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你不要跟我装傻。”顾忍冬停下脚步,直接拽着云愿在路边长椅坐下,“先停一下,顾哥今天想跟你谈谈心。”

    云愿心跳不自觉加快,嘴上却不饶人:“大半夜的,你是觉得这个位置的西北风格外好吃吗?”

    “就几句话的功夫,你现在冷吗?”顾忍冬直接摘下脖子上的围巾,顺手帮云愿裹住。

    顾忍冬半边身体靠过来时,云愿脖子缩了下,围巾对她来说有些长,裹上之后只能露出两只眼睛,鼻尖传来一股清新的柠檬香,和她家的洗衣液味道一模一样,但不知为何,闻起来就是有些不同。

    云愿心想,顾忍冬究竟知不知道他现在的很多行为都会让人误会,尤其……

    尤其是她这种可能心怀不轨的人。

    云愿垂下眼睛,在脑子里默背一篇文言文,总算把大部分杂念清除。

    顾忍冬说了半天,扭头一看,云愿低着头抠手指,显然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敲了云愿脑袋一下:“每次都这样,说着说着话就开始神游天外,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你少用这种长辈教训人的语气跟我说话。”云愿这几天生理期,原本情绪就容易起伏,“顾忍冬!”

    “好好好,行行行,我从现在开始心平气和。”顾忍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平气和。”

    可等了好一会,顾忍冬也没开口,云愿小声问:“顾忍冬?”

    “我还在组织语言。”顾忍冬苦笑了一下,“刚才突然觉得,你会不会认为我在多管闲事。”

    云愿扭头看顾忍冬一眼,他好像真的特别特别不开心。

    她之前设想过,顾忍冬如果知道她心有所属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会好奇是谁?会嚷嚷着要去教训他?或者只是平静地接受这件事,然后跟她说不准早恋。

    她完全没想到,顾忍冬的反应会那么大,云愿很少见到顾忍冬垂头丧气、毫无办法的模样。

    顾忍冬这人似乎天生自信过头,之前韩深评价顾忍冬,无论面对的是多大的困难,在顾忍冬眼里都只是挡他路的杂毛崽种,掀翻就行。

    云愿心绪不平,低着头继续抠手指甲,顾忍冬也没有说话。

    他们坐的这条长椅正对风口,顾忍冬刘海被风吹起,云愿听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转身戳了下顾忍冬手臂:“我没觉得你总管我,也不会认为你关心我是多管闲事。”

    “那你告诉我,是谁。”

    “真的没有谁。”云愿说,“就是台词。”

    顾忍冬想起些什么,语速忽然越来越快:“云愿,你喜欢的该不会是那什么狗屁学长吧。”

    一想到这件事,顾忍冬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云愿当下很是无语:“怎么可能啊,我跟他都好久没联系了。”

    “那他去年还约你去看烟花。”

    云愿小声解释:“都说了是不小心碰见,谁让你当时跟我吵架。”

    “还是我的错了?”顾忍冬气得去揉云愿脑袋,“谢谢你告诉我,什么是教科书般的不讲道理。”

    云愿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顾忍冬你到底怎么想的啊,那真是一句台词,你别乱想了。”

    “你身边所有我讨厌的人,那家伙是我最讨厌的。”顾忍冬说,“我肯定最先怀疑他啊。”

    “我是有什么问题吗,专捡你讨厌的人喜欢。”云愿已经想骂骂咧咧了。

    “你不懂,这是莫名其妙的第六感。”顾忍冬,“我从小就能在人群中一眼发现对你心怀不轨的男同学,他们看起来就不招人喜欢。”

    云愿无言以对。

    “你信我,学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哥,你嘴下留情。”云愿道,“拒绝群体化人身攻击。”

    “你看看,我说他一句还不乐意……”

    云愿心情十分复杂:“顾忍冬,你可真是!”

    顾忍冬口中的学长叫贺茗,比他们大一届,如今在隔壁临江市读大一。

    云愿高中入学后加入了广播站,贺茗就是她在那里认识的。

    顾忍冬他几个经常去广播站找云愿,跟贺茗也渐渐熟悉起来。

    大约是天生气场不和,顾忍冬一直不喜欢贺茗,他那样话多的人,每次碰上都懒得打招呼。

    不怪顾忍冬会怀疑贺茗,贺茗长相帅气,性格也好,十分招小女孩喜欢,高一时还在学校论坛被评选为校草。

    顾忍冬想,如果身边认识的都不是,云愿……云愿该不会是被什么网友骗了吧!

    “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哪个网友吗?”顾忍冬问。

    “你看我想理你吗?”

    顾忍冬看云愿一眼:“不是贺茗也不是网友,你身边还有其他我不认识的同龄人吗?”

