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以瑾失魂落魄的模样,祝芳兰有些心虚,可是一想到那么一个有钱的好女婿要被她女儿作没了,她又一脸的理直气壮。

    “跟你老公离婚之后,你靠什么养活自己?你应该知道,你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可你的腿废了,跳不成舞了!你难不成要回家啃老,指望我们来养你?”

    祝芳兰指着她的房子,“你看看,你才刚离开就搬到这种破地方住,这是什么地方呀?这是人住的吗?狗都会嫌弃。”

    温以瑾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小时候家里穷,住的只是瓦房,吃得是井水,比这里条件差几十倍,难道那个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不是人吗?连狗都不如吗?”

    她的声音虽平静,却又充满了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祝芳兰被噎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温振宇开口:“那能一样吗?小时候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什么年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点道理你还不懂吗?现在我们一家人的生活都好起来了,你难道还要回去过苦日子吗?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呀,不想让你吃苦。你还年轻,你不懂,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岁数,你就会知道生活有多不容易。”

    “八岁那年,我被带走,去学跳舞,每天的训练都是一场酷刑,我的脚趾被长时间挤压,皮肤磨破留下血迹,每次拉韧带都能疼上很久,我累得双臂抬不起来,肌肉仿佛被火烧,每个关节仿佛被钢铁钳子夹住,我经常因为训练而受伤,浑身疼得如针刺,夜里我的床上充满了药膏味道,身体被剧痛折磨得睡不着觉。就这样,我咬牙挺过来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终于成为成为了一名舞者。可在我20岁那年出现表演事故,我从舞台上掉下去,一根直径五厘米的钢管刺穿了我的大腿,我再也跳不了舞了。”

    说到这时,她的眼睛都是红的,“所以,别在这里高高在上地教训我。生活容不容易,我比你们更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南骞尧给你们在省城买了大别墅,雇人照顾你们,还给我弟弟买了房子,一旦我跟他离婚,你们害怕他会将你们的一切都收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是吗?”

    夫妻两个人面对温以瑾,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祝芳兰回过神,“这是女婿自愿给我们的,又不是我们硬要的。我们生你养你,难道你都不想着报答父母?我们现在一大把年纪了,你还想让我们养着,你还想让我们过苦日子,你怎么这么自私?”

    “我八岁那年被带走,就再也没有花过你们一分钱。而八岁之前,你们在我身上花的钱,我也早就百倍偿还了。你们放心,就算我一无所有,也不会打扰你们,我就算饿死,也不要你们养。”

    温以瑾出身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贫穷,小时候几乎在泥坑里长大,天天灰头土脸。在八岁那年,著名的舞蹈演员梁蓉带着她的舞蹈团,来到乡下做慈善,还教学校里的孩子们跳舞。

    孩子们全都欢欣鼓舞,跟着他们学跳舞,不过也只是凑热闹地玩儿,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很快就走了,没人认真学。

    可是,温以瑾却在认真地学习每一个动作,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可以做出这么多漂亮的动作。

    温以瑾的认真没有被辜负,梁蓉一眼就看中了她的天分,她是个天生的好苗子。

    从那时候起,温以瑾便迎来了自己的机遇。

    梁蓉与温以瑾的父母商量,愿意给他们三万元,但是要将温以瑾带走学习舞蹈,并承诺负责她的学业和一切生活。

    温以瑾的父母,原本不同意,换做谁都会警惕,可是耐不住梁蓉软磨硬泡,又将钱加到了八万,还找了当地警察作证,他们是合法注册的舞蹈团。

    那个时候,八万块钱是很大一笔数目,他的父母还是同意了。

    温以瑾直到现在都感谢梁老师,在那个小地方,自己不可能有任何发展,等再过几年,父母大概率会让她辍学出去打工,然后让她嫁人生孩子。

    是梁老师将她这只丑小鸭带出小地方,来到大城市生活、学习,后来还帮她改了名字,她以前不叫以瑾,而是单字一个月。

    温以瑾将七零八落的珠子一颗颗捡了起来,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放在盒子里。

    她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已经凉到了谷底。

    作为一个舞者,她的腿却废了,这种绝望她都已经经历了,现在一个步摇碎了而已,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所有的运气,在年少时用光了。

