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佟苓徘徊之际,路欣文已将她打横抱起,正欲往榻上送。

    路欣文厌恶嫡姐,他心中的郁结绝对没那么容易解开。

    她收拢心神,摆出屠城那日,嫡姐狐媚的模样,左手往后延伸,紧抱住路欣文的背,右手做作轻触上他的唇,几乎娇-嗔道:“夫君,我等这一刻可等得好苦啊!”

    路欣文垂眼看她,一阵强烈的恶心涌上心头,他顷刻间丢开佟苓,脸色涨红声线稍颤道:“你…不知廉耻。”

    佟苓被重重砸在地上,她痛得紧,下意识伸手抚上后背。

    她额间渗出细汗,却仍是笑盈盈道:“夫君,来呀!”

    路欣文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拂袖离去。

    她艰难扶着床榻起身,跛手跛脚走到门前,插上门销,随后回到床前,趴在榻上休息,这一来回便花了一炷香功夫。

    “嘶——”

    佟苓泪花在眸中转悠,呢喃道:“下手可真狠,这些脾气嫡姐在时他不发,竟全发到我身上了。”

    对路欣文这个人她捉摸不透,先是三番两次救她于危难,后又百般刁难她。

    按理说,他厌弃嫡姐的成分会多一些,可怎么看她都觉着,路欣文喜欢她嫡姐,尤其是他这两天反常的表现。

    可是哪里又不对?

    她跟嫡姐的性格天差地别,在外人眼中,都只会觉得侯姿宁一改纨绔作风。

    路欣文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人往好的方面变化,他反而生气了呢?

    山匪屠城那日,她也见过路欣文的隐忍,为何到了她这,路欣文就不忍了?

    她想得脑仁疼,后背的刺痛也让她没了睡意。

    哎!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路欣文真是个瘟神,她心想。

    *

    路欣文气恼踢开书房的门,恨自己怎么上了那女人的套。

    她用与以往不同的面孔,吸引他的注意,若是他刚才不试探她,恐怕还不知侯姿宁心机如斯深沉。

    她那灵动纯净的双眼,如战场外伫立的桃树,身在其中却又置身事外,染不上一丝的血腥,就在那碍眼地伫立着,让他抓狂,让他心神混乱。

    此刻,他不会再信她了。

    *

    申时,吟心来伺候佟苓用晚膳。

    他叫门唤了佟苓半天,不见有人回应,门扉也被锁上了。

    夫人的房门鲜少上门销,他忙试着踹门,奈何身子羸弱,倒先把自己累趴了。

    书房距离正房很近,吟心的动静吵到了里边的人,但路欣文不想管,也不愿管。

    吟心不罢休,他缓足精神,又继续用瘦如干柴的四肢朝楠木门武了一套。

    他踹门的响声延续了半个时辰,路欣文也足足忍了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翟城心有不忍,帮吟心踹了一脚,那扇挡住他的楠木门才得以打开。

    正房内,佟苓面色苍白,墨发被汗水打湿,正蹙眉趴在榻上。

    吟心焦急小跑到佟苓身侧,他眸中满是心疼,柔声问道:“夫人,你醒醒,哪不舒服你告诉吟心?”

    佟苓有意识,她一直没睡着,只是脑袋昏沉,后背刺痛难忍,也睁不开眼。

    吟心伸出手,覆在佟苓额间,她的中庭似火炉一般炽热灼烧。

    “翟城,快去请女医,夫人许是发烧了。”

    翟城颔首,转身出了正房,请医前他特地去了书房,见了路欣文。

    路欣文只留下干巴巴的一句话。

    “请医这种事不必向我汇报,她若是死了也与我无关。”

    翟城只得灰溜溜离开书房。

    *

    吟心打了一盆水,细心为她擦去汗渍后,静静守在她旁边,不离开半步。

    直到女医为佟苓诊治之时,众人才知晓她的后背有大片的淤青。

    原是女医为佟苓开了祛风寒的方子,正欲离去时,无意睨见她衣裙上星星点点的血渍。

    女医以为,她是来了月事,才痛到晕厥,唤来侍女替佟苓换下衣裙。

    然侍女来报,不是月事,而是被人打了。

    翟城听后气愤道:“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将夫人伤成这样?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找到伤夫人的人,把他碎尸万段。”

    翟城言辞激昂,拳头攥紧,手上青筋暴起,他立在桌前,仿佛下一瞬便要将桌椅一拳劈开。

    吟心泪水如注,低声哽咽,眸中破碎的倒影频频闪烁,雾眼看着佟苓。

    早知便不让夫人去接近那痈王了,痈王竟对她下如此狠手?吟心心想。

    “你要把谁碎尸万段?”路欣文嗓音低沉,踏入房中。

    “将军,夫人不是风寒,是被人打伤了,谁有这么大本领潜入府中,又悄声逃走,这样的人,属下抓到,定得扒他一层皮。”

    佟苓白日里还好好的,突然就倒下了,所以翟城料想,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人潜入府中,瞒过了他的眼睛。

    “那个人就是我。”路欣文平静道。

    余下二人面面相觑,愕然看向路欣文。

    翟城说:“将军这是为何?您不是这般暴戾易怒的人,属下不信。”

    路欣文黑瞳不屑道:“信与不信都是我做的。”

    吟心眸中少见地带上一丝敌意问:“路将军,你是故意的?你想杀了她?”

