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星回到了玄空涧,把正在撸鸟的金即明抓了一个正着。

    那只人面鸮见到韩飞星,如蒙大赦,本来在金即明手中半死不活的,一见到韩飞星,就像见到救星一样,顿时就支棱起来了。

    人面鸮瞪圆了黄澄澄的一双大眼睛,扑棱着翅膀,就要从金即明手中挣脱出来。

    金即明正玩鸟玩的开心呢,冷不丁被韩飞星抓了一个正着,也颇觉得尴尬。

    手一松,那只人面鸮就挣脱出来了。

    斑斓的翅膀扑棱棱地飞,就稳稳地落在了韩飞星的肩膀上。

    金即明看着那人面鸮,颇觉得有趣,便问向韩飞星道:“师尊,你跟这鸟很亲近吗?”

    既然是徒儿发问了,韩飞星有台就拆,丝毫不给这鸟面子。

    韩飞星摇了摇头,道:“并不亲近。”

    说着,便将那鸟一把从自己肩上抓下来,递给了金即明。

    金即明看着那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噗嗤”一声,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一边蹂躏着人面鸮的羽毛,金即明一边心情大好地问:“师尊,你...”

    韩飞星这次反应很快,抢在金即明前面先说道:“放心吧,掌门没有追究。”

    金即明只觉得手痒,于是又发狠地揉了揉人面鸮的脑袋,把一头鸟毛都给揉乱了,那鸟气愤地抬头,看向金即明。

    金即明笑道:“师尊,你怎么觉得我会先关心这些东西呢?”

    韩飞星看着金即明撸鸟,突然感觉她摸的不是那人面鸮的脑袋,而是自己的头。

    于是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随后不解地看向金即明。

    金即明揪着人面鸮的羽翅:“师尊,我想知道你的伤口,现在还疼吗?”

    韩飞星这才想起来,今天,他往自己胸口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听见了金即明的话,韩飞星不由地揉了揉自己的伤口,现在虽然外伤已经被自己强硬地用灵力治好了。

    然而此刻,虽然皮肉已经愈合,但是内伤却仍然存在,韩飞星最近聪明了些许,知道可以用这招来骗过掌门了,

    然而掌门根本就没有关心他的伤势,也根本就没有关心,人群中那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

    韩飞星眨了眨眼睛,并不罕见地又感觉到了一丝迷茫,他看向金即明澄澈透明的琥珀眼瞳,最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疼的。”

    金即明听见这话,人面鸮也不撸了,而是急忙凑近了韩飞星,“师尊,给我看看!我这有药!”

    乍一松手,那只鸟头重脚轻,四脚朝天地摔了一跤。

    然而等到它扑棱起来之后,又突然不愿意走了。

    金即明在翻自己储物袋的时候,不仅翻出了一堆药来,同时还翻出了一本又一本的书。

    那人面鸮有个怪癖,不喜欢吃食,也不喜欢翱翔,至于那些肉嘟嘟的虫子什么的,它也一概没有什么兴趣。

    人面鸮最喜欢的,就是一本又一本的书,它一见到印着字、或者是写着字的东西,闻到那些散发着油墨清香味道的纸张,就忍不住要将它们拖回巢穴,垫在自己的巢里。

    金即明正忙着给韩飞星挑药呢,突然听见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

    她一低头,居然是那只人面鸮,鸟喙正叼着一本书在身边跳来跳去,活泼得不行。

    “你想要吗?去去去,给你了。”

    金即明见那只是一本话本子,就挥了挥手,大方地送给了人面鸮。

    人面鸮高兴地啾了一声,这声音又嗲又装,在金即明耳朵里,听起来像撒娇似的。

    人面鸮锋利的爪子轻柔地抓着这本书,扑棱棱就飞回了自己的巢内,风撩起翻动的书页,发出了清脆的响动声。

    金即明查看韩飞星的伤势,只觉得其中有古怪。

    “师尊,你这个伤好像是魔道中人所伤。魔气进入了伤口,本来并没有什么大事,但是这种魔毒一旦被灵气治疗,就会扩大伤势。”

    金即明有点不太确定,她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魔修,此刻要诊断灵修的伤势,稍微感觉到有点困难。

    韩飞星点了点头:“嗯,疼一点,过会儿无事。”

    金即明咬着下唇想:要是我现在还是一个魔修,那么就可以将魔毒引出来了。可惜...

