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因为昨夜刚下过一场雨,驱散了好几天的炎热,难得清凉舒爽。学校的林荫道上,是一些被雨水打落的树叶,早晨的阳光留下斑驳光影。

    高二文理分科后的分班表格被贴在教学楼前的布告栏里,布告栏被层层叠叠的学生围住。

    九班被划作理科班,有十几个同学去了文科班,又从别的班级里转来了十几个理科生,除此以外,其他选理的同学都没有变化。

    今天早上,楚月在上学路上时,鞋底脱胶了,她返回家中换了一双鞋子,因此比往常晚到了一些。

    张晓楠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楚月到了之后,见她抬头看了一眼,两人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再没有别的交流。

    楚月在座位上坐下,从书包里把暑假作业一一拿出来。整理作业的间隙,有意无意地朝着江砚的座位扫了一眼,他正在跟前后左右的同学聊天。他总是这样人缘好,又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众星捧月一般。

    晚自习的提高班照常上课,王佩仪没有等楚月,早早地来到提高班教室,坐到了陈博文旁边江砚的位置上。

    陈博文不满地看她,“你为什么要抢江砚的座位。”

    王佩仪看了眼前这个不解风情的人,啧了一声,“说不定是人江砚想坐我的座位呢。”

    陈博文摸着下巴:“为什么?”

    王佩仪一幅懒得解释的样子:“说了你也不懂。”

    王佩仪用食指和拇指摸索着下巴思索,“但是那他为什么要退群呢?”

    陈博文也同样不理解:“会不会是手滑?”

    王佩仪无语:“你手滑一个试试?”

    陈博文心里冒出一个猜测,失望地说,“难道他不想带我们一起飞了?”

    正说着,楚月和江砚一前一后进门了,楚月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江砚看了一眼被王佩仪占据的座位,在原地愣了一下。

    “江砚大佬,我有问题要跟博文兄讨论,委屈你先坐一下我的座位。”王佩仪指着楚月旁边的位置,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砚也不扭捏,在楚月旁边坐了下来。

    这之后,王佩仪就开始偷偷观察前面二人的状态,视线在楚月和江砚之间来回往返,逡巡了几个回合。

    首先发现两人的座位离得实在是远,明明是同桌,那中间的空间大得能塞下第三个人,简直离谱。

    其次,新学期的第一次课,照理说是小别胜新婚。其他的同桌都有聊不完的话题,而楚月和江砚,他们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讲,甚至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最后,他们之间的气场真的太奇怪了,冷得能结出冰渣子来。

    王佩仪抱着胳膊抖了一抖,而后得出结论:“完了完了,江砚肯定是跟楚月吵架了。”

    陈博文也打量了两人一眼,“不能吧。”

    王佩仪往陈博文一边挪了挪,轻声道:“你看江砚的脸臭的,十里八方的蚊子都不赶靠近。”

    陈博文困惑,“他俩能因为什么吵架?做题时意见不合?”

    王佩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他,“傻子。”

    其实楚月没想要跟江砚冷战,她甚至想好了,在提高班见到他的时候,好好的跟他打个招呼,再问问他为什么要生气,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但是此刻的江砚,周身充斥着生人勿扰的气场,实在让她无处下手。

    楚月从没做过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现在也不打算做。因此两人近在咫尺,却如陌生人一样听了一整堂课。

    下课后,王佩仪拍了拍楚月的肩,楚月转身。

    王佩仪捏着嗓子说,“阿月,你把上课的笔记借我看一下。”她说着又看了看江砚冷漠的后脑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楚月转身后,王佩仪伸出一根手指对称博文勾了勾。

    陈博文将脑袋凑过来,不知为何,本能地压低了声音:“干嘛?”

    王佩仪一手盖住嘴角,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你找个话题跟江砚说两句话,破一下冰,缓解一下气氛。”

    陈博文用余光瞄了前面两人的背影,揪着眉头,为难万分,“我不要,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可怕,我害怕。”

    “你个怂货。”

    “你不怂你来。”

    “我来就我来。”

    王佩仪鼓起勇气,拍了拍楚月的肩膀,又拍了拍江砚的肩膀,脸上带着谄媚笑意。

    两人同时转身看向她。

    王佩仪尴尬笑笑,拍着陈博文的肩膀说:“博文老兄有话要说。”她跟陈博文挤眉弄眼。

    陈博文无话可说,一脸愤愤看着王佩仪。

    江砚似乎耐性耗尽,催促道,“陈博文,有话快说。”

    陈博绞尽脑汁,终于在关键时刻找到一个话题,“江砚你暑假去哪儿旅行了?”

