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时间总给人一种流逝得极为缓慢的错觉，慕寒聿说完话，就在一旁默默地等着。
明王一声不吭，慕寒聿也不催，只侧过身，看着小舟前行时漾开的一圈圈涟漪。
半晌，“程湜”轻笑了一声，抬眸正对上慕寒聿转身时看过来的视线，漂亮的眸子里翻滚着晦涩不明的情绪，哑声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慕寒聿对上了他的视线，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后，她勾了勾唇，似是漫不经心道：“哦，我瞎猜的，看样子是猜对了。”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眸间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终于自嘲地苦笑出了声：“什么时候发现的？”
慕寒聿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笑道：“唔......明王殿下光明磊落，想必一开始就没想瞒着我。我刚来时的那几只小鬼还没见到您就吓得丢了魂，这一路上再没碰到其他的鬼族，想必也是因为您在。您接手忘川之后，即便是下界官员也再难到达忘川的入口，而您问都没问就带着我一个活人来了忘川，方才遇到几只鬼手，您想都没想就拿着千金难求的毕方火出来放着玩，更何况，能在忘川里定格时间的，上天入地，恐怕再寻不到第二个人......”
她缓缓抬眸，眼底波光流转，闪过一丝淡淡的嘲弄，开口道：“我想，大人是怕直接表明身份会吓到我，多谢明王殿□□谅，另外，还要多谢殿下钱塘溪边的救命之恩。”慕寒聿说罢，恭恭敬敬地作揖行了礼。
明王神色几番变化，想开口又发现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口，似乎终于要说出什么话，却被慕寒聿堵在了喉间：“殿下牙疼？我兄长倒是在医术方面造诣颇深，殿下应当认识？”
明王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已经无从分辨什么牙疼不牙疼的了，只终于从慕寒聿的话里发现了自己最好回答的部分，开口道：“认识，下界到人间处理鬼族事宜仍是多有不便，需要人间的各个门派协助，慕寒山庄作为人间首屈一指的门派，与明王殿交往十分密切，因此......”
他正要接着说下去，却对上了慕寒聿好整以暇看着他的眸子，他又叹了口气，哑声道：“那日我正好经过在钱塘，感应到了有人招魂，于是赶过去看看，没想到是你，我去的时候你已经将那魔族降服了，我没帮上忙，抱歉。只是禁术十分危险，还是不要再用了。”
慕寒聿有些心虚，看来是招来了人家明王殿地界的魂了，人家路过可不得来看看么。她心中的某个猜想又被印证了一些，她得留在这忘川中更久一点，说不定就能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至于后面那句什么“禁术不要再用”之类的话，慕寒聿权当没听见。
又是两厢沉默，良久后，他叹了口气，向慕寒聿伸出了一只手，慕寒聿挑了挑眉，却没多问，伸出一只手搭了上去。
明王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在虚空中一抓，随后猛地一挣，竟在水上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慕寒聿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本来准备偷偷摸摸的下界之行此刻变得不能再光明正大，更然她头疼的是，眼前这位明王殿下似乎早就认识她？
慕寒聿是只有将能了解到的信息全都攥在手心才能安心的人。
他们二人走入了裂缝，从外面看进去，裂缝中仍旧是无边的黑暗，只是没有大槐树中那样天旋地转的反人类结构了，更像是一条开阔的大道，前方很快出现光亮，慕寒聿正要伸手遮挡，却发现已经有一个宽阔的袖子遮挡在了自己眼前，她突然感到脚底一沉，已经踩到了真实的土地之上。
她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缓缓上移，发现眼前人长长的袖子已经将自己的手遮了一半。
人间流行有这样一则传说：约莫三百年前，有一妖族闯入下界，脚还没站稳就大言不惭地说要改革下界，以其强悍的实力，收揽了一众神神鬼鬼，最后竟一路打到了阎王殿，十殿阎王不得不亲自与他谈判，没有人知道这场谈判具体有什么内容，史官后来记录时，十殿阎王不肯多说一句。只知道谈判似乎不太顺利，阎王殿被谈了个底掉，不过数十日，阎王殿宣布将轮回和忘川划分给这位新上任的“明王”，同时宣布：此后不论人、鬼、妖族，有能力者皆可于下界任职，广招英才。
