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生零夜闯月之寮的事自然不会无人知晓,不如说…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很快,他们便发现受伤的不是玖兰枢,而是绯樱弥。

    与被枢吸血的时候不同,大片的血迹散发出芬香甘甜的气体,徐徐游离进鼻腔,诱惑的醇香悄悄潜入血脉中,诱惑着吸引着…

    让人久久无法忘怀,那种味道仿佛上等的佳酿,这,便是纯血种的血。

    玖兰枢没有对锥生零做出惩罚,这点令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了他的指令,有些人的内心却隐隐对锥生零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很是不满…

    虽然真相只有二人知晓,可弥还是借着受伤的名义休了‘病假’,利用这段时间,她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去解开那还未解开的谜团。

    “这里的风景真不错,一低头就能看见下面热闹的场景。”

    “是啊,而且外部的人潜入也不会被轻易察觉。”

    “说起来你是今天正式入学吧~都忘记问你了,最近还好吗?”

    “托您的福一切顺利,倒是您…”一缕刚刚已经在下面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些许消息,得知她的不适跟锥生零有关时,忍不住握紧垂在身侧的手,低下头非常愧疚的说“真是非常抱歉,居然让您受了伤。”

    “为什么一缕要道歉?弄伤我的并不是你呀”她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愣了一下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转身从围栏一跃而下跳到地面,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冰凉的面庞,语气轻柔的说道“我并没有责怪锥生零,也不会迁怒于你。”

    “您太仁慈了…”

    “最近的身体还能坚持吗?”

    “请不要担心,现在的我不会倒下的。”

    “这样啊…”弥缓缓收回手,拿出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木盒递过“我需要做一些事,但不能亲自出面,现在,能拜托的只有你了…你可以帮我吗?”

    一缕看着这个木盒,没有犹豫接了过去,郑重地向她回应道“只要您需要,我就会成为您的手,不需要请求。”

    “谢谢…”

    树影斑驳的树林里,一个身影静静地靠在树干旁,看着远处慢慢散去人影,他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放着的是5个大小一致的试管,里面鲜红的液体是她的血液。

    他合上盒子,小心而仔细地将其放进制服内侧的口袋,刚好,贴在心脏的位置。

    然后,他又拿出一个和那些试管明显不同的玻璃瓶,看着里面的液体沉默了片刻,最后拿掉瓶塞一饮而尽。

    嘭——

    草地发出一记闷声,少年捂着胸口的位置佝偻着身体,白洁的牙齿咬着下唇,光滑的肌肤上泛起了露珠。

    他能感觉到无数条细小的电流穿过血管在身体内流动,每一次呼吸都像汹涌的海啸打在岸上,随着血液渐渐融入身体,他能感受到到那股令人敬畏又恐惧的力量,在他的体内不断涌动压制着自己,仿佛要摧毁这个容器般…

    他坚持了很久,等到那股力量渐渐平息,刚刚的不适完全消散,身体像重新塑造般。

    这便是她的力量吗…闲大人当时的话,指的就是这个么…

    他的思绪回到了那天,和弥交谈过之后,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闲大人,您为何要特意在锥生零面前说出那种话?是为了保护弥大人吗。”

    “哦?一缕你是这么认为的么”闲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抹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看向他“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的真心话呢。”

    一缕最初并没有这么想,但是昨天之后,过去闲的种种表现不觉间连成了线,而最终勾勒出的画面,却并不像她所说那般“因为,闲大人你当时看她的眼神,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更像是——担忧。”

    闲听了后勾起嘴角轻轻笑了,担忧啊…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把保护那孩子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应该,是很早很早前吧…

    【数千年前,绯樱闲被关在元老院特制的‘牢笼’中,她得知父母又诞下一个女婴。

    然而,那个孩子却是个身体孱弱的孩子,托那个孩子的福,她时不时能够得到短暂的外出时间‘回家’。

    弥似乎很亲近自己这个鲜少见面的姐姐,从很小的时候起,只要闲回来就会在她身边转悠,即使对方不搭理自己也没关系。

    闲对她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也没想过用什么特别的态度去对待她。

    弥看得出姐姐不亲近自己,但是没关系,她喜欢姐姐就够了。

    闲的身上可能被装了某种追踪器,弥就像有雷达感应般,闲在哪她在哪…闲在花园的时候她在,和园丁一起给花园里的花浇水,每次到了樱花树旁都会开心的说“这是姐姐的树~要多喝点水,好好长大~”

    闲在书房的时候她也在,时常会抱着一本书眨着大眼睛期待的望着她,但往往得不到任何回应,弥总是从期待到失落,最后她也没走,抱着书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将书摊在腿上自言自语嘀咕道“没关系,姐姐只是累了,弥自己看…”

    就连在卧室的时候,也难以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含着眼泪找自己哭诉“父亲大人又抽弥的血!”然后不管有没有回应,撒娇一顿后又自己擦干眼泪自说自话“弥很勇敢!下次一定不会哭、姐姐要相信哦!”

