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她这般孱弱的身子,别说联名状书,便是一个七岁男童都可以把她打趴下。

    路欣文总是喜怒无常,她猜不透他,更不敢将自己肩上的重担托付给他。

    想到这些,佟苓只觉得脑袋生疼,四肢的沉重感也再次袭来。

    她撑着木桌,一步一步缓缓挪动到木门前,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开房门,想出去看看,外头是何情况?

    门扇打开,温暖炙热的光照在她身上,佟苓阖了阖眼,跨步迈出房门。

    她立在门前,看着空荡荡的宅院,心里五味杂陈。

    她这副身子,要如何替上卢村鸣冤?

    扳倒不了痈王,她这条多得的命又有何用?

    身上的毒,发作时会去做那龌龊之事,这副身体她要来只是个累赘。

    脚下的路复杂多变,她走得更是一塌糊涂。

    佟苓想得头疼欲裂,正欲转身阖上房门时,恍惚听见有人说话。

    她心下好奇,循着声音来到书房外,听到里边的人说——

    “我来,是圣上要我调查延河城,调查痈王。”

    佟苓瞪大双眼,身子往书房门前凑了凑,想再听清楚些。

    只听路欣文平静道:“你调查痈王,可查出了什么?”

    “路欣文,你该不会还没放下吧?”齐竹庄有些惊讶,“我查到的便是你看到的,可这些也做不了证据,你想报仇,想扳倒痈王,光乱党这一点可没什么用。”

    “你多虑了,我只是好奇罢了,陈年往事我都放下了,我不过是关心边疆百姓,毕竟乱党们手中的刀,是出自延河。”

    齐竹庄:“那就好,千万别想着报仇,痈王可不是好惹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寻死的,我只是关心我什么时候能拜官出战。”

    佟苓听得真切,路欣文他说,他不想报仇。

    他很惜命。

    齐竹庄说:“拜官出战就别想了,延河城虽为边关小城,可你也要知道,它的城主是痈王,即便真出了事儿,圣上也绝不会让你前往。”

    痈王竟是延河城主?

    佟苓才知道这个消息,她打起精神,悄悄扒开房门,露出一条缝隙,往里看去。

    路欣文皱眉:“我知道,避嫌嘛,北羌的事儿从前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猜是痈王杀了我父母和满城百姓,这些话圣上他定然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些。”

    听他这般说,齐竹庄很是害怕,欲伸手遮住他的嘴:“说什么呢?这话别人说得,你说不得,若让他人知道,你路欣文也认为是痈王害了北羌,往后若他有什么落魄的地方,人人都只会说,这是你路欣文为了报复他做的。”

    齐竹庄往木门这边看过来,佟苓吓得忙收回眼。

    确认门外无人后,齐竹庄小声说:“尤其是现在延河城乱党横行,你千万得管好自己的嘴,要不然若有小人告到圣上那儿,这乱党头目的罪名你就得背下了知道吗?”

    “我怕什么?”路欣文冷哼一声,“他看管不好延河城就算了,如今乱党横行,他身为城主还跑到穆州逍遥作乐,便是有人告到圣上面前,想将延河罪名怪到我头上,是不是太过牵强了些?”

    佟苓再次探出头来,看到齐竹庄脸上略显烦闷道:“总之你小心些便是了,痈王何等身份,你又是何等身份,延河出了这些事儿,你就算是有理,凭着他的地位,说不准最后还得你来背锅。”

    齐竹庄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苦口婆心说:“还有,这次你去北羌也幸好是遇上我了,要不然你罢官期间无故跑去北羌,也没个证人。”

    路欣文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话音落下,书房中倏地安静下来。

    佟苓也将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半弯着腰,蹑手蹑脚离开书房,往正房去。

    回去的路上,她便在想,路欣文处境也不似表面那般好,联名状书的秘密,还是不告诉他了。

    他已放下往日恩怨,这本便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儿,既放下了,佟苓又何必去揭人伤疤、惹人心烦。

    *

    佟苓走后,书房之中。

    路欣文沉思良久,眉宇间倏地严肃起来,试探性问:“齐竹庄,你说光凭乱党一事,扳倒痈王的胜算有几分?”

    看他认真模样,齐竹庄无奈叹了口气:“扳倒他不太可能,痈王顶多伤个皮毛。”

    路欣文皱眉,没再往下问。

    “看来我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齐竹庄摇了摇头,对路欣文固执的神情,有些麻木道,“你想扳倒他,另寻他法吧,若你执意想在乱党一事儿上做文章,那我得好好劝劝你,趁早收手,别等到锒铛入狱时,才想起来后悔。”

    路欣文不语,仿佛在筹谋着什么。

    齐竹庄见状,只是努了努嘴,甩袖悻悻离开了书房。

    待他跨出书房的门,正巧看见佟苓步履蹒跚,立在正房门前不远处。

    他眉宇阴云散去,激动大喊道:“你醒了?”