    楚月本来以为陈博文有什么建设性的话要讲,没想到是这种没有营养的闲话家常,她不再理会,转回自己的座位低头背起书来。

    江砚则侧身,单手摸进书包,从里面摸出两盒巧克力,一人一盒递给王佩仪和陈博文,“去了趟欧洲,这是给你们带的。”

    “哇,还有礼物。”王佩仪高兴地收下,然后又瞥了瞥楚月,仿佛在质问江砚,楚月为什么没有。

    江砚微蹙了下眉,再次将手伸进了书包,他摸到了那个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盒子,抓住,又放开,最终还是取出了旁边一盒一模一样的巧克力,推到了楚月的课桌上。

    楚月倒是没有推辞,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便将巧克力收到了自己的课桌里。

    江砚连“不用谢”都没有回,也低头做起了题。

    教室的其他角落热闹得不得了,只有他们这里来,像是进入到了高考冲刺时段,紧张而又凝重。

    王佩仪看着她手中的巧克力盒子说,“事情好像很大条。”

    陈博文想不通同学之间会有什么样影响友谊的事情,毕竟江砚和楚月都不像是那种会为了小事斤斤计较的人,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这样令人难过的氛围一直持续了将近一周,期间江砚和楚月说的话屈指可数,都是为了学习必要的交流,仿佛回到了他们刚刚成为同学的那段日子。

    而这直接影响到了王佩仪和陈博文的心情,他们四人小组那些轻松愉快的日子不复存在。王佩仪觉得自己这周叹的气比说的话还多,这个家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周五的班队课上,班主任陶静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将一张新的座位表贴到了讲台上,让他们自己将课桌搬到指定的位置。

    楚月和张晓楠不再是同桌,她的同桌变成了因文理分科,从别班转来的叫曹瑞阳的男同学。

    楚月知道搬了座位以后,她跟张晓楠多半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所以她还是很认真地跟她道了声别。

    她从书包里拿了一个小发夹放到张晓楠桌上,她说,“我觉得你头发夹起来更好看。”

    张晓楠拿起发夹抓在手里,她眼眶红红的,快速看了楚月一眼,说,“谢谢。”

    楚月没再多说什么,将课桌搬离了原来的座位。她突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其实是很浅的,彼时很重要的人,可能走着走着就散了。

    张晓楠就是如此。

    也许江砚也是如此。

    因为换座位的事情,大家都有点感伤,直到晚自习,到了提高班上,王佩仪还在感叹,“还好提高班的老师不管座位的事情,不然把我们四个的座位打散,我一定会伤心死。”

    陈博文安慰:“也还好,就算我们不坐在一起,至少我们的学习小组群还在,群在人在嘛。”

    江·已退群·砚:……

    楚月:……

    王佩仪怒斥:“陈博文,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博文心虚挠头:“我忘记江砚已经退群了。”

    ……

    为了给江砚和楚月创造和好的机会,王佩仪就像长在陈博文旁边的座位上一样,每一节课都不肯离开。江砚和楚月自然而然地成了同桌,但两人依旧谁也不搭理谁。

    一支黑色水笔被胳膊肘推了一下,落到地上,咕噜噜滚到楚月的脚边。楚月弯腰去捡,伸手递给江砚。

    江砚抬手去接,两人目光相触。江砚迟迟没有移开视线,楚月觉得他有话要说,便静静等待着。

    像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没有人愿意先开口。

    老师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两人如梦初醒般移开目光。

    楚月觉得奇怪,分明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但谁都不愿意低头,楚月觉得莫名的烦躁。

    周五体育课后,江砚照例和班里的男同学一起打了一会儿篮球,回到教室时,楚月正在擦黑板,黑板上的字写的太高,有部分擦不到,楚月跳起来擦掉了一些,但没擦干净。

    江砚上前两步,拿起讲台上另一个黑板擦,刚走到楚月背后,她的新同桌曹瑞阳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动作奇快,“给我,我来擦。”

    “谢谢。”楚月放下踮起的脚跟,将黑板擦递给了他,回头却看到江砚站在她的面前,手中也拿着一块黑板擦。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江砚已经若无其事地转身,随意地将黑板擦扔回了讲台,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只留给她一个冷酷又高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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