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殊泪眼婆娑,准备进庙里看看,她一只脚跨过门栏,正要跨进山神庙,还没来得及抬眸细看山神石像,就险些被从庙堂门口里活出来的青牛石像撞翻。

    “何人!竟敢擅闯扶商神庙!”石雕青牛的鼻孔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它甩着鼻子上的鼻环,脚不安地踏动。

    “你是何人?”姜云殊撤回刚迈入山神庙的一只脚,站在门栏外,这青牛的不安与躁动果然消减不少。

    青牛哼哧一声:“我是守卫山神的护卫!”

    “你是大牛?”赵肖阑率先反应过来,他躲在左重明和裴舟身后,探出头来闻。

    “你怎么知道!”青牛压低了头,一幅蓄势待发的模样。

    “扶商山神也是我的恩人。”姜云殊虔诚地看向那座眉眼含笑的石像,轻声道,“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师傅。”

    “我不信!”青牛摇了摇头,不愿再与姜云殊他们这一行人多说,埋头冲了过来。谁知道还没动几步,一张轻飘飘的符纸落在了青牛的头上,青牛顿时动弹不得。

    裴舟指尖还夹着一张符纸,他心下念决,指尖的符纸也应声飞出,贴在了青牛的嘴上,捆了个严严实实。

    “好吵。”小少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甩开了手上燃灭的灰烬,“打包扛回去。”

    “得嘞!”赵肖阑掏出贴了符咒的陶罐子,把青牛收进了罐子里。没了青牛地阻拦,姜云殊也顺利地进入了神庙里,她用抹去了祭坛上地尘土,仰头看着她师傅转世后的石像。

    姜云殊还没来的及触碰,这个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头的石像就轰然倒塌,在姜云殊的面前化为了灰烬,姜云殊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她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滴砸在地上。

    左重明他们知道此时姜云殊需要的不是他人的安慰,于是三人坐在神庙外面,等着姜云殊哭够了,红着眼走了出来。

    “那这下怎么说。”赵肖阑也知道姜云殊的师傅聊苍已经身殒,看见姜云殊出来,他站起身问。

    “我得先回去一趟,和李衍他们道个别。”姜云是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小云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赵肖阑一下子慌了神,裴舟也关切地点了点头。只有左重明无奈地扶额。

    “想不开?”姜云殊也不明所以,不知道裴舟和赵肖阑为什么会想到这一方面,“我没有想不开。”

    “那是为什么要和李家你亲戚道别啊……”赵肖阑挠了挠头。

    姜云殊苦笑:“这个?因为我要去找我师傅。”

    “别啊!”赵肖阑一拍大腿跳了起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珍重,小云殊你日子还长着呢。”

    “哦。”姜云殊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于是把手中的的山海伏妖录展开,给裴舟和赵肖阑看那一页。

    《山海经·大荒西经》有记:后土下地是生噎,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即此噎鸣,盖时间之神也。

    “所以你连可以掌控的山海神兽都抓住了?”赵肖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姜云殊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之前确实是比较厉害。”

    “这样,我还以为你受了刺激想不开了。”裴舟也恍然大悟,顿时发下心来。

    这段事告了一段落,众人便踏上了返回山下民宿的路,只是这次并不像上山的时候那么顺利。

    在路过扶商山断谷的时候,赵肖阑背包里的贴着符咒的陶罐子开始剧烈抖动,赵肖阑察觉到不对劲,飞速地把背包从背上扯了下来,扔到了路边。

    只见书包发出阵阵红光,里面的陶罐子传来了剧烈的崩裂声,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头青牛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脑门上地符纸已经燃烧殆尽,怒吼一声,朝着姜云殊冲来。

    姜云殊及时闪开,却被牛角挂住了那个昂贵但是略有些累赘的包,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姜云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山海伏妖录,其他东西却都滚下了悬崖。

    裴舟见青牛有暴走的迹象,从兜里掏出来好几张符纸唰唰唰地扔了过去,但是这些符纸在接触到青牛的瞬间燃烧殆尽,裴舟猛地瞪大了眼:“怎么回事!”

