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一闪,三个伏尸鬼应声倒下。很快又有伏尸鬼接上,挡在少年面前。

    又是一剑,伏尸鬼倒下,其他伏尸鬼再次涌来。这样打下去,鹤春会撑不住的!

    白鹤往剑中注满灵力,剑瞬间充满力量,闪着金色的光芒。少年一个跨步,双剑齐挥,伏尸鬼的头颅像退潮的浪,向后倒去。

    “地作符,剑为笔。”少年执剑,金色的字体铿锵有力,如巍峨耸立的泰山,如自由翱翔的雄鹰。

    少年大喝一声:“万恶退散!”

    两边的伏尸鬼应声倒地。

    白鹤亦脱力倒在冰凉的石板路上。这一战,他消耗了太多的灵力,他实在是精疲力竭。

    看着突然消失的伏尸鬼,阿婶惊道:“咋突然消失了?!”

    阿叔催促着:“别管这黑鬼了,大祭司让我们去芦笙场集合呢,赶紧出来吧!”

    两个跑出院子,发现,路上已经有许多人陆陆续续出来了。

    前面的石板路上,一堆人围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个阿爷扶起少年,关心道:“孩子,没事吧?”

    少年无力的说道:“别管我,赶紧贴上符咒,抄起家伙,去芦笙场。”

    一个小孩儿问道:“鬼刚刚不是都死了吗?”

    少年吃力的捡起地上的剑,沉声道:“没杀完,还有很多,马上它们就又来了。”

    “啊!”

    “怎么这么多!”

    “我们该怎么办?”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白鹤怒了,吼道:“不想死就赶紧滚去芦笙场,那里有结界!”

    闻言,村民才急急忙忙争先恐后的跑去芦笙场。

    留白鹤一个人用剑强撑着站稳。

    阿叔走到白鹤面前,弯下腰,道:“孩子,上来,阿叔背你过去。”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婶来保护你们!”

    老伯背着少年,脚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孩子,辛苦了。”

    白鹤挤出一个笑容,“不辛苦,这是我的责任。”

    “很疼吧。”

    听到这句话,白鹤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不疼。”哽咽着,怎么不疼,指甲嵌进肉里,这是他十七岁的光阴里受过最大的伤。

    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疼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些,阿叔阿婶不会笑话你的。”

    “我不想哭,我觉得很开心,能遇到你们。”白鹤眼里闪着泪光。

    阿叔年纪大了,背着少年,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刚刚还停在那边围观他的百姓,现在早已没见身影。

    白鹤敏锐的捕捉到远处的沉重的脚步声。

    伏尸鬼来了。

    “阿叔,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嫌阿叔走的慢?”阿叔小跑起来,没一会儿便慢了下来,年纪上来了,实在是跑不动。

    “孩子别怕,鬼来了阿婶保护你,阿婶年轻的时候也是名动西城的女将呢!”

    白鹤挣扎的跳下,“阿叔阿婶,鬼来了,跑,赶紧跑!我们打不过的!”

    两人一愣,扶起白鹤就跑。

    两老一伤,怎么跑得过伏尸鬼?

    很快,伏尸鬼就涌了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先前跑走的村民,在前方,也遭到了伏尸鬼的拦截。

    金华猫没有与伏尸鬼交手,而是爬上屋顶,跳过一个个屋顶,到离芦笙场最远的一户人家。

    “小鬼!小鬼?”金华猫爬在屋顶上往下看,没有看见那小孩儿。

    “这孩子!”金华猫跳下屋顶,月光下,院子里深深浅浅的大脚印格外打眼。遭了!伏尸鬼已经来过了!

    金华猫冲进屋内,掀开被子,没有,打开柜门,也没有,他人去哪里了?!难道是躲外面了?

    金华猫正准备出去,窗下,那片黑暗的角落里,小孩儿瞪大眼睛看着他。金华猫走过去,四肢好像被什么冻住了似的,僵硬无比。

    他声音颤抖着,叫道:“小鬼?”小孩儿一动不动,没有回答,“你不要拿这个骗我,我不是让你躲起来吗?怎么坐在窗子下吓我呢?”

    他蹲下来,小孩脖子上的淤青清晰可见,脸上是说不清的错愕。金华猫将他轻轻抱起,“小鬼,不怕了,哥哥来了。”

    他把他放在床上,细心掖好被子,“很晚了,该睡觉了。”

    他快步离去,临走时,轻轻关上房门,好像怕将小孩儿吵醒。

    窗下,是他前两天做给小鬼的弹弓,他弯腰将弹弓捡起,揣进怀里。往院外走去。

    金华猫的肉垫已经肿了,但是,他还是亮出了长长的指甲。

    秋天的风吹得人面寒心颤,整个乌城都是悲凉的基调,像前几天鼓藏节在芦笙场跳的芦笙舞一样凄冷。

    伏尸鬼慢慢向他们靠近,白鹤双手紧紧握着剑,腿却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快到极限了。

    一个伏尸鬼扑过来,白鹤正欲举剑,阿叔像砍柴一般把鬼劈成了两半,得意洋洋地对白鹤说道:“阿絮,叔这刀磨得快吧。”

    又一个伏尸鬼朝他们扑来,“阿叔小心!”白鹤想要抬剑,肩膀的疼痛却让他使不上力。

    “咔擦!”一个清脆的声音,伏尸鬼以膝盖骨为界,被分成了三份。

    “阿婶可不比你叔差!”