    金即明想了想道:“虽然这魔毒对师尊来说没什么用,过一会儿师尊就能自行解开,但是总归这段时间还是会疼的。”

    她又掏了掏储物袋,在里面拿出了止疼药,想了想,又拿出一包糖。

    将东西一起放在韩飞星面前。

    韩飞星还没来得及谢金即明呢,树上那只人面鸮反应倒是快。

    见到金即明松了一口气了,它赶忙从树枝上飞了下来。

    大眼睛眨巴眨巴,对着金即明又贴又蹭,一副献媚讨好的样子。

    金即明也说不上来,自己对这人面鸮的贴贴,到底是受宠若惊,还是更喜欢强制撸鸟。

    总之,她对这个小东西的撒娇卖萌,还是挺受用的,于是从储物袋中又拿出了一本书,平摊在人面鸮的面前。

    揉了揉小鸟毛茸茸的脑袋,“赏你的,别闹腾了啊,乖。”

    那鸮竟真的开始津津有味翻看起来。

    言归正传,金即明转头看向韩飞星,吃了药和糖之后的韩飞星和之前没两样,他已经被金即明宠惯了。

    硬要说是有差别,就是看这鸟的眼神有点不对了起来,有点想要掐架的苗头。

    金即明对韩飞星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继续问道:“师尊,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就是今天在广场上、你说它的味道和我像的那个。”

    韩飞星想了想道:“你们味道很像,我好像认识他。”

    金即明在心里默默想道:“韩飞星他,好像确实见过桑棋棋...坏了,难道真是桑棋棋?这家伙入魔了,还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都没有跑过来找我!一点没找我商量,就入魔了?

    等等...金即明脑子一转,她又开始猜测:说不准,是他本来想来找我,才混入梨古门的,但是恰好遇见宗门摆开大阵,这下只能逃了,这才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不行...金即明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打住。

    如果那人真的是桑棋棋,味道也是正魔混血的味道...

    那自己不就危险了吗?

    哪怕韩飞星再笨、神经再大条、心思再不敏感,也能轻易想得出我的身份很可疑吧!

    见识、武功、宝物什么的,都可以轻轻松松地蒙混过去,但是这份正魔交杂的血脉,可是难以轻易混淆的。

    金即明干笑着岔开了话题,道:“对了,师尊,我还没问你,今天你到掌门那边,怎么样了?”

    韩飞星道:“掌门拿走树枝,没问副掌门。”

    金即明眯起了眼睛,刚刚一见到韩飞星,韩飞星就主动说了,掌门没有追究这件事。

    但是没有追究和丝毫不过问,这是根本不一样的概念,也就是说,在这偌大的宗门里面,这个掌门,根本就对自己的副掌门毫不关心。

    金即明微微蹙起了眉,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卫列,面对着郄君昊如此的态度,又作何感想呢?

    是会觉得心寒,还是...习以为常呢?

    金即明突然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自己在进入梨古门前,也绝不可能会想到,在魔界鼎鼎大名的韩飞星,会在他自己的宗门之内,遭受如此的态度,受尽这么多人的白眼。

    同样的,自己进了梨古门后,就已经将门内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了吗?

    韩飞星的武力值这么高,被魔界视作大敌,他都已经在宗门之内是如此的地位了。

    那么“韩长老”是如此,“卫副掌门”的境况,就会好上很多吗?

    金即明默默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开始思考。

    不一定吧!

    会不会...会不会,其实自己搞错了,也更是想错了。

    其实...郄君昊根本就不关心是谁杀了卫列、是谁杀了牧德润呢?

    现在自己并不清楚,郄君昊为了抓出凶手会动用什么手段,但是从韩飞星的口中,金即明发现,郄君昊是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件事的。

    同样的,自己在杀死牧德润之后,郄君昊有做了什么行动吗?

    金即明皱着眉,仔细地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吧!他难道就真的将此事当作误杀了?当作了灵力暴动的事故?

    梨古门内,规矩森严、秩序井然,就像阶梯一样。

    除非是特殊的情况,想要跃上上面一层,就必须要老老实实地走过下面那一层。

    这里并不像魔教是纯粹以实力称王称帝。

    梨古门内,一层一层的身份罗列排布着,并不像魔教那样仅论实力,而是以规矩管束着这个庞大的宗门。

    死了一个副掌门,自然会有另一个副掌门顶上。

    没了一个长老,自然会有另一个长老补上。

    ...缺了一个做任务的韩飞星,也自然会有另一个会做任务的“韩飞星”代替这个位置。

    金即明突然恍然大悟了,为什么韩飞星在这个宗门内显得如此无关紧要?

    因为...他并不是韩飞星的“正道第一人”,而是“正道第一人”的韩飞星。

    就像是靶子需要一个圆心一样,这个头衔也需要一个人来冠带着。

    至于那个人是谁...这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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