门。又恶意毁坏我太清峰下试境台，太清峰顶天地殿。昆仑不能留此等妖物！留着便是祸害！”
天道仙尊却和起稀泥，“她是天钧的弟子，留不留也是天钧说了算。要管教，那也得让她的师长自行教导。你我却不必插手。”
杞玉瞪了龙芸一眼。
天道仙尊道：“杞玉，你修书与天钧师叔，呈明龙芸所为，请他处置。”
龙芸心下一凛。好嘛，你们恶人先告状啊。
天道接着又道：“龙芸，天地殿、试境台皆因你而损毁，修复殿台，你责无旁贷。当行劳役，修补天地殿、试境台，直到殿台复原如初。”
天道仙尊离开后，杞玉拉着龙芸，在众人的目送中将她带到试境台。
“从今天起，每天课业结束，晚课之前，你都过来服劳役。休沐日卯时起始至酉时结束，也得过来！先把试境台修好了！”
龙芸问：“怎么修啊。”
杞玉指试境台上十字形的深壑，“先把这几道沟壑填平。”
试境台有几个受罚的太清宫弟子正在服劳役。他们从远处用独轮车或扁担，徒步运来沙石，将沙石倒进试境台的深壑中。
那沙石落下去，好一会儿才传来闷闷的回声。
龙芸惊讶道：“这沟得有多深啊？”
杞玉没好气道：“这可是你砸出来的坑，你问我啊？”
又指着试境台周围横七竖八被风刮掉的树木，“这周围的灵木，也都得种回去。”
接着又指着远处的山峰，“天地殿修复需要木材。三清峰附近的灵木不能砍伐。你们要去北面的冥伯丘、观化山，将圆木运至太清峰顶。”
龙芸呆了一下。冥伯丘在孤独峰以北，观化山在冥伯丘以北。那一带往东就是万魔窟。
冥伯丘到太清峰，少说也得有十多里地。观化山得有二十里。从太清峰到观化山往返，一个上午就过去了，还得运送木料？
运完了还得打磨，打磨了还得把房子造回去。这猴年马月才能干完啊？
杞玉道：“请吧，妖皇殿下。你神通广大，修补试境台天地殿，根本不在话下吧？”
龙芸道：“我已修为尽废。”
杞玉冷然道：“那就跟其余受罚弟子一起干活。”对不远处的负责监工的弟子道，“这是新来的受罚弟子。”
那监工虚挥了一下鞭子，“那还等什么？干活啊！”
龙芸只得加入搬沙土的队列。她从出生就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在东极宗一向是个血罐，常年病怏怏的状态，没有人指望她割完血还能干活。别人一担能挑两筐沙，龙芸挑一筐都费劲。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她是受罚弟子中唯一一个女生，其他人都十分好奇地望向她。有人认出来：“她不就是把试境台砸出沟的那个新弟子吗？”
有人道：“是的哦。听说今天把天地殿也给烧了。害得我们要去扛木头！”
这下好，所有人的仇恨都拉过来了。
有人叫嚷：“啊呀！要不是她砸出这么深的沟，我们也不至于累死累活现在还在挑沙子！”
有人道：“喂，既然是你用灵力砸出来的坑，你用灵力填坑应该很容易吧？”
简直是废话。她用灵力很容易还用得着在这儿挑沙吗？？
龙芸装聋作哑不吭声。眼看晚课时间就要到了，龙芸跟监工打过招呼，逃命似的跑了。
龙芸去上晚课。微微没在，不是去贴河图洛书，就是去站瀑布了。
晚课除了一大堆功课，还要罚抄。
撄宁看到灰头土脸、满襟黄土的龙芸，惊讶道：“你这是吃土刚回来？”
龙芸郁闷道：“我像是享福回来的吗？”
陆通也在晚课上，道：“我听说了。今天龙师妹把阳子居烧得屁滚尿流，还把太清峰天地殿给烧了。”他压低声音，却憋不住笑意，朝龙芸竖起大拇指，道，“干得好！大快人心！”
龙芸道：“我灵力尽失哪能……”想了想又算了，怕供出浩汤。
撄宁却了然，“嗯。你这是代人受过。”
两条胳膊快要断了，还得罚抄。龙芸握着毛笔的手都在哆嗦。
撄宁在旁边说风凉话，“看到你这么勤奋，我都替师尊感到欣慰。”
龙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要么帮我抄，要么滚。”
撄宁麻溜地滚了。
*
第二天龙芸醒来时，微微没在。听外间敲响巳时的更声，龙芸吃了一惊。
巳时有跟师尊的单修课。这时就算她能飞去齐物殿，上课也是迟到了。
何况她这时无法御剑。
龙芸胡乱吃两口微微留给她的肉包，抱上罚抄的十遍《静神咒》，就往齐物殿飞奔。
等她进齐物殿时，已过了巳时一刻。
龙芸进到大知阁，天钧坐在课室上首，等她许久了。
龙芸知趣地跪下，佯装惶恐道：“弟子龙芸拜见师尊。弟子误了时辰，罪该万死。”
天钧淡淡道：“万死倒是不必。但是迟到要扣出勤分。”