    可她根本不在乎这个小家伙会不会哭…为什么她总能自说自话地靠近呢…搞不懂啊。

    诸如此类的情况还有很多很多,终于,有一天她习惯性到座位上自己看书时“拿过来”听到这话的她眼睛一下就亮了,抱着书蹭蹭地就去到闲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书举过去。

    闲本以为是故事书之类的,但看到上面写的【历史】时还是愣了一下,对上她期待的眼睛后什么也没说,打开做好记号的书页念道“1300年,人类第一次记录发现吸血鬼是在欧洲的…”

    【该隐,亚伯,你们当向天上的他献祭,供奉你们所有之物的极致】

    【我,收集了最柔软的枝芽,最新鲜的果实,最甜美的谷物,亚伯,宰杀了最鲜嫩的家畜,最强壮的牲口,最美味的禽兽】

    【亚伯的献祭,上位者赞赏其美味,他得到了祝福;我,该隐的献祭,上位者谴责其糟粕,我得到了诅咒】

    【我看着亚伯的献祭,血肉与鲜血熏烟弥漫,我哭了,捂住自己的双眼】

    【父所说的献祭之日再度来临了——亚伯献祭了他最鲜嫩、最美味、也是最喜爱之物,投入燃烧的火焰…我没有带来自己最新鲜,最甜美之物,因为我知道上位者不要那些】

    【我的兄弟,最爱的亚伯,对我说“该隐,你没有带来献祭,那些你喜悦之物的极致,在祭坛上为他而烘烤。”】

    【我哭了,为爱而流泪,用锐器将我所有喜悦的极致,我的兄弟,献祭了】

    【亚伯的鲜血覆盖了祭坛,在火焰中闻起来是如此香甜】

    【但是我的父说“诅咒你,该隐,你杀了自己的兄弟——你将如我般被放逐。”】

    吸血鬼是孤独的,漫长的生命里他们生活在黑暗之中,流淌着相同血脉的亲人会成为他们无法割舍的存在,你会亲近,会贪恋,会保护…

    弥病了,她很早就知道,找不到任何原因,只是会不定时的陷入沉睡…

    哪怕过去数百年,再次清醒的她还是孩童的模样,看着闲会露出甜美的笑容。

    闲只有在外出日的时候才能用血将她唤醒,不知不觉,她好像,有些习惯了这种被人所等待的感觉…

    “姐姐别怕,弥长大后会把关着姐姐的坏人都打跑的!”

    闲什么也没说,只是难得温柔的笑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办…弥还是没有醒’

    ‘这也没办法,她的年龄越大这种情况只会越常见,必须抓紧完成祭祀’

    ‘可是、万一被那些人知道的话!’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想办法挡住他们,你…’

    ‘我们现在做的…真的是正确的吗…万一弥不是那位大人的转——’

    ‘没有万一!’男子低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挣扎又坚定的不知在说服对方还是自己‘我们已经、牺牲闲了…绝对…绝对不能再失去弥!’

    ‘我知道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即使献出生命也——’

    咔兹——房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两人望着门的那边露出了惊慌又震惊的表情。

    闲还是第一次看到父母露出这样的神情,刚刚的话仿佛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说“你们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闲、我们…”

    “我想听实话。”

    “让我来说吧”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来到已经长大的女儿面前,语气沉稳的问道“你听到什么地方了。”

    “从弥醒不过来开始。”

    “这样啊…”他不禁苦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女孩,他内心是愧疚的“这些事我本不想让你知晓,但现今…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跟我来。”

    闲跟着父亲来到书房,看着他用抽屉的机关打开了书柜的钥匙,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拆信刀划破手指,将血液滴入钥匙孔,一道暗门在她的面前缓缓出现。

    “绯樱家的秘密都在这本书里”他将先祖留下的回忆录交到女儿手里,看着这处密室似乎能清楚的说出有多少石砖,墙上的花卉有多少种,下来的台阶有多少级…

    这些,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刻进了他的生命之中“起初,这个秘密是绯樱家自己的秘密,因为先祖和我们都未曾想要利用那位大人的力量,但是…贪婪终究会令手足相残,绯樱家出现了叛徒…这个秘密被元老院知晓,为了守护绯樱家的亲族们,先祖…不得不、和他们定下约定。”