从此世间供奉便多了个明王殿，由于掌管轮回，世人十分尊崇，信徒众多，上天降下功德，不久后便飞升成仙，听说迎雷劫时，这位殿下还在地府大狱巡视，九道天雷将那些穷凶极恶之鬼劈得形神俱散、一个不留，上天再次降下功德，这位殿下竟因此直接飞升成神了!而他生生接了仙劫、神劫共二十四道天雷，引起了三界震动。
待天雷结束后，有一个幸存下来的小鬼看到已经成神的明王殿下从离火中走出来，浑身浴血，手中却护着一朵野花，鲜红欲滴。
这也是三百年来最后一位神的传说。
慕寒聿此刻看着这位一袭红衣，广袖长袍的明王殿下，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这则她初次看到时便嗤之以鼻的故事。
她抬眼撞上了明王垂下来的眸子，狭长的桃花眼柔情似水，眼尾微微上挑，纤长浓黑的睫毛斜斜落下的影子指向眼尾下方一颗殷红的小痣之上，平添了几分潋滟的魅惑。
与方才清秀长相的“程湜”截然相反。
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却近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还带着几分莫名的希冀，慕寒聿心底一空，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平白地泛出了几分酸软。
她很快回神，咬了咬牙，心中暗骂道：“妖术祸人，慕寒聿你清醒一点！”
慕寒聿摇摇头，松开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明王随着慕寒聿的抽离而垂下的手藏在了宽阔的袖中。慕寒聿看着，不知为何，心跳又漏了半拍。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明王殿下身上狠狠拔了出来，抬头看了看上方，却见漫天星斗，如泼如泻地闪烁在深蓝的天幕之上，她转头看向明王，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明王笑道：“幻术而已。这里并没有特定的白天黑夜，时间和空间都由我来控制，为了方便，基本和人间一致。”
慕寒聿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道：“果然是财大气粗。”
明王一声不吭，慕寒聿也不催，只侧过身，看着小舟前行时漾开的一圈圈涟漪。
半晌，“程湜”轻笑了一声，抬眸正对上慕寒聿转身时看过来的视线，漂亮的眸子里翻滚着晦涩不明的情绪，哑声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慕寒聿对上了他的视线，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后，她勾了勾唇，似是漫不经心道：“哦，我瞎猜的，看样子是猜对了。”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眸间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终于自嘲地苦笑出了声：“什么时候发现的？”
慕寒聿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笑道：“唔......明王殿下光明磊落，想必一开始就没想瞒着我。我刚来时的那几只小鬼还没见到您就吓得丢了魂，这一路上再没碰到其他的鬼族，想必也是因为您在。您接手忘川之后，即便是下界官员也再难到达忘川的入口，而您问都没问就带着我一个活人来了忘川，方才遇到几只鬼手，您想都没想就拿着千金难求的毕方火出来放着玩，更何况，能在忘川里定格时间的，上天入地，恐怕再寻不到第二个人......”
她缓缓抬眸，眼底波光流转，闪过一丝淡淡的嘲弄，开口道：“我想，大人是怕直接表明身份会吓到我，多谢明王殿□□谅，另外，还要多谢殿下钱塘溪边的救命之恩。”慕寒聿说罢，恭恭敬敬地作揖行了礼。
明王神色几番变化，想开口又发现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口，似乎终于要说出什么话，却被慕寒聿堵在了喉间：“殿下牙疼？我兄长倒是在医术方面造诣颇深，殿下应当认识？”
明王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已经无从分辨什么牙疼不牙疼的了，只终于从慕寒聿的话里发现了自己最好回答的部分，开口道：“认识，下界到人间处理鬼族事宜仍是多有不便，需要人间的各个门派协助，慕寒山庄作为人间首屈一指的门派，与明王殿交往十分密切，因此......”