    “我无意伤了她,但我确实想杀她。”

    路欣文其实心里愧疚,他不知他的无意之举,会伤她这般的深,可脸上却傲气地摆出一副冷漠样。

    翟城听后,也恶狠狠盯着路欣文,他明白将军的苦楚,但他不接受将军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宁愿将军下令杀了佟苓,也不愿看到路将军,变成一个陌生的人。

    路欣文余光扫视他们:“你们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赶紧出去。”

    “你想干什么?”

    吟心起身挡在榻前,不顾主仆间该有的规矩,反抗路欣文下达的命令。

    路欣文旋身抽出翟城腰间的剑,大步走到吟心身前,用剑抵着他的下颌道:“这是我的府邸,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该尽心去做。”

    翟城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挂上了失望二字,他缓步扶起吟心,拖着他出了正房。

    路欣文的这句话,也激到翟城心头,他自小跟随将军,今日才得知,在路将军的眼中,他们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下人。

    吟心被翟城捂住嘴,他像小鸡仔一样被擒住,什么都做不了。

    佟苓在榻上恍惚间听了个大概,她想制止这场没必要的争吵,奈何身子沉重,陷入一个又一个循环的梦中,无法脱身。

    路欣文坐到榻上,掀开被褥,罔顾男女之别,扒开亵衣的衣角,去看佟苓的伤势。

    腰肢满是淤青,还有大片的皮肉早已磨破,渗着豆大的血珠。

    她的背上汗渍与血珠交杂,亵衣也湿漉漉贴紧肌肤。

    他眸中黯淡,默默拾起一旁的锦帕,给她拭去腰间的细汗。

    她的腰肢瘦腰如袅,肌肤白皙娇嫩,本是好好的美人胚子因他受了伤,或许还会留下,一辈子也去不掉的疤痕。

    他说:“若是你肯安分些,我也不会伤了你,连翟城都被你打动了,你可真是厉害。”

    他的话句句珠玑,嗓音却十足温和,倒像是跟一个老朋友叙旧。

    “你要是一直像从前那样多好?我还能一直恨你,要是哪一日忍不了了,便可杀了你。可现在呢?你让我动摇,我也不知该不该继续恨?你这副委屈样,倒像是我从头到尾挤对你。”

    “侯姿宁,你差一点让我动容,差一点我便要如你所愿那般,心悦于你。只可惜,你棋差一招败露了。”

    “或许我们夫妻二人,注定是冤家,我委身了那么久,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断这段孽缘了。”

    路欣文体贴为她擦着脚心,佟苓也因痒感意识再次回笼,刚好听到了他的话。

    他呆呆守在床头,觑着佟苓苍白的小脸,一会笑一会说狠话,倒像是病倒的人不是佟苓,而是他自己。

    “我这一辈子活得窝囊,爹娘在大火中惨死,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护送着,来到穆州城,得圣上庇佑,与皇子们一起受教,一起习武。这是莫大的恩赐,我记下了,但我也忘不了,是他本家弟弟,杀了我的爹娘。”

    “后来呢,我没日没夜地习武,当了个车骑将军,专管谋反之事,可那仇人这么多年,竟没犯任何错误?安安心心当他的王爷。”

    “我以为那是我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光,谁曾想,你非要横插一脚,我一个男人被你夸漂亮就算了,你还强行招我为婿。入府不过月余,你在我这受了冷,便跑去他人那里取暖,还同那么多男伶一起,你把我放在何地?你的玩物之一吗?”

    “我那仇人曾对我虎视眈眈,自从你的出现,他干脆撤走了他的眼睛。朝堂上,穆州城中,人人拿我当笑柄,你可真是厉害,凭一己之力,毁了我努力拼搏的一切。”

    “可是我不服,你越是在我面前晃,我心中的隐晦便愈来愈多。而杀你,也成了我心中最首要的任务。”

    他顿了顿,现在他累了,他不想再跟她继续斗下去了。

    “等你醒了,我们和离吧!若是你愿意的话,若是你不愿,我只有杀了你。”他语气发狠,将锦帕重重扔向铜盆中。

    佟苓脑中空白,只能强撑着神识,尽力去听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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