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速度很快,她提着那柄长剑,一路走到了距梨古门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

    五天之前,自己正是在此处与桑棋棋分别。

    而五天之后,两人又要见面了。

    这镇子虽小,却很繁华,都是各家的店铺。

    因为此处不仅靠近梨古门,也靠近别的宗门。

    各门派修仙者往来之时,少不得要路经此处。

    游玩,或歇息。

    一进入木雕店内,一股浓重的桐木油香的味道,就钻入了她的鼻腔之中。

    魔族的五感较为敏锐,一闻见这个味道,她就非常不适。

    “阿嚏,阿嚏!”

    痛快地打了两个喷嚏之后,那种感觉才有所缓解。

    金即明揉了揉鼻子,心想:这里怎么也不通通风?还是这桐油太劣质?

    魔人的感官会比人族更加敏锐,这地方环境又算不上好。

    不知道桑棋棋在这里他待得还习惯吗?有没有受欺负?

    那天,两人分别之前,金即明眼睁睁地将他送入到了这家店内。

    店主老头热情地跑来给他进行测试。

    经过测试,桑棋棋的手艺并不是很娴熟。

    他没有底子,也没有关系。

    想到家店内,当学徒,继承手艺,就困难了些许。

    但好歹他要的工资很低,好说歹说,店主收下了他。

    店主是一个长着麻子的男人,嘴边有两根长长的胡须,说一句话就砸吧一次嘴。

    他眼睛浑浊,头脑却精明,和两人不断地讨价还价。

    金即明不擅长这种事。

    在这些方面,连总是忸忸怩怩的桑棋棋,都比她来得更有经验。

    她站在一旁当门神,就等着自己走人的那一刻,或者将桑棋棋也带走。

    最后,桑棋棋许下了不少承诺,那老头终于同意了。

    “好吧好吧,”金即明一挥手,“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吧。我过段时间就来看你。”

    背过身去,往外走,她将自己脑中的清单又划去了一项。

    桑棋棋将金即明送到店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她迅速远去。

    比那落山的夕阳还要迅速。

    而现在,不过短短五天时间,金即明就又迅速地回到了此处。

    她四处打量着木雕店内,却只有几个样貌普通的小伙计并木匠,也没见到店主。

    “去哪儿了?还没来吗?”金即明略微有点不满地喃喃自语道。

    她随意地从架子上拿取了一个小车。

    小木车是用小木马拉着的,木车雕刻得不是很精细,但是车轮却可以旋转。

    金即明随意地拨弄了一下那些车轮,发现车辆之后有一个小小的机关。

    只要一按动那个机关,小车的前两轮就会自动地滚动起来。

    看起来也略有些趣味。

    金即明略微用力地按下了那个机关,将小车放在了地上。

    顿时,那小车的四轮就启动起来,骨碌碌向前行去。

    见此,一个伙计匆匆跑了过来。

    见到金即明的长相,他愣了一下。

    但仍是说:“不买就不要动啊!不买就不要动!”

    金即明刚受了好几肚子气,此刻稍微缓解了一下,这伙计又触上了她的霉头。

    不过她也不可能真的对凡人怎么样,只是撇了撇嘴道:“我还买不起吗?这东西多少钱?”

    那伙计眼珠子咕噜一转,道:“三十文铜钱!”