    一群伏尸鬼一齐上来,阿叔阿婶把少年围在里面,两个挥舞着刀,不落下风。

    “叔!婶!不要管我,你们快杀出去,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们哪能把一个娃娃留在这里?!”阿婶出刀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个伏尸鬼欲把手伸向少年,“拿开你的脏手!”阿叔一甩大刀,把它的手砍断了。

    伏尸鬼越来越多,阿叔阿婶有点招架不住了,一只鬼跑前来,阿婶出刀砍它,那鬼虽死了,但阿婶的手被另一只伏尸鬼抓住了,阿婶要伸手砍它,一只鬼走向前,把阿婶另一只手也抓住了。

    阿婶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阿叔大刀甩来,两只鬼的头被砍下,手脱力松开。这时,一只鬼绕到白鹤身后,利爪伸来,好不容易不在流血的伤口,又被伏尸鬼扎开,“啊!”白鹤吃力的叫着,那伏尸鬼生生扯了一块肉去,少年几乎要被疼晕了。

    “畜生!”阿叔狠狠的踹了那伏尸鬼一脚,刀直接砍在了它的脸上,鬼脸爆开,流出黑色的浓稠液体。

    “这些不是人的东西,滚回你们的地盘去!”阿婶看着少年的伤口,愤然道。

    少年不敢说话,这些伏尸鬼里面,说不定还有阿叔阿婶那去西城当兵的孩子。对于乌城的百姓,他们实在亏欠。

    伏尸鬼走来,不顾疼痛,抢走了阿婶手上的菜刀。

    没有武器,他们根本不是伏尸鬼的对手。

    眼看伏尸鬼就要向他们袭来。阿叔拿起刀乱砍,伏尸鬼倒了一片,以一人对一群的鬼,阿叔顾及不过来,这样下去,他们当中肯定会有人再次受伤。

    阿叔把刀塞阿婶手上,突然,扑向他们,把他们两个紧紧罩住。

    阿婶惊道:“你干什么!”

    阿叔嬉皮笑脸道:“我胖,皮又厚,经得他们抓!”

    “叔!你起来,这样你会死的!”白鹤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阿叔将他们两个压在身下,紧紧护住。“死一个比死三个划算。”

    “嗯喝!”阿叔咬紧牙关,不让他们听到。

    白鹤知道,伏尸鬼的利爪伸向了阿叔。

    “你起来啊!”阿婶声音沙哑,像扯烂的布。

    “叔!起来啊!”少年抓着泥土,指甲嵌进土里。

    “婆娘,下次看见娃儿,告诉他,他爹不是窝囊废,爹杀过鬼,很勇敢。”

    阿婶只是哭,不说话。

    “阿絮啊,你记得提醒她,我老婆记性不好,我怕她忘了。”

    白鹤哭道:“我一定做到。”

    阿叔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叔要走了,婆娘,别哭,下辈子,我还娶你。”

    白鹤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他不敢看阿婶,阿婶则抖得更厉害,周围很安静,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偶尔听到生肉被撕扯的声音。

    阿叔早已没了气息。

    血流在地上,黏黏的,白鹤觉得伤口不疼了,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

    他能感受到,身上沉重的压力,变得越来越轻,压在他们身上的,好像不是那个慈祥的阿叔,只是一团没有生命的肉。

    他能感受到,那肉还是温热的,刺骨的寒穿遍全身,阿叔护着他的手,让他觉得,他还活着。

    厮杀的声音传来,谁来救他了?白鹤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谁会来救他呢?

    金华猫看到了一大摊烂肉旁躺着的,白鹤那柄已经没有光泽的剑。

    他一路杀到烂肉旁,推开那摊肉,“还活着就吱个声!”

    金华猫的爪子抓向袭来的伏尸鬼。

    白鹤一动不动,仿佛被粘在了地上。

    一只伏尸鬼扑上来,“还活着就爬起来,前面还有很多村民被伏尸鬼困住了!”金华猫的利爪插进了它的脑袋。

    “你知道前面死了多少人吗?!一个人死在你面前,你就要死要活的,现在前面死了这么多人。”金华猫戳中了一只鬼的眼珠,“你给老子爬起来!”

    金华猫瞥见了白鹤血肉模糊的肩膀。“该死的!你怎么受伤了!”他搜出一张皱巴巴的符咒,扔给白鹤,“你给的,疗伤符。”

    白鹤将符攥在手里,他此刻灵力稀微,这符,恐怕只够支撑着站起来,少年抬头,对正在杀鬼的金华猫说道:“给点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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