    见青牛跌跌撞撞地冲向了裴舟,姜云殊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钱手串,指尖缠绕着红线,抛向了青牛头上,只见那红线交错成网,牢牢地把青牛禁锢在了原地。

    “大牛。”姜云殊喊青牛的名字,青牛不但没有回应,反而挣扎的更加激烈了。

    “小心。”左重明伸手从青牛的耳后揪下来一个纸片小人,那个小人见被抓住,狠狠地咬向了左重明的手想要逃跑,但左重明掐了一个火诀把那个纸片小人烧成了灰烬,“赵厌的傀儡术。”姜云殊点头表示赞同。而在纸片小人被烧死周,青牛也安静了下来,他静静地趴在地上,眼睛也闭上。

    当天,他们四个人就连夜开车载着又被装进陶罐子里的青牛回了非正常事物管理局,姜云殊回了李家别墅,赵肖阑和裴舟也跑了坚决不想加班,只有左重明留在了非正常事物管理局收拾今天的这一摊烂摊子。

    姜云殊走前,左重明还再三强调,不准姜云殊私自放出山海神兽噎鸣,姜云殊对天发誓还不管用,只能对着她师傅发誓,才让左重明放心。

    “姜云殊?”张淑怡见姜云殊推门进来,惊得被热水烫到了手。

    姜云殊看见后问:“李老先生呢??”

    “楼上呢。”张淑怡穿指了指二楼,随即吩咐了管家去请人下来。

    “不用了。”姜云殊喊住管家,“我上去看看。”管家微微躬身,侧身让开了路。

    “云殊!”李衍此时刚刚用完早饭,正躺在藤椅上消食,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就看见姜云殊带着春日里草地的芬芳走了进来。而若要细纠其原因,只是姜云殊那晚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此后的两天里都没换过衣服。

    “李衍。”姜云殊坐到了李衍旁边的椅子上,她把山海伏妖录放在桌上,眯着眼透过春光看院里新长出来的花草,“我要走了。”

    “去哪里?这次要去多久。”

    “去七百前,去找我师傅。”

    “哦哦。”李衍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对姜云殊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比她的师傅更重要的事了,“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到时候,我真是帮不上一点忙了。”李衍自嘲道。

    “可能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姜云殊在这两千年来,和李家一直保持着互惠互利的关系,直到李衍的祖父那一代,李家才真正让她生出一种她有家了的错觉,说毫无情谊是假的,但是生老病死,这是凡人的归宿。

    “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云殊啊,你就安心的去,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李衍转头看向姜云殊的侧脸,浑浊的双目中混合着晶莹的泪光。

    “那这件事就别告诉旁人了,特别是李屿川,他向来抵触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更是最厌烦离别。”姜云殊提出建议。

    李衍咧嘴一笑,“屿川这孩子其实是舍不得你的,他上次走前就和你告别了吧,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还有一件事。”姜云殊思考了许久,终于决定在走前把这件事告诉李衍。

    李衍也示意姜云殊直接说出来。

    “李家气运绝于李屿川这一辈。”姜云殊说,“我卜了三卦,卦卦如此。”

    李衍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但他还是强稳住心神,回道:“无妨。”

    “无妨。”

    “无妨。”李衍一连说了三声,却再也说出不出来半个字。

    “我是说——”姜云殊在李衍停顿的时候道,“自她二人以后,李家再无后人,香火断绝。”

    沉默良久,李衍才颤声问道:“那屿川和知歆可否善终。”

    “二人皆长命无忧,寿终正寝。”

    “那就好。”李衍悬着的心落下了大半,“他们二人平安就好,至于李家家业,已经绵延了数千年。天长地久终有尽时,这也是不可避免之事,就算无权无势,后继无人,平平安安就行。”

    姜云殊见李衍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激烈反应,于是便也放下心来。

    “此去,你要多多珍重。”两人又聊了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后,李衍以这句话做了结尾。

    “你也是。”

    就此,二人此生,怕是再也不复相见。

    李衍并没有来送姜云殊,来的是管家,出乎意料的是李知歆也来了。

    “喂!你不回学校上课了?你们老师说你好几个月没回学校。”李知歆没好气地说,但是眼神却离不开姜云殊从扶商山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手背,“你去干嘛了?”

    “没什么,我以后也不去学校了。”

    “你不去学校你干嘛?想着以后直接去搬砖?”李知歆生气的跺了跺脚,不明白这个看起来还没有自己大的,乡下来的女孩为什么要辍学!

    姜云殊轻笑起来,李知歆更不开心,于是转身回屋,重重地把门摔上了。

    “等到时机成熟了,李老先生自然会告诉她的。”管家恭敬地回答,“我替李老先生来送您。”

    “你们也多多珍重。”姜云殊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踩着满地春色,一去难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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