迟到只是一桩。最糟糕的是天地殿失火的罪名，也扣在她头上。太清宫昨天跟师尊告了状。今天来只怕又要受罚。
龙芸寻思，该怎么着装一装博取一下同情？再罚真的要歇菜了。
天钧扫了眼龙芸，微微蹙眉。只见她衣冠不整，眼圈浮肿，脚步虚浮，无精打采。一看便知修行毫无进益。
天钧问：“《静神咒》背下来了么？”
龙芸知道若回答背了，当场便要她背诵。她干脆道：“还没有。”
天钧眉心一拧，道：“将罚抄的《静神咒》呈上来。”
龙芸双手递上她那连夜赶出来的、狗爬字抄的《静神咒》。
她说罢，席地而坐，开始放声大哭。
李观看呆了。
这是唱哪出？
掉眼泪也不是什么难事。真哭假哭她都很擅长。
主要是上昆仑受的委屈实在太多了，全是哭的素材。受夺魂鞭，被围殴，被一群她根本看不上的人随意欺侮，随便一件伤心事都可以叫她真情实感地哭上一天。
李观急道：“你倒是快灭火啊！坐那儿光哭有什么用？”
龙芸哭得梨花带雨，一边道：“哭……有用……每次……落入险境……我没有别的本事……主要就是……靠哭……”
这时，太清峰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如注，顷刻间将天地殿四面蔓延的大火浇熄。
才不过一会儿，火焰便被雨水扑灭，四周围是袅袅青烟，却不见火光了。
李观也是看得惊呆了。
只听说过孟姜女哭长城。
好嘛，这是小龙女哭天地殿。
龙芸见好即收，擦掉眼泪，一面还有些哽咽，对李观道：“李观师兄，你可记着你答应我的事。”
她一擦完眼泪，太清峰顶立刻雨消风停，云开雾散，洒下一道金灿灿的夕阳。
李观望了望还在冒烟的天地殿，又望了望刚刚放晴的天空，抹了把汗，震惊道：“……这都行？”
太清峰顶众弟子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江东妖皇再一次声名鹊起。
先是把一个六境水修烧得嗷嗷直叫，接着还放火烧掉半个天地殿。
总之是没人相信她修为被废的事了。
在旁自认为见证妖皇大显神通的风絮，挪到龙芸身边，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叫了一声：“姐……”
龙芸道：“……风师兄。”
风絮谄笑道：“以后就靠你罩着我啦！”
龙芸：“……”
木术课鸡飞狗跳，李观忙得焦头烂额。后面那几十个弟子的小测，草草结束。
天地殿被烧，太清院的真人们，还有几个大弟子，纷纷赶来太清峰顶察看情况。
最后连天道仙尊也亲自驾临。
龙芸被认为是罪魁祸首，给扣下了。
龙芸真是百口莫辩。
她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唯一的可能是暗中有高人相助。而有这本事把水修的阳子居打得哭爹喊娘的，昆仑弟子中也找不出第二人。
把火术修到能够打败六境水修，毫无疑问就是浩汤了。
但浩汤嘱咐龙芸，不能透露他已回昆仑的事。浩汤暗中出手相助，她要是把大师兄卖了，回去非挨骂不可。
龙芸于是硬着头皮把“欺侮同门”的罪状认下。反正她打阳子居也不是第一次。
“但火烧天地殿的罪名，弟子不能认！”龙芸跪在天道面前，据理力争，“天道师伯明鉴！六十位师兄师姐皆为见证。是阳子居出手在先，弟子反击在后。后来是阳子居身上起火，慌不择路跑去天地殿，才引得天地殿失火。他要是去跳崖，天地殿也烧不起来啊！”
李观道：“确实是阳子居先动的手。”
杞玉道：“就算阳子居动手，反击也该适可而止，为何穷追猛打，将他烧伤成这样？”
听杞玉的话，阳子居烧得不轻。龙芸暗暗为浩汤叫好。
龙芸冷笑道：“你们在戒律院，对我倒是适可而止了？没杀他算我客气！”
杞玉道：“放肆！”
杞玉转身朝天道仙尊躬身道：“师尊，这妖女恣意妄为，藐视昆仑律令，几次三番伤害同门。又恶意毁坏我太清峰下试境台，太清峰顶天地殿。昆仑不能留此等妖物！留着便是祸害！”
天道仙尊却和起稀泥，“她是天钧的弟子，留不留也是天钧说了算。要管教，那也得让她的师长自行教导。你我却不必插手。”
杞玉瞪了龙芸一眼。
天道仙尊道：“杞玉，你修书与天钧师叔，呈明龙芸所为，请他处置。”
龙芸心下一凛。好嘛，你们恶人先告状啊。
天道接着又道：“龙芸，天地殿、试境台皆因你而损毁，修复殿台，你责无旁贷。当行劳役，修补天地殿、试境台，直到殿台复原如初。”
天道仙尊离开后，杞玉拉着龙芸，在众人的目送中将她带到试境台。