    父母盯着温以瑾,半晌没有说话,女儿这样的平静,他们反倒没话说了。

    温以瑾收拾好之后,拿了一个外套披在身上,将装着碎步摇的小盒子揣进怀里,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儿?”祝芳兰问道。

    温以瑾面无表情道:“去找南骞尧。”

    “哎呀,太好了。”祝芳兰脸上立刻挤出满意的笑容,“你想通了就好,好好跟他道个歉,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别动不动就离婚,有话好好说。就算是他做错了什么也难免啊,男人嘛,都是这样,更何况他那么有钱,很正常的,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南太太,别计较那些,要宽宏大量,你看古代那些皇后不都这样。”

    “是啊。”温振宇也跟着说:“你要想一想,你的腿废了,跳不了舞,离了你老公你怎么活?人家不嫌弃你是残废已经很好了,你得好好顺着他。”

    “我知道了。”温以瑾打开门走了出去。

    *

    书房内,南骞尧一边看文件一边喝酒。

    但是文件上的内容,他早就已经一个字看不下去,脸色阴郁冷冽。

    啪!他将空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倒。”

    刘海犹豫道:“先生,已经很晚了,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话刚落音,南骞尧转头,眼神带着醉意和怒意,“你不倒就滚,换别人过来。”

    刘海走上前,还是为他倒了一杯酒。

    他几乎是看着南骞尧长大,也知道他的脾气,并不生气,只是觉得可惜。太太就这么离开了,先生的脾气怕是会更不好了。

    “你再想想,我前段时间出差离开后,阿瑾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南骞尧忽然问道。

    刘海回忆之后,说道:“和以前区别不大。时常去孤儿院和孩子们待在一起,或者去参加太太们的聚会,闲下来就会做一些手工,晚上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书。”

    “她就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有表现什么不满?”

    “太太平时话不多,而且她自己能做的事情都不会让我们做,她会自己去做。虽然我们是佣人,可是她见到我们也非常有礼貌,无论对这个家,还是对我们,她也没有表现任何不满。”

    南骞尧一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离婚协议扔在桌上,越看越觉得烦躁。

    刘海瞄了一眼,说道:“太太可能是心情不好,一时冲动,或许给她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她会改变主意的。”

    “是吗?”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9:30分。

    他向来是一个自信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有把握,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把握了,想到温以瑾决绝眼神,他有些不安。

    南骞尧拧紧了眉头,烦躁的将一杯酒灌下,转过头,酒意朦胧:“我对她不好吗?”

    “先生,您对太太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或许你可以和太太好好谈一谈,事出反常必有因,有时候女人的心事,需要主动去了解。”

    毕竟是他们两口子的事,管家心理虽然也能察觉出什么,可是也不好明说,南骞尧肯定也听不进去,他得承认自己的老板是个傲慢的男人,没什么同理心。

    “她能有什么心事?”南骞尧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好吃好喝地供着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生活多少人都求不来,是我把她惯坏了。”

    “太太以前是个舞者,或许是因为她的脚受伤了,所以……”

    “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她的确痛苦过一段时间,可我一直陪着她,她早就已经走出阴影。虽然不能再跳舞,可她有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老天爷没亏待她,我也没亏待她,是她自己想太多。”

    刘海嗅到了一股浓浓的大男子主义气息,他一个老男人听着都觉得有点过分了。

    “先生啊,话虽然这么说,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是她的丈夫,我了解她,不是因为她的伤。”

    “那您可以问一问太太,好好跟她谈一谈。”

    他现在在这里乱猜,不也是想太多吗?居然还好意思说他老婆。

    “她不声不响搬出去,像是要跟我谈的样子吗?就算她心里真有事,可她不告诉我,还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真是荒谬!”

    南骞尧将桌面上的碍眼的离婚协议塞进了抽屉里,又看了一眼时间,21:33。

    他眼底烦躁不已。

    这时间过得,真他妈的快!她到底还回不回来?

    南骞尧的余光瞥到了刘海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问道:“你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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