他正要接着说下去，却对上了慕寒聿好整以暇看着他的眸子，他又叹了口气，哑声道：“那日我正好经过在钱塘，感应到了有人招魂，于是赶过去看看，没想到是你，我去的时候你已经将那魔族降服了，我没帮上忙，抱歉。只是禁术十分危险，还是不要再用了。”
慕寒聿有些心虚，看来是招来了人家明王殿地界的魂了，人家路过可不得来看看么。她心中的某个猜想又被印证了一些，她得留在这忘川中更久一点，说不定就能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至于后面那句什么“禁术不要再用”之类的话，慕寒聿权当没听见。
又是两厢沉默，良久后，他叹了口气，向慕寒聿伸出了一只手，慕寒聿挑了挑眉，却没多问，伸出一只手搭了上去。
明王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在虚空中一抓，随后猛地一挣，竟在水上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慕寒聿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本来准备偷偷摸摸的下界之行此刻变得不能再光明正大，更然她头疼的是，眼前这位明王殿下似乎早就认识她？
慕寒聿是只有将能了解到的信息全都攥在手心才能安心的人。
他们二人走入了裂缝，从外面看进去，裂缝中仍旧是无边的黑暗，只是没有大槐树中那样天旋地转的反人类结构了，更像是一条开阔的大道，前方很快出现光亮，慕寒聿正要伸手遮挡，却发现已经有一个宽阔的袖子遮挡在了自己眼前，她突然感到脚底一沉，已经踩到了真实的土地之上。
她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缓缓上移，发现眼前人长长的袖子已经将自己的手遮了一半。
人间流行有这样一则传说：约莫三百年前，有一妖族闯入下界，脚还没站稳就大言不惭地说要改革下界，以其强悍的实力，收揽了一众神神鬼鬼，最后竟一路打到了阎王殿，十殿阎王不得不亲自与他谈判，没有人知道这场谈判具体有什么内容，史官后来记录时，十殿阎王不肯多说一句。只知道谈判似乎不太顺利，阎王殿被谈了个底掉，不过数十日，阎王殿宣布将轮回和忘川划分给这位新上任的“明王”，同时宣布：此后不论人、鬼、妖族，有能力者皆可于下界任职，广招英才。
从此世间供奉便多了个明王殿，由于掌管轮回，世人十分尊崇，信徒众多，上天降下功德，不久后便飞升成仙，听说迎雷劫时，这位殿下还在地府大狱巡视，九道天雷将那些穷凶极恶之鬼劈得形神俱散、一个不留，上天再次降下功德，这位殿下竟因此直接飞升成神了!而他生生接了仙劫、神劫共二十四道天雷，引起了三界震动。
待天雷结束后，有一个幸存下来的小鬼看到已经成神的明王殿下从离火中走出来，浑身浴血，手中却护着一朵野花，鲜红欲滴。
这也是三百年来最后一位神的传说。
慕寒聿此刻看着这位一袭红衣，广袖长袍的明王殿下，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这则她初次看到时便嗤之以鼻的故事。
她抬眼撞上了明王垂下来的眸子，狭长的桃花眼柔情似水，眼尾微微上挑，纤长浓黑的睫毛斜斜落下的影子指向眼尾下方一颗殷红的小痣之上，平添了几分潋滟的魅惑。
与方才清秀长相的“程湜”截然相反。
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却近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还带着几分莫名的希冀，慕寒聿心底一空，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平白地泛出了几分酸软。
她很快回神，咬了咬牙，心中暗骂道：“妖术祸人，慕寒聿你清醒一点！”
慕寒聿摇摇头，松开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明王随着慕寒聿的抽离而垂下的手藏在了宽阔的袖中。慕寒聿看着，不知为何，心跳又漏了半拍。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明王殿下身上狠狠拔了出来，抬头看了看上方，却见漫天星斗，如泼如泻地闪烁在深蓝的天幕之上，她转头看向明王，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明王笑道：“幻术而已。这里并没有特定的白天黑夜，时间和空间都由我来控制，为了方便，基本和人间一致。”
慕寒聿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道：“果然是财大气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