    金即明拿了一枚灵石,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那伙计顿时眼睛就直了。

    这才确认了,自己好像惹对了人。

    一般来说,修仙弟子总是目中无人的,特别是凡人。

    而一旦区区的凡人挑衅修仙者。

    魔道尚且不论。

    正道的修仙者自然不可能对他们怎么样。

    但既然受了气,好歹要出一出气,摆一摆阔气。

    怎么出呢?当然是钱了。

    所以就会用额外的钱,来购买一些本来并不需要的东西。

    甚至更阔气的,直接拍了一块甚至多块灵石在这儿。

    就为了拿一个小东西。

    一枚灵石够他们店里吃好几个月。

    老板拿着灵石,笑得合不拢嘴,乐得直夸他精明聪慧。

    店主看他有做生意的天分,直接收他为干儿子,当作自己的继承人。

    他在那几个月里,也拿了许多提成,过得滋润到不行。

    立刻就在镇子里买了个瓦房,还娶了一门亲。

    舒坦得别的伙计都开始眼红他。

    在巨大的利润面前,这家店的伙计们都开始铤而走险。

    不仅如此,甚至还隐隐带动了别的店家。

    都开始专门坑蒙拐骗附近的修仙者们。

    大家都想着:你们都是修仙者了,这么威风,多给我们点钱怎么了?

    附近宗门的不少修仙者都受骗上了当。

    但大部分仙门弟子,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毕竟,那些弟子只是在修炼闲暇之余,偶尔来玩一玩。

    自然不会关注物价。

    但也有少部分弟子意识到了这件事。

    只不过碍于正道的脸面,纷纷忍气吞声。

    但金即明不一样。

    她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拿着灵石走了出去。

    她走了几条街,找到了附近一个当铺,用一枚灵石换取了不少铜币。

    满满的一袋子,有好几贯,她也懒得细数具体有多少。

    她没有立刻回到那个店内。

    而是转向了当铺旁的、另一个木雕店中。

    “伙计,这个小马车多少钱?”

    那伙计非常年轻,不敢激怒修仙者,也不敢报太高。

    只是低下头,心虚地道:“十五文。”

    仅仅是高了五文。

    金即明注意到了她的神色。

    也不计较,爽快付了钱。

    但是回到那家店内,她就开始锱铢必较起来。

    故意走到店里,慢慢打开袋子,伙计伸长了脖子看着。

    她又以更慢的速度,从里边取出钱来。

    她在那伙计面前,细细地、一个又一个地数着那些铜钱的数量。

    颠来倒去数了好多遍,跟不识数似的。

    才终于肯把那三十文铜钱数完,然后拍在桌子上。

    那伙计见到拍在桌上的铜钱,仿佛吃了定心丸,也不急了。

    他不急着拿钱,却急着立刻点头哈腰,谄媚至极。

    想以此极其卑微的姿态,来满足面前这个修仙者的虚荣心。

    消除之前的不愉快,防止她此后来找茬。

    伙计拿起小木雕,连声称赞道:“您的眼光真好,最近我们这件货物啊,特别畅销!”

    就要给金即明好好地包装上。

    金即明见快包装完了。

    她道:“等等,我要送人的,你再好好包装。我加点钱。”

    那伙计又是连声道好,拆开重包。

    他的动作极其麻利,嘴上的功夫也不忘落下,说得天花乱坠的。

    要不是金即明还记得想买的那玩意儿是什么。

    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用三十文买了一匹汗血宝马。

    店家血亏三十文。

    眼见着伙计快要包扎完成,金即明却缓缓开口。

    “算了吧,我不要了。”

    “你说什么?”那伙计听到她的话,仅仅只是愣了一瞬。

    随后又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大怒。

    金即明换了个抱胸的姿势,将长剑晃了一下。

    伙计瞟了一眼那把花纹繁复的长剑,他却又不敢真的愤怒了。

    只能狠狠伸长脖子,咽下口水与恶气。

    金即明漫不经心地开口:“别人店里,这小东西,可只要十五文钱。”

    刚刚自己出去当铺的时候,又顺路地拐进了另一家木雕店。

    毕竟这家店伙计的态度着实赶客。

    但她哪怕生气,也没必要为了出气,用自己的钱砸在人脸上。

    损己利人,何其愚蠢。

    她凑近了伙计,邪邪一笑:“你这车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啊?骗了不少人吧?”

    说着,就将长剑横放在柜台之上。

    手也虚虚地握住剑鞘,一副要拔剑而出的模样。

    浑身写满了两个字:找茬!