    云愿彻底被顾忍冬的脑回路折服,她算是看出来,顾忍冬就算怀疑全世界都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她决定中止这个话题。

    “顾忍冬,已经好晚了,我们回家吧。”

    “你先回去吧,我想留在这冷静一下。”

    云愿已经忍无可忍:“顾忍冬你有病啊,这么冷的天,万一生病怎么办?”

    “我可能确实有点病。”顾忍冬说,“一种不知道那人是谁我就吃不好睡不好的病。”

    云愿提高音量:“我再说一遍,那确实是电视剧台词,顾忍冬,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家!”

    顾忍冬看着云愿:“你知道自己说谎时声调偏高、语速特别快吗?”

    “我天生说话就快。”云愿提起书包转身就走,“回家了。”

    隔着几步距离,顾忍冬跟在云愿身后。

    等把人送到家门口,顾忍冬没进自己家门,站在原地长吁短叹。

    结束朋友聚会回家的顾家夫妻俩刚到家门口就看见这场景,顾康笑着问儿子:“忍冬,你在这守门呢?”

    “唉。”顾忍冬摇摇头,“愁,真愁啊。”

    顾康转身问胡晓:“你儿子上学上疯了?”

    胡晓走过去开门:“别搭理他,最近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不用关心一下吗,他都高三了。”顾康问。

    “你儿子你还不了解,他要是因为学习的事发愁,明天能下红雨。”胡晓道,“真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不可能跟咱俩客气。”

    顾康想了想,的确如此。

    顾忍冬罕见地没跟父母对呛,垂头丧气进了自己房间。

    等云愿回到家才发现还系着顾忍冬的围巾,她将围巾叠好放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就开始在群里发消息。

    一生二,二生(3)

    云愿:顾忍冬真的有病,有大病!

    钟芷涵:他问你了?

    云愿:嗯,他先怀疑是贺茗,接着怀疑是网友。

    周沫瑾:的确是顾忍冬能干出来的事。

    钟芷涵:那你怎么想的?

    云愿:没怎么想,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每天做题都快累死,哪有时间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钟芷涵:按照言情小说的一般情况,顾忍冬吃着吃着醋就会开窍了。

    云愿:……

    云愿:你会不觉得顾忍冬是正常人思维吧,根本也不是吃醋,他就是脑回路清奇。

    钟芷涵:乖巧等待,前排看戏。

    周沫瑾:乖巧等待,前排看戏。

    云愿:不跟你们说了,我作业还没写完。

    顾忍冬靠在床头,手里上下抛手机玩,一不留神,手机直接砸他脑袋上,痛得人一激灵。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顾忍冬给云愿发消息问她吃不吃夜宵,一如既往没有立刻回复。

    想到中午云愿回复消息的速度,顾忍冬感慨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被偏爱都有恃无恐,他这种不被偏爱的就是路边杂草,想起来才回个表情包敷衍。

    想了想,顾忍冬点开跟韩深的聊天框,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韩深如今是职业电竞选手,正在基地备战下个月的比赛。

    顾忍冬刚放下手机,韩深那边就把电话回过来了。

    他还以为顾忍冬打来电话有什么要紧事,结果听他叭叭半天,都没有说到一句重点。

    “所以云愿到底怎么了?”韩深道,“我马上要去训练了。”

    “没咋。”顾忍冬不愿意多说,“我就是心里烦,想找人说说话。”

    “那我等会V你50,你去网上买个树洞慢慢说。”

    “我不要跟你陌生人谈心。”

    韩深大概猜出发生什么事:“云愿现在疑似有喜欢的人你就这样,等以后结婚你岂不是要上吊,你没觉得自己的表现很不正常吗?”

    “你怎么也知道!”顾忍冬气得不行,“合着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那人是谁!”

    韩深否认他知道:“云愿没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顾忍冬复读机一样。

    韩深忍无可忍:“少女情窦初开这不很正常的事吗,你暴躁什么呢?”

    “我为什么不能暴躁,云愿才多么大一点啊,怎么能谈恋爱呢!”

    “她没谈,而且这位同学,人家云愿才比你小几天。”韩深无语,“我都没说话,你在这装什么大哥呢?”

    顾忍冬刚想说话,外面传来云愿的声音。

    “先不跟你说了,云愿来我家吃夜宵,我去看看。”顾忍冬说。

    韩深无语死了:“顾忍冬,我下次再接你电话就是狗。”

    顾忍冬把手机丢回床上,拉开卧室门:“今天吃……什么?”

    “怎么突然结巴了?”胡晓看儿子一眼。

    云愿刚从外面进来,一双杏眼亮晶晶的,鼻头和嘴唇都被冻得有些红,垂在肩头的发尾天生微卷。

    顾忍冬一直知道云愿很漂亮,今晚却好像突然对这份漂亮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一想到这么美好的人被不知道什么玩意勾走了心,顾忍冬就特别烦躁,他想,无法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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