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正跟张掌柜说着话呢,自己府里的小厮又跑来了。

    林瑜知道,这还是在说,他儿子的事。

    林思泽,他的大儿子,数一数二的败家子。读书读书不成,也不好好做事,还是个赌徒。如今人被扣在赌局里了,喊着让他去呢。

    林瑜心中无语,没看到他正在忙吗?

    他管他死活?不去。

    他摆手不理,又进包间了,有人招呼他坐下,问道:“刚才是你府里的小厮吧。济然啊,什么事啊?”都是同仁,倒是耳闻一点。或者说,吃瓜,乃是本能。

    说起这原身的糟心事,林瑜可以说三天三夜,奇葩的狗血的全都有!但自己说,跟给别人说,那感觉完全不一样。——他一点也不想成为他们口里的谈资。

    他还没回答,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济然的娘子回娘家去了,是吧,济然?”

    林瑜:“……”好好好,你们说吧。

    典史:“这有啥啊,济然。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不过你也是哈,干什么也不能打娘子啊,也无怪你家娘子气得跟妾室大打出手,打得邻里全知道了。”

    一个工房胥吏接道:“嫂嫂没事吧?”

    “能没事?脸都打破了!那小妾厉害啊,难怪这几日咱们济然都不敢回家。”

    越知县道:“济然啊,咱们还怎么样都是官,官字两个口,还是得悠着点,别把把柄落人手里。”

    知县说话,所有人都俯首应是,明着说林瑜,谁都得好好听着。

    立即就有人拍马屁了,“知县大人教诲,我们定当谨记于心。”

    林瑜又不是傻子,只能跟着应和:“知县大人,济然知道的。”

    这一番结束,又把话题转到林瑜身上了。

    林瑜听着他们说着他的糟心事,子女不省心,也就罢了。他家中还有一妻一妾。若是放在电视剧里,他会说,正常,再正常不过了嘛。

    可他是个十八岁的高中生。

    这事就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于是穿越来后,他索性就先住外面了。

    他的一妻一妾,为争宠,大打出手,还打出了人命。原身就是牺牲者之一。

    他尴尬地想,“你们说吧,说吧,谁家里还没点破事呢。你们的破事肯定比我多。你们就是欺负我官小,尽埋汰我。”

    他心中一逼逼完,也不知多少人听到了,现场就突然静了下来。

    林瑜还不知为何如此安静,故作正经地抬了下眉,给自己倒了杯水,他不会喝酒,心中又道:“怎么突然那么安静,其中有鬼啊。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系统答应过他的,只要他完成养崽任务,就会提供瓜给他吃。作为初始任务,他就有那典史的瓜。

    他一说完,现场立马又热络起来,

    “喝喝喝,今日不醉不归。知县大人,您先请。”

    “是啊,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越知县指着这金盘露,“这什么酒,喝着不错。不值钱吧。上头说过了,咱们也不能乱喝。”

    有人回:“这就普通的烧酒吧,都按您的吩咐呢,谁敢多开销啊,连酒肆,我们都找得最次的。对吧济然?”

    “……对。”

    林瑜慢悠悠喝了一口水,心中吐槽:“玩呢?烧酒,这明明是金盘露!!普通人家过节都不敢喝的东西,你们就当烧酒喝啊,真逗。这真是贪得别具一格啊,甘拜下风啊。越知县。您老是这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越知县:“……”

    所有人:“……”

    林瑜皱皱眉,怎么又安静下来了?低头沉默不语,表面这样,手捡起几颗开心果慢慢磕着,行吧。你们沉默你们的,我就吃我的。

    他瞥了对面的那一盘烧鸡,好远……想吃,那个话最多的典史就不能就站起来给他送一点嘛,看他也有二百来斤,也该运动运动了。

    他一吐槽完,对面的典史真的站起来,“济然,烧鸡。”

    林瑜瞪着眼,咽了一口唾沫,真的耶,心想事成!看在他这么好的份上,他就不吃这刘典史的瓜了。

    他接过烧鸡,重新坐下。只见三班的差役头子齐刷刷看向林瑜,林瑜摸了摸自己脸上,怎么了,他脸上有字?