    “元老院可以从每一辈的孩子中挑选一个进行监护,而被选中的质子到了年龄便可离开元老院回到绯樱家,原本是这样的…但是、有人破坏了约定”他的脸顿时绷紧,像一头按耐着怒火的雄狮般盯着看不见的敌人“他将监护改成了监管,选中的质子永远不得离开元老院的监视。”

    ‘诶…只是监护的话万一人跑了怎么办?灵魂的苏醒谁也不知道是何时,反正她也习惯了这里就别变了,啊~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未.婚.妻。’

    原来,这才是她被关在那座牢笼的真正原因么,事到如今她对这个也没什么好抱怨,谁让她是被选中的“那弥是怎么回事。”

    “那位大人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所以从小各方面都极为出色的你自然成为了被选中的人,直到弥出生后…”他们当时一眼便看出弥的不同,但是“虽然弥的身体孱弱,但你应该也发现了,她的特殊之处。”

    闲忽然想起,弥明明那么虚弱却不畏惧阳光,而且…

    “万幸的是…元老院的人和他都暂时没有发现,我们便以她身体不好,将她藏于这座华丽的监牢中…”

    【弥和闲是不同的,她不会被关在栅栏内,可以和人交流可以到外面;弥和闲是相同的,她不能走出这座庄园,可以交流的人也是那些相同的面孔。】

    他从棺木下的暗格中拿出一条项链交到闲的手中,按下开关打开道“这便是那位大人当初炼制成源金属的原石,我们的先祖就是用这个,通过秘术留住了她的灵魂。”

    闲看着手里这块像普通石头的东西,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特别之处。

    “灵魂降临之时,献祭血亲之灵魂,新月之时吸吮其鲜血,灵魂归位;燃烧的烈焰中,残缺的原石重新完整,失去的力量得以回归;故人的鲜血,唤醒亡者过去的血脉,灵魂和力量会在新的躯体重塑;逆转生命的代价,皆有献祭之人承担,汝之灵魂,将永世不得重返人间。”

    “这些话,书里没有写。”

    “有的…只是被撕掉了而已”在出现叛徒以后,绯樱家撰写了一份虚假的‘回忆录’交给他们,真正的回忆录藏在这间密室,献祭的关键之处则由执行者口口相传“闲,那些人想要破坏那位大人献出生命守护的安宁,弥…必须完成献祭,只有她,才能让混乱的血脉重新回到正确的位置。”

    当父母和那个人逝去以后,这便成为她坚持的全部,必须离开…然后…

    ‘你好,我是玖兰枢,你是,绯樱闲吗’

    ‘……’

    这一天,她突然多了一个邻居,一个…和弥差不多大的邻居。

    ‘对于绯樱家和那个人的事,我感到很同情,所以,我想跟你谈一个交易,一个,能帮助你我的交易’

    她好久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了,看着眼前的少年,轻轻一笑‘噢?看来你是早就预谋好了才找我’

    ‘我们都是被那个人剥夺了重要的人的受害者’

    ‘那个人本不该被杀的’

    ‘你也本不该在这里’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仿佛少年在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但是——

    ‘那么,你为何不亲自杀了他呢?小少爷’

    ‘我不能,违背血液里的天性,因为我是…’

    【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谁是真相,谁是谎言】

    【谁是同谋,谁是敌人】

    【聪明的棋手在下第一步棋时,就已经找出了数十种可能的应对】

    【命运上自由的碑文到底是谁刻写】

    【是感慨的旅人】

    【亦或是碑墓的主人】

    ‘我可以答应交易,不过,有个条件——’

    “我们共同的敌人——玖兰李士,只要有机会,我可以献出生命来换取他的灭亡,你要帮我离开这,并遵守诺言。”

    “我会为你制造机会,去将她带离,保护她,用血饲养,但你如何确定我的血能够唤醒她?”

    闲勾起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了“因为种下的因已经结成果实。”

    ‘吸血鬼的血混乱了,她是唯一的希望,闲’

    “我是玖兰枢,你是弥,对么。”

    “对~”

    …………

    “一缕,弥和我,甚至和整个绯樱家都不同。”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潘多拉的宝盒,里面藏着无尽的绝望,却也拥有改变一切的希望…充满了强大的魔盒,全看你如何驾驭。”

    他不明白,但是他知道,只要听从闲大人的命令就足够了“我会按您所言去服从她的指令。”

    “一缕,记住我的话,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那孩子身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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