    说着,齐竹庄大步朝佟苓奔去。

    佟苓吓得一噤,她还以为是听墙根被发现了,所以转过身,僵硬扯出一抹笑。

    齐竹庄靠近她后,眸中欣喜的神情,在见到她苍白的脸时,瞬间染上一丝心疼。

    他连忙伸手搀她,嗓音润玉道:“你怎么样?怎么醒了也不叫人?身子这样虚弱,独自下榻是很危险的。”

    佟苓略显尴尬,直勾勾盯着齐竹庄搀她的手,想将他的手掌拨开:“齐公子,我们好像没有那么熟吧?我自己回屋便好,不劳烦公子。”

    他这也未免太过热心了吧?

    佟苓与齐竹庄才只是第二次见面,一个男子如此热心,她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而齐竹庄也不知从哪生出的愧疚感,兴许是那日她晕倒时,齐竹庄不仅恶意揣度她,还想置她于不顾。

    也或许是见她憔悴面孔,责怪自己小人之心,对眼前这个柔弱、娇小的美人恶语相加。

    齐竹庄虽然嘴毒,可向来对美人都生不起气来。

    他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柔声道:“小姿宁,你别生我的气,我知道前几日我说的话是重了些,可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听了太多流言,你千万别记在心上,而且我也并不知晓,你是中了毒才会那样…”

    忆起那日他背上她,侯姿宁在他后背矫揉造作、嘤咛不断的画面,齐竹庄登时脸颊一红。

    太肉麻了!

    佟苓打了个寒战,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忙抽回手,想逃回房中。

    可她现在的力气,哪是那么容易说逃脱便逃脱的?

    佟苓挣扎许久,额间渗出薄汗,眼神愈发恐惧。

    正当她绝望之际,路欣文阴沉着脸,大步跨到二人身旁,一把扯开了齐竹庄的手。

    “你想干什么?”

    齐竹庄又惊又怒:“我怎么了?我给她道歉有错吗?”

    路欣文咬牙,腮帮隆起,语气极差道:“道完歉,你可以走了。”

    说罢,路欣文转身牵起佟苓的手,欲往正房中去。

    齐竹庄茫然一瞬,想到刚才路欣文朝他说话时,那般傲慢的态度,他心里的火便克制不住地燃起,立马抬步上前,将佟苓拉回身侧。

    “路欣文,爷是你的奴隶吗?你想赶爷走,爷便得走?你刚才什么态度?在书房里还好好的,就因为我想给侯姿宁道歉,你就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道歉还不行?”

    “那日侯姿宁毒性发作,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可我不也是什么也没做,倒平白被你撂在府上数日,没吃没穿更别提睡个安稳觉了。”

    “你看我膈应,你大可直说,我真心实意道歉,也确实愧疚了好些时日,一看侯姿宁醒了,我便立马认错了,你倒好,不让我求得原谅,直接把她拉开,还要轰我走?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就是这样翻脸不认人的?”

    佟苓被齐竹庄的大力一拉,现在身上疼得紧,她五官扭曲,伸出疲软的手,想推开齐竹庄,去正房中休息。

    不过,她的力道便像是给人挠痒痒,不仅没推开齐竹庄,还被他搂得更紧了。

    路欣文眸光似淬了毒般,恶狠狠瞪他:“齐竹庄,她是我的夫人,你最好识相放开她。”

    齐竹庄搂住佟苓肩膀,傲娇地微仰头,不服气般对上路欣文的眸光:“我可听说,你从不喜欢你这位夫人,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说你看见她便像看见瘟神似的,除了躲还是躲。怎么?现在她失忆了,你又不想躲着她了?”

    “那你呢?”路欣文沉步上前,一个肘击打在齐竹庄下颌,顺势夺回佟苓,并把她牢牢护在身后,“你不也是在侯姿宁失忆后,才三番两次骚扰她?从前你可一次都未曾踏足过,我路府的大门。”

    佟苓只觉脑袋昏沉,二人一番折腾下,她孱弱的身子便如雪上加霜,连站都站不稳。

    她抬眸,想说些什么,却没力气张口,只能强撑着意识看着二人争吵。

    齐竹庄吃痛,快步走上前。

    他眼底怒气四溢,想再次将佟苓抢过去,可每次出招都被路欣文裆下了。

    “路欣文,你既不喜欢她,倒不如把她让给我,我可以帮你解决这块心头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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