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之后能心安理得地顺利请假,我这几天忙得像个不沾地的陀螺。

    先是早六起床,到洗漱出门时,初来不久的小住客一般都还在客厅铺设的、挨着茶几的榻榻米上睡得昏天黑地。我留了饭钱就走。保镖倒是毫无负担地跟着我起,风雨无阻,相当负责地送我去公司。

    再者就在工位上变身工作狂战神,去茶水间摸鱼的次数直线下降。同事们看我这架势,也猜到我是想早点从领导手里拿到假期,钦佩之余都默契地离我远了一点——

    毕竟人类自我燃烧到了这份上,代价就是即使只在发呆,脸上也仿佛隐隐约约写着一个“滚”。

    午休,波岛没空的话,则是一如既往找里包恩当饭搭子,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放松,有时史卡鲁会被无情的前辈叫来帮忙买东西或者扔垃圾。

    偶尔一天我在公园小憩,黑西装的小绅士很大方地让我靠他肩上。

    他好像确实有再长大一点点。肩膀都结实不少。

    但午休基本只最多眯个十五分钟,我很快就返回公司:处理邮件,撰写材料,交报告,帮后辈分析客户需求,无视领导的啰嗦演讲,打印文件,跟其它部门对接,开会,无视领导的成功学演讲。

    晚上连加了两天班,一工作就晃到晚九点以后。

    比起销售部、技术部和设计部的加班惨状,我还算早出来了。每每拎着包扭头看一眼寥寥几个灯火通明的办公室窗口,心里都暖暖的,犹如一个刚出狱的洋洋自得的小人。

    这种时候,我会拜托里包恩自己和史卡鲁去吃饭,等准备真的下班了才联系小保镖:步行得花好一阵的路程,他总是没一会儿就能出现在楼下;如果我下楼更早一点,便会溜去买一听梅子酒,一边望着车水马龙、繁华喧闹的中心路口,一边喝着酒吹晚风。

    里包恩在这当儿出现,如果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沾上酒罐冷气的皮肤会更直白地触摸到男孩的体温。

    炙热的,晴天那样温暖的,干燥的温度。

    我和他回到家,潮到风湿的朋克小鬼时而在不信邪地摆弄他的通讯手表,时而在玩游戏玩到破防,时而也不在——他会跑出去做自己的事,不论是到处找原世界信号,还是试图建立一支在异世界里的新卡鲁卡沙部队,我都不加干涉。

    要是太晚没回,就在门口留一盏小灯。

    隔天榻榻米上便会长出一颗深紫色的脑袋。

    终于,在我周末也加班,把工作干了个底朝天后,假期也自然顺利地批了下来。

    十一号是周日,我加班到下午就获赦回家,扑到床上补了两小时觉。彼时两个小朋友都待在客厅玩。等我醒来走出卧室,只见里包恩依旧优雅沉稳地喝着他的咖啡,而史卡鲁没戴头盔,抱着手表,目眦欲裂地瞪着它。

    我顶着鸡窝头,揉了揉还有点酸胀的眼睛,打个哈欠。

    “怎么了?”我问史卡鲁。

    浓烟熏打唇钉的小豆丁像是才注意到我站在卧室门口,吓了一跳,慌张地打磕巴:“啥?没没没!没什么!”

    “刚刚他连到了原世界的信号。”里包恩闲来无事地抿一口咖啡,淡定解释,“但是没连到威尔帝,反而打给了别人,没说两句话就被挂了。”

    我吐槽:“原来还可以打错电话啊。”

    史卡鲁猛地夹着嗓子跳起来:“喂,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告诉异世界人这些事!”

    面对后辈的控诉,里包恩只是平常地看向他。

    “她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更多,”小绅士批评道,“不如说,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没事天天躺在家里睡觉,连跑腿都跑不好,现在居然还说得出这种没出息的话?”

    这番熟练又无情的道德绑架每一句都化为一把利箭,唰唰地把史卡鲁戳得浑身僵硬、无地自容、辩驳不能。紫发小孩彻底石化。

    我抓了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死鱼眼。

    本来我就没聘用史卡鲁真的给我当员工,不然我一定会提前定好工作内容,更不用说我目前也还只是个小有资产的社畜。他如今在家里的定位更像被我收留的,一个和家人走失的小鬼而已。

    不过既然里包恩借机唱白脸,我也就顺着唱唱红脸好了。

    “没事,我又没什么要请跑腿的地方,你乖乖待在家,安心等着连上信号就行。”我摸摸脖子,一路挪向洗手间,“晚上想吃什么?”

    里包恩率先说:“牛排。”

    史卡鲁回过神,急道:“好的老板!我我,我和里包恩前辈一样!”

    “行,我随便煎一点吧。有其它想吃的再点外卖。”家庭牛排做得还挺快的。

    晚上,我切了点黄油和西蓝花,随手煎三块牛排,另外点了一些搭配的小食和饮料。吃饭的时候电视放着当季动漫。暖色的灯光在客厅漫开,黑胡椒洒在煎肉上的香气勾得人垂涎。

    史卡鲁吃得也非常快,只是吃相比起里包恩来说更像不拘小节的小屁孩。

    他嗷嗷塞了半块牛排,满嘴便都是黑胡椒屑与肉汁糊成的酱胡子。我递去纸巾,顺便问道:“明天就是十二号了,你确定不一起去玩吗?我现在还能给工作人员打电话。”

    “唔唔唔唔呣。”

    “谁来翻译一下。”

    “咽下去再说话。”里包恩变出一把10t重锤,轻描淡写地狠狠给了他一个脑蹦子。后者直接被锤进地里之际挤出一声悲惨的嚎叫,但还是完好无损地捂着脑袋坐了起来,愤懑地捏紧纸巾擦嘴。

    “本大爷说不去就不去!”他非常有骨气地嚷道。

    我习以为常,喝了口饮料,有点遗憾。

    “可这样的话你就只能一个人看家了。没问题么?”