“从今天起，每天课业结束，晚课之前，你都过来服劳役。休沐日卯时起始至酉时结束，也得过来！先把试境台修好了！”
龙芸问：“怎么修啊。”
杞玉指试境台上十字形的深壑，“先把这几道沟壑填平。”
试境台有几个受罚的太清宫弟子正在服劳役。他们从远处用独轮车或扁担，徒步运来沙石，将沙石倒进试境台的深壑中。
那沙石落下去，好一会儿才传来闷闷的回声。
龙芸惊讶道：“这沟得有多深啊？”
杞玉没好气道：“这可是你砸出来的坑，你问我啊？”
又指着试境台周围横七竖八被风刮掉的树木，“这周围的灵木，也都得种回去。”
接着又指着远处的山峰，“天地殿修复需要木材。三清峰附近的灵木不能砍伐。你们要去北面的冥伯丘、观化山，将圆木运至太清峰顶。”
龙芸呆了一下。冥伯丘在孤独峰以北，观化山在冥伯丘以北。那一带往东就是万魔窟。
冥伯丘到太清峰，少说也得有十多里地。观化山得有二十里。从太清峰到观化山往返，一个上午就过去了，还得运送木料？
运完了还得打磨，打磨了还得把房子造回去。这猴年马月才能干完啊？
杞玉道：“请吧，妖皇殿下。你神通广大，修补试境台天地殿，根本不在话下吧？”
龙芸道：“我已修为尽废。”
杞玉冷然道：“那就跟其余受罚弟子一起干活。”对不远处的负责监工的弟子道，“这是新来的受罚弟子。”
那监工虚挥了一下鞭子，“那还等什么？干活啊！”
龙芸只得加入搬沙土的队列。她从出生就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在东极宗一向是个血罐，常年病怏怏的状态，没有人指望她割完血还能干活。别人一担能挑两筐沙，龙芸挑一筐都费劲。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她是受罚弟子中唯一一个女生，其他人都十分好奇地望向她。有人认出来：“她不就是把试境台砸出沟的那个新弟子吗？”
有人道：“是的哦。听说今天把天地殿也给烧了。害得我们要去扛木头！”
这下好，所有人的仇恨都拉过来了。
有人叫嚷：“啊呀！要不是她砸出这么深的沟，我们也不至于累死累活现在还在挑沙子！”
有人道：“喂，既然是你用灵力砸出来的坑，你用灵力填坑应该很容易吧？”
简直是废话。她用灵力很容易还用得着在这儿挑沙吗？？
龙芸装聋作哑不吭声。眼看晚课时间就要到了，龙芸跟监工打过招呼，逃命似的跑了。
龙芸去上晚课。微微没在，不是去贴河图洛书，就是去站瀑布了。
晚课除了一大堆功课，还要罚抄。
撄宁看到灰头土脸、满襟黄土的龙芸，惊讶道：“你这是吃土刚回来？”
龙芸郁闷道：“我像是享福回来的吗？”
陆通也在晚课上，道：“我听说了。今天龙师妹把阳子居烧得屁滚尿流，还把太清峰天地殿给烧了。”他压低声音，却憋不住笑意，朝龙芸竖起大拇指，道，“干得好！大快人心！”
龙芸道：“我灵力尽失哪能……”想了想又算了，怕供出浩汤。
撄宁却了然，“嗯。你这是代人受过。”
两条胳膊快要断了，还得罚抄。龙芸握着毛笔的手都在哆嗦。
撄宁在旁边说风凉话，“看到你这么勤奋，我都替师尊感到欣慰。”
龙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要么帮我抄，要么滚。”
撄宁麻溜地滚了。
*
第二天龙芸醒来时，微微没在。听外间敲响巳时的更声，龙芸吃了一惊。
巳时有跟师尊的单修课。这时就算她能飞去齐物殿，上课也是迟到了。
何况她这时无法御剑。
龙芸胡乱吃两口微微留给她的肉包，抱上罚抄的十遍《静神咒》，就往齐物殿飞奔。
等她进齐物殿时，已过了巳时一刻。
龙芸进到大知阁，天钧坐在课室上首，等她许久了。
龙芸知趣地跪下，佯装惶恐道：“弟子龙芸拜见师尊。弟子误了时辰，罪该万死。”
天钧淡淡道：“万死倒是不必。但是迟到要扣出勤分。”
迟到只是一桩。最糟糕的是天地殿失火的罪名，也扣在她头上。太清宫昨天跟师尊告了状。今天来只怕又要受罚。
龙芸寻思，该怎么着装一装博取一下同情？再罚真的要歇菜了。
天钧扫了眼龙芸，微微蹙眉。只见她衣冠不整，眼圈浮肿，脚步虚浮，无精打采。一看便知修行毫无进益。
天钧问：“《静神咒》背下来了么？”
龙芸知道若回答背了，当场便要她背诵。她干脆道：“还没有。”
天钧眉心一拧，道：“将罚抄的《静神咒》呈上来。”
龙芸双手递上她那连夜赶出来的、狗爬字抄的《静神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