    刘典史啊了一声,“济然兄,这烧鹅也不错。”

    说着又推到林瑜面前了。

    林瑜:“……”还真的想吃烧鹅,那多不好意思啊。“谢谢了,刘典史。”

    原本热络的场面冷了不知道多少,也亏着这一出,话题竟然渐渐转到了刘典史身上。

    林瑜不说,自然有人问。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刘典史,我表叔家有个儿子,也算一表人才,不知你闺女有没有兴趣?”刘典史家里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儿,待字闺中。这刘闺女其实订过亲,后面不知什么原因黄了。问刘典史,他会说,还不是双方没看上什么的。

    大家都知里面有各种详情,但就是谁也不知道。不管怎样,大伙儿还是热络地给给刘典史闺女介绍对象呢。

    “行啊。”刘典史道,“我闺女不挑。”

    林瑜吃了烧鸡正起劲,立即吐槽:“不挑?是不太挑。上一桩婚事是什么黄的?您老不知道?”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都转向林瑜。

    刘典史原本在喝茶,差点被呛死,顺了半天气,他一向跟这个林主簿不太合,原因也很简单,官位太接近,难免会有比较摩擦。现在他只想拉着林主簿的手,与他把酒言欢,再不提往事。

    他闺女的破事要是被人知道了,真的别想嫁人了。

    “林主簿!”他猛地站起来,端着酒杯就过去了。知县还没敬上,先敬品阶最小的林瑜了。

    林瑜也忙端起酒杯,“唉唉唉,我在呢。”

    “过年了,咱哥俩喝一杯,咱俩年纪相近,都是同一年举人,还记得不?后同时进了县衙,恰好越知县调过来,多亏了他老人家的指点啊,济然啊,我们一起跟越知县喝一杯吧。”

    年纪相近,那倒没有,但的确是同一年举人,且都跟进士无缘,举人身份也有官做。好兄弟,一起拍马屁。

    林瑜被推搡地站了起来,他对原身的人际关系不甚清楚,就算清楚,他也没办法应付,该怎么样怎么样吧。

    敬酒可以,但越知县一眼就看到了林瑜杯中的水,面带不悦,“济然啊,怎么喝水呢。酒不是多的是?”

    是啊,多的是,一两一壶呢。他月俸也就六两左右。

    但领导不高兴,林瑜也下不了台,身旁的人也没个人说话。刘典史和户房许哥就是想帮忙,也是难,替林瑜喝酒又算怎么回事呢。吃力不讨好的事!

    林瑜也尴尬,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原本这种事只要对面是个会来事儿,几句好话说出来也就罢了。但不管怎么说,上面就是压人一头,无可奈何,外加分外憋屈。

    恰恰此时,外头的张掌柜进来,告诉林瑜那个小厮又来了。

    林瑜便逮着机会先出去了,待会再来喝酒。他是巴不得应酬到此结束。

    系统告诉他的大儿子有难,他原本一再忽视,现在倒觉得机会来得正好。那就去看看吧。

    过来报信的小厮名为阿吉,是林思泽身边的小厮,沿路过去的时候,阿吉说了前因后果。什么赌坊的人耍诈,原本少爷赢了的,后面不知怎么的一直输。

    “老爷,您一定要救救少爷啊。”

    听到老爷一词,林瑜停住脚步,嘶了一声,这都叫什么事啊,他什么时候有个十四岁的大儿子了。

    阿吉无辜道:“您很早就有这样一个儿子了呀。亲儿子啊,老爷!您不救少爷,就没人救他了,呜呜呜。”说着,阿吉就给林瑜跪下了,“救完您也别打少爷。少爷这次真的是被人骗的。”

    林瑜:“……”每一个赌徒都这样说。

    “行吧,我尽量吧。你放心吧,他都这么大了,我不会打他的。”

    “谢谢老爷!”

    说着话,赌坊就到了。平县这种地方,县城里就一家赌坊,吃独食,背后相当有势力。能开赌坊的肯定不止认识一个知县,再往上五品知州,或者三品按察使什么的,肯定也有点关系。

    林瑜挺怂,说他是个官吧,太小。能怎么地,硬着头皮上呗。

    掀开布帘,坊内猜拳酒令,呼幺喝六的,相当热闹。他一进门,里头的人就知道了,就有个打手迎上来,笑眯眯地说:“林家老爷来了,这边请。”

    领着林瑜进了一个小房,里头站着四个人,这四人围着一个背影瘦削的少年,那就是林思泽了。

    看到他来,林思泽回了下头,眼神无惧,一点也没有把这个爹放在眼里,里头的感激更是丁点也无。

    “林老爷,您可算来了!”那四人中为首的汉子穿着短褐,方头方脸,面相看着就很凶。

    林瑜问:“他欠你们多少?”

    那方脸男子举起手指,比了个三。

    “三两?”

    方脸男笑着摇摇头。

    “三十?”林瑜心中已经在打鼓。三十两啊,九品主簿一年的俸禄也就七十两左右!

    万万没想到,那方脸男哈哈一笑,“您儿子手气不太好,输了整整三千两啊。”

    林瑜听完,直接要掐着人中晕过去,三千两啊。这就跟在现代听到要他还二百万一样!苍天啊,大地啊,这到底是什么孽畜啊,他怎么生了个这么混账玩意儿啊!

    他在心中哀嚎完,那罪魁祸首林思泽林小兄弟却更冷地觑着林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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