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气阴沉,又开始下起淅沥小雨。秋意渐浓,楚月穿上了校服外套。

    下雨天坐公交车的人比往常多,楚月没找到座位,一路从枫林巷站到学校。她在教学楼下的楼梯口收了伞,在袖子上掸了两下,扫去一些湿气,一抬头便发现江砚从她身边经过,直直上了楼梯。

    “哎,江砚。”楚月三步并两步跟了上去。

    也许没有听见,江砚的步子没有慢下半分。楚月加快脚步,好不容易跑到了他的旁边,眼看着快要到教室了,她迫不及待问道,“你昨天请假是因为那晚淋雨生病了吗?”

    江砚扫她一眼,眼神疏离而冷淡,“不是,没有。”

    “可你嗓子哑了。”

    “上火了。”

    楚月又小跑两步跟上他迅疾的步伐,“你的衬衫我洗好了,待会拿给你。”

    “不用了,扔了吧。”江砚转弯进了教室,留给他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怎么又生气了?楚月站在门口怔了一下,意识到挡了身后同学的路,才快步迈进了教室。

    晚饭后,江砚因为身体没有恢复,体力欠佳,拒绝了张旭打篮球的邀请,一个人回到座位上。

    他在桌子下边发现一个黑色纸袋,解开纸袋扣子,里面是他的衬衫。他往楚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似乎正在跟她的新同桌讲题,两人头挨着头,在一张试卷上比划着,旁若无人的模样。

    楚月讲到一半,总感觉有道视线直直打在她的身上,她抬头往江砚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趴在桌上睡觉,从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大概是错觉。

    她回过神来,却忘了如何下笔,“我讲到哪儿了?”

    曹瑞阳点了点草稿,“函数单调递增。”

    “哦,”楚月马上接上思维,想要继续开始讲,被曹瑞阳打断。

    “你竟然会走神,简直是新闻。”经过一个多月的同桌生活,曹瑞阳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楚月,做题的时候分心这样的事情,在她身上从未发生过。

    “不要废话。”楚月及时掐断他的话题,开始用一点五倍的语速讲解。

    晚上江砚回到家里,本想直接上楼,但赵姐煲了汤,非要让他喝一点,并且十分热情地把他手里的书包和纸袋一起接了过去。她从纸袋缝隙中看到里面是件衣服,便问,“是换洗的衣服吗?”

    “不是,已经洗干净了。”江砚趿拉着拖鞋走到餐桌旁,将椅子往外拉,坐了下去。

    赵姐在家务事上向来雷厉风行,今天的事绝不拖到明天,她拎着纸袋子往楼梯走,“那我拿去烫一下挂起来。”

    江砚心不在焉应了一声,胃口一般,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

    没过几秒钟,赵姐的声音又从楼上传来,“阿砚,袋子里的东西给你放房间里吗?”

    “什么东西?”江砚有气无力回了一句。两秒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勺子掉到了碗里,发出叮咚脆响。他推开椅子起身,三步并两步跑上了楼。

    江砚的速度快得仿佛是闪现在赵姐面前,赵姐被吓了一跳,“乖乖,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江砚跑得太快,这会儿还喘着气,他伸手接过了赵姐手中的袋子,“给我吧,衣服也给我吧。”江砚从赵姐另一只手里接过了衬衫。

    “还没烫呢。”

    “没事,不用烫了。”江砚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脚踢上了门。

    他将衣服放在床上,打开纸袋,伸手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一盒润喉糖。他想起今天早上与楚月在楼梯上的对话,这润喉糖大概是在学校的小卖部里买的。

    除此以外,还有一张便利贴大小的白色小卡片。他踱步到书桌前坐下,随手摁亮台灯,打开折起的小卡片,上面画了一只小猫弯腰鞠躬说谢谢的表情包,惟妙惟肖,十分可爱。

    他想象着楚月在台灯下慢慢描摹的画面,她那么讨厌浪费时间的人,也会耐着性子画画跟人道谢。江砚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明明白天还因为楚月没有回复消息感到生气,甚至有一些委屈又别扭的小情绪,但此刻他又轻而易举地原谅了她。

    江砚拆开润喉糖的包装纸,掀开盖子,倒出一颗在手心里。浅蓝色透明的糖果,含在嘴里,一股清凉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慢慢浸润到嗓子,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喉咙也没那么痛了。

    他将书桌的抽屉打开,取出里面的一本笔记本,将那张小卡片夹在笔记本中间,又将笔记本放回原位。

    江砚又想起什么,起身去拿起床上的衬衫。衬衫被折叠地十分平整,赵姐说要烫一下,其实根本不需要,衬衫上有一股熟悉的橙子香味,那是楚月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他将衣服挂回衣柜里,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因楚月没有回复他消息而产生的情绪几乎化为乌有。

    但是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楚月不回他消息,难道还在因为拉黑她的事情生气?