    “区区看家而已,对我史卡鲁大人而言小菜一碟!”

    “要是家里丢了东西你就以死谢罪吧。”里包恩适时悠哉道。

    史卡鲁顿时紧张又不爽:“……才、才不会呢!别小看我!”

    没办法,小孩看起来非常不想继续和他前辈接触,而且我看他那样子,似乎还有别的事想留下来做。因此我把备用钥匙交给史卡鲁,叮嘱他如果看到可疑的人记得联系我。最后只和里包恩收拾了行李。

    他带的东西不多,我也只打算带换洗的衣服和日常必用品,收了一个包就差不多了。

    只是我忽然迟来地有点小学生春游综合征。

    去冲绳的前夜我明明倒头就睡——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刚从绑架现场脱出,实在累得不行——而今天下午我才多睡了好一会儿,以至于凌晨两点了,我还清醒得闭不上眼睛。

    夜深了,万籁俱寂。

    睡在身侧的男孩均匀的呼吸声非常浅,却也能被黑夜里放大感官的听觉捕捉到。里包恩应该睡得很熟。

    我想着,翻身去够手机,划开锁屏的刹那在荧幕光下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时间,我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祈祷自己早上起得来,便无聊地划了划社交平台。

    邮箱里居然还有一封未读来件。

    我点开一看,是后辈措辞严谨、无比礼貌地强调很抱歉打扰我的假期和休息,然后在无数道歉之中穿插了关于工作内容的疑问。

    是资料数据对不上的问题。想了想,以防睡一觉后忘记回复,我直接捧起手机一阵打字,告诉她可以去哪里核对后才锁屏,把手机放床头,准备缩回被窝里努力入睡。

    慢吞吞地一翻身,却猝然撞见男孩安静的目光。

    “……”

    我呼吸一顿,下意识拖起被子盖住他的脸。于是变成里包恩的脑袋上飘过一串省略号。

    “抱歉,吵醒你了吗?”我小声说。

    小保镖探出手。我抓着被褥边沿,他则抓住我的手指,一把将盖脸的被子拉下来。

    雾霭般的浊夜里,他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清。“没有,”里包恩的语气倒还是如常,“我只是刚好醒了。你为什么还不睡?”

    “下午不小心睡太久了吧……”

    “真是懒虫啊。”

    “我可是周末加班呢!不许说我!”你们这些不用坐办公室的自由人说话最好都注意一点!

    里包恩哼笑一声,起身下床。

    他大概是起夜上厕所去了,我干脆也把被子一蒙头,闷着睡。

    模模糊糊地,客厅传来也许是里包恩不看路,直接踩了一脚史卡鲁而让后者在睡梦中发出的小黄鸭似的叫声,随即是两秒寂静,有谁倒了杯水,然后又静了片刻。卫生间的门轻轻关上。

    我不知不觉真睡了过去。

    即将入睡前,好像迷蒙间感觉到有人轻声说了句笨蛋之类的,总之不是很礼貌的话,把我盖着脑袋的被子稍微拨下来了点。我翻了个身,与新鲜的、泛凉的空气一起沉入梦乡。

    翌日,我居然醒得挺早。

    心里有事的话总是会醒得比闹钟还快。虽然依然很困,但我还是磨磨蹭蹭地把差一分钟响铃的手机闹钟关了,爬起来洗漱。

    史卡鲁团在被窝里打着鼾。

    里包恩提着包,我和他准备出门时,四岁的小孩还睡得昏天黑地。于是我留下一张纸条和三天饭钱,表示我们先走了,冰箱里的食物可以拿去吃。

    十月的天秋高气爽。坐上电车,越靠近海湾,窗外的视野便越开阔广袤。抵达目的地时,哪怕我在大学或工作出差时见过不少有钱人爱玩的东西,也忍不住感慨不愧是豪华游轮:

    在晴空笼罩下停靠着的,与其说是船舶,不如说是一座庞大的海上建筑物。

    以低调却奢华的白金色为主,鲸鱼鱼身般的船体托起一层层广阔的甲板,以及三层顶级酒店似的建筑。房间窗口在轮船上就像方形贴纸,密密麻麻地、整齐地排列开来;从远处眺望,能够更清楚地瞧见最顶层甲板的露台,摆放着精致的吧台、观景店与桌椅,半边搭满充满假日气息的遮阳蓬,半边是直升机停机坪,最尾巴冒出高尔夫球场的青绿色一角。

    身穿西式制服的工作人员忙得热火朝天,招待旅客,准备物资。游客之中不时传来孩子畅快的笑声。不少人已经站在甲板上,趴在栏杆看着港口嘈杂的景象。

    我们很快登上了船。

    “友寄小姐和里包恩先生是吗?”检票员核对了我登记的信息,露出一个微笑,“领航号欢迎您,请跟随工作人员办理入住。”

    我拿着房卡,正要和小保镖一起去房间里安顿行李,身后却蓦地传来颇为熟悉的声音。

    “咦?友寄小姐?”

    “嗯?”

    我扭过头,只见一身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夸张地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这回他身边倒是异常热闹。几个小学生叽叽喳喳地探讨着什么,还有两位年少的,应该不过高中生年纪的女孩,一个激动地比划,一个笑得有点无奈。看起来如同一个小型家庭旅游团。

    男人叫唤后,其它人的注意力也分了点过来。我看到他腿边依旧站着那个叫柯南的小朋友——他无语地瞥了眼自家大人,目光落到我身侧的里包恩时,似乎诧异地停了一下。

    毛利侦探爽朗地大笑两声:

    “哎呀,真是好巧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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