    店内的顾客赶紧放下手中的货物,不想被波及,作鸟兽散。

    跑走的不仅有顾客,还有店内的伙计。

    不多时,店内只有这两个人了。

    而店门外,却厚厚地围了一圈人。

    金即明往门口一瞥,凡人们以为这道门槛有结界能够保护自己似的。

    都围在门边,虽然不敢进来,但都伸长着脖子,想要看好戏。

    那伙计惹不起她,此时吓都要吓死了。

    却也还是忍不住还嘴:“仙长,我们这就是小店,你不买也就算了,可不要砸生意啊。你要是看过就知道,我们这里的东西,可比那家店好多了!”

    她冷哼一声:“你在教我做事?”

    “大姐大!”

    听见声音,金即明转头看向门外。

    门外站着气喘吁吁的桑棋棋,他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挤进了人群。

    “桑棋棋?”见到她这才收敛架势。

    桑棋棋道:“嗯,是我。”

    金即明鲜少地感到了不好意思,她道:“我是不是把你生意砸了?”

    但她立刻替那店主进行了反思:“这地方不好,我带你去别处。”

    金即明长臂一扫,将自己的铜钱在柜台上的铜钱通通收回,一枚都没留下。

    她将那袋铜钱全部塞入桑棋棋怀中,然后揽着他的肩膀道。

    “走,给你换个地方!”

    桑棋棋哭笑不得:“我还没来得及说,我已经不在这家店干了。”

    见两人走了,伙计才慢慢地回过神来,瘫倒在地上。

    小伙计们也才慢慢地鱼贯而入,将他扶起身子来,灌点热汤压压惊。

    他喝下热水,转身抽了小伙计几个巴掌:“逃得倒是快!”

    还是恨得直咬牙,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一个修仙者!能敌得过梨古门!”

    说着,转身嘱咐了一些等级更低的伙计看好店面。

    打开抽屉,拿了一点财物,就出了门,融入阴暗的街巷拐角中。

    而那一边,两人则其乐融融地进入了店面之内。

    桑棋棋拿着一袋铜钱,沉甸甸的。

    他诚惶诚恐,想要将钱退回。

    然而金即明却强硬地塞入了他怀中:“我现在可是梨古门内门弟子了,你要是给我退回来,我多没面子啊。给我收着!”

    她其实并不只想给他铜钱。

    财大气粗的皇太女甚至还想塞点灵石在他怀里。

    但又想到他脾气懦弱,即使塞灵石给他,他也不一定能够守住。

    遂作罢。

    金即明还是有些念念不忘那些小车。

    她问桑棋棋道:“你们店里,有那种小车吗?”

    见桑棋棋一头雾水,她又仔细描述道:“就是那种,底下有个开关,一按下去,小车的轮子就可以启动。前面有一匹小马,不过小马只是做装饰用。小车里面也是密封着的,装不了东西。”

    桑棋棋仔细地听着金即明的描述,摇了摇头,道:“没有的。”

    金即明还没来得及失落,只听桑棋棋说:“我们这里只有比那些更好的。”

    只见他熟门熟路,走到了一个架子前面,拿出了一辆小车。

    这辆车雕刻得非常精细,连仅是做装饰用的马匹都栩栩如生。

    桑棋棋道:“我们的小车里面是能装东西的。”

    说着,就把金即明给的那袋子铜钱从怀中掏了出来,放在了车厢之中。

    按下开关,那小车缓缓地向前行走着。

    走了很远,直到撞了一个人,才停了下来。

    正玩得起劲的金即明抬起头,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逆光站在门口,道:“玩着呢?我买点东西。”

    明明看店的应该是桑棋棋那些伙计,但现在,那人的目光却直勾勾盯向了她。

    非常奇怪。

    金即明站起身来,从仰视、平视,再到俯视。

    她发现此人长得凶神恶煞,嘴边又挂着油腻的笑。

    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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