    第二天一早,江砚一边漫不经心吃着早饭,一边给陈博文发消息,“老陈,把我拉回群里。”

    本来想着陈博文早上可能根本没开机,不着急等他回信,便随意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没想到手机刚触到桌面就震动了一下。

    他将半个鸡蛋一起塞进了嘴里,快速拿起手机。

    陈博文:【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退群?】

    江砚舔了下腮帮,快速打字:【手滑了,赶紧的,别废话.gif】

    陈博文从那个抓耳挠腮说别废话的狗子的表情包里看出了江砚想要入群的急切心情,以为他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在群里宣布,边穿鞋子边把他拉进了“学习小组”群。

    然后拿着手机等着江砚在群里发言,结果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风平浪静,真是奇怪。陈博文关了手机,将它放到书包的夹层里。

    江砚看到自己的名字又出现在“学习小组”群里,和楚月的名字挨在一起,莫名感到一阵安心。

    由于江砚一直在饭桌上盯着手机,江远昭已经看了他好几眼。秦女士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江砚,吃饭就吃饭,不要玩手机。”

    “哦,等一下。”江砚点进楚月的头像,发现她的头像依旧是黑的。有可能她这几天都没有开机,所以没有发现他发的消息,江砚想到了这种不太可能的可能。

    江远昭又看了江砚一眼,眉间微蹙着,然而江砚根本没有注意到餐桌上的低气压。

    这时赵姐端了刚榨好的橙汁出来,秦女士借机活跃氛围,她看着赵姐说,“赵姐,你头上的发卡不错,戴着显年轻,真适合你。”

    这发卡颜色看着鲜嫩,赵姐原本还不好意思带,这会儿受到赞美,高兴胜过害羞,她虚抚了一下头上的发饰,嘴角带笑,“这是阿砚的同学送的。”

    江砚似听到了什么关键词,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赵姐,发现她头上有一枚深红色的发卡,跟楚月摊位上卖的饰品是同一种风格。

    “什么时候?”

    “谁送的?”

    江砚和秦曼同时开口。

    赵姐看了看母子二人,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暑假里,我替阿砚给人家送试卷,她送给我的,那小姑娘人真不错,长得也好看。”

    江砚观察餐桌上夫妻二人那专注听讲的神色,特别是秦曼女士,眼里写满了兴奋,像是吃到了第一手瓜。

    江砚及时打断了赵姐,“借试卷是为了交流学习。”

    似乎这个简单的解释没有满足秦曼姝的八卦欲,她刚刚前倾的身体又慢慢放正,失望地“哦”了一声。

    江砚快速地喝了一口果汁,就揣上手机起身,“爸妈,你们慢吃,我上学去了。”

    话音说完,人已经走远了。

    大门被带上,江远昭收回视线,开口道,“他们学校允许带手机吗?”

    “他不就划了两下手机嘛?瞧你那脸臭的。”秦曼为江砚开脱,“他又没有耽误学习,他成绩那么好,你担心什么,他有分寸的,我的儿子我了解。”

    看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江远昭被逗笑了,“我就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

    “那我说错了嘛?”秦曼抬了抬下巴。

    江明礼投降,“没错没错,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

    楚月的手机彻底坏了。那天晚上,小唐师傅特地给她留着门,把手机还给她,告诉她手机修不好了。楚月要付修理费用,小唐师傅也不肯收。第二天,楚月在家里煎鸡蛋饼的时候,特地多煎了一个带给小唐师傅以表示感谢。

    马上要期中考了,提高班的课程停了一个星期。

    在教室里楚月和江砚的座位离得远,她平时除了去食堂吃饭和上厕所之外,基本不会离开自己的座位,因此轻易碰不到江砚。

    况且那天她去还衬衣的时候,江砚很冷淡的拒绝了她,傻子都能感受到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她也不想再去找他的不痛快。因此一直到这个星期结束,两人都没有再说过半句话。

    午饭时,楚月和王佩仪,陈博文坐在一起。

    王佩仪想在期中考前再复习一下各门功课的知识点,就问楚月:“明天去图书馆吗?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

    楚月打了个ok的手势说,“行。”

    王佩仪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朝陈博文那边靠了靠,用楚月听不到的声音跟陈博文耳语,“明天,你约一下江砚去图书馆行吗?我们四个人好久没有一起活动了,趁机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

    陈博文拿着筷子点了点头,“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江砚愿不愿意去。”

    “哎呀,别管愿不愿意,你试一试嘛。”王佩仪跟他使了个眼色。

    “行,回头问一下。”

    王佩仪看看旁边的楚月,又看看不远处正跟张旭他们一起吃饭的江砚,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拉皮条的。

    晚上放学后,江砚和张旭一起在体育馆打了一场球。一群人说要去吃烧烤,江砚的嗓子才恢复,不想吃太油腻辛辣的,便一个人先回家了,在路上收到陈博文的消息,说要约他去图书馆做题。

    他一看到这消息就觉得不对劲,陈博文可从来没约过他去什么图书馆,有问题都是在线上解决。

    他直截了当地问:【还有谁?】

    陈博文支支吾吾:【就王佩仪啊。】

    【还有呢。】江砚继续追问。

    陈博文叹了口气,非要问得这么明明白白,留点悬念它不好吗?

    他不情不愿地打出几个字:【楚月喽。】

    江砚:【不去。】

    陈博文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楚月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江砚没回。

    陈博文做最后的挣扎:【真不去了?】

    江砚肯定地回答:【不去。】

    陈博文死心了,把与江砚的聊天截图发给了王佩仪,王佩仪发了两个“哭哭”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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