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锦一行人于悦来客栈歇息了一段时日便准备南下坐船回去,圆了当时想着坐船来英雄会的想法。

    可怜其寒庭依旧被关在屋中,苦苦等待着敖云营救着自己。

    “小道仙,我们兄弟二人就不多送了。”达猛尔方兄弟二人对着身边拂锦抱拳告辞。

    “大恩不言谢,若有机会江湖再聚。”拂锦亦是抱拳道别。

    众人上了船便朝着江心航行而去。

    春意渐浓时,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清晨的太和寺被薄雾笼罩,朦朦胧胧中显得极为美丽,宛如一幅绝妙的水墨画。

    几只竹筏。

    这样的好天气,自然是出游踏青的好日子!降意敖云则在小食摊上醉谈千年美食之发展。

    乘舟而来,在河上泛舟而行;登高俯瞰,看着远处波澜壮阔的湖泊、绵延起伏的群山、层峦叠嶂的绿树。

    让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想要长啸一声以抒发内心畅快之情。

    鹤昀策取下腰间的酒壶倒了一杯酒,把酒壶扔给了谈苏墨。

    谈苏墨接过酒仰头饮尽了一口,大叫一声爽。

    只见他手握长剑,衣袂飘飞,身姿翩跹,剑锋闪烁,寒芒凌厉,真可谓风流潇洒。

    令周围的女弟子们都忍不住频频侧目,露出了惊羡的神色。

    可惜小谈少侠早已对此免疫了,只顾着挥动手中宝剑,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眼神。

    翎胥拨动着琴弦,微笑地望着他,嘴角轻扬。

    她很喜欢现在的谈苏墨,那种肆意放纵,张弛有度,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燃烧,充满了生命力。

    谈苏墨一套剑法舞完了之后收势,回首便翎胥眨眨眼问道:“怎么样?”

    翎胥赞道:“不愧是苏墨!”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此刻,鹤昀策靠坐在竹筏边,半阖着眼睛,微醺的红晕浮现脸颊,双唇轻抿着,露出了一抹淡雅又迷离的弧度。

    他饮着酒,懒洋洋地抬眸,盯着坐在身边的拂锦。

    她从前那双不经红尘、无波无澜的双眼如今却泛起了点点柔光,像一汪春水般温柔似水。

    拂锦看着鹤昀策眼神迷离,不胜酒力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伸手扶上了他的额头:

    “鹤昀先生这是怎么了?喝醉了吗?”

    鹤昀策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放到脸颊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心,嗓音低沉而魅惑,带着几分魅惑人心的磁性与温情,“是喝醉了...”

    拂锦望向鹤昀策被酒意熏染得绯红的俊美容颜,心跳蓦然漏掉半拍。

    鹤昀策的动作很是撩人,可偏偏他又十分克制。

    他只把自己醉态全都展露给拂锦,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便收回来,除此以外便没有再多余的逾距举动,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拂锦伸手将他的酒壶拿过来,放到桌上,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谈苏墨技痒难耐,当即对闻鹤拍出一道水剑。

    鹤昀策右手举杯挡住那道锋锐的水流,却是被震得虎口微麻,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看向谈苏墨

    “快来打一架!”谈苏墨大声招呼着。

    “臭小子。”鹤昀策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扫兴,但是身形已经动了,人如疾风般飞向谈苏墨。

    “阿锦,借剑一用!”

    拂锦将身旁的剑丢给了鹤昀策。

    鹤昀策接过剑朝谈苏墨刺去,只见一抹剑光闪烁。谈苏墨随手舞出一道水流迎接向鹤昀策。“铛——”两把长剑相碰撞,发出刺耳的铮鸣,震得人耳膜生疼。

    两人对战波及到拂锦,脚下竹筏被风掀动,不断摇晃。

    好在拂锦反应够快,她身形一转,双足点地飞跃而上,落在翎胥两人的竹筏之上。

    原来那只竹筏是由竹片拼凑而成,中间夹杂着数条藤蔓编织,早已经脆弱不堪,现在水面上四处漂浮着。

    拂锦手中笛声悠扬,将这股微妙的波涛平息了去。

    “叮——”又有兵器撞击的脆响传来,随后只听见鹤昀策一个翻身,躲过了他的飞镖攻击,旋即脚尖点地,整个人凌空跃起,

    谈苏墨也跟着纵身而起,两人在半空中缠斗,剑相互交错,火花四溅。

    你一招我一式,使得虎虎生风,激荡四方,引得周围的香客纷纷驻足观望。

    “铛——”最后,双方手腕齐动,将两柄剑收回,各自退了几步,稳稳落在竹筏之上,气定神闲。

    周围的众人见此情形,都忍不住惊叹出声:“好俊逸的轻功,好精湛的武功!”

    “两位真乃少年英雄啊!”

    ...

    “啪!”忽然,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船板上。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枚铜钱。

    拂锦、翎胥微怔,弹奏都停顿了片刻。

    “原来是把我们认成卖艺的了啊。”拂锦笑着捡起那枚铜钱。

    谈苏墨落在拂锦、翎胥二人的竹筏之上,盯着那枚铜钱:“见过这么俊俏的卖艺小哥没?”

    拂锦与翎胥忍不住莞尔。

    月华子母剑在他手中灵活地转动,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兴致勃勃,发出阵阵嗡鸣之声,剑身更加闪亮了,像极了夜空里皎洁的月色。

    “下山去英雄会还是去年初春的事,今日你们回来,满打满算正好一年。”付轩看着瘫了一圈的人,心中也颇为感叹:“但是谈苏墨,你赖在易云山算个怎么回事?”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赖在这儿。”付轩话刚落音,躺在地上谈苏墨便大喊起来,脸上尽是撒泼无赖模样。

    “付轩师兄,你可是不知道这走水路一会儿还好,坐久了真要命啊!我都想死了。”谈苏墨哀嚎着抱住他的腿,脸色苍白如纸。

    “吐的最凶的就是你。”敖云抱着桌子上的茶壶不撒手。

    “你不也吐吗!"谈苏墨指着站在另一边的敖云大叫。

    “那是因为你们晕船啊!傻缺!”降意飞快接过话头。

    “少废话,赶紧帮忙把我扶到床上躺着。”谈苏墨瞪大双眼,一副快被气炸毛的模样。

    “你以为你谁,让我帮忙你就帮忙。”敖云直接一躺。

    “我说诸位啊,咱能不能有点志气?特别是你们两个大哥别说二弟。”付轩揉了揉额头,看着谈苏墨与敖云:“你们看看小师叔吱一声了没。”

    闻言,敖云与谈苏墨同时朝着一旁坐着喝水的拂锦望去——

    “相师姐给的晕船药你们两没吃吗?”

    闻言,谈苏墨与敖云齐刷刷摇了摇头。

    “什么?相师叔给了药,我怎么不知道?”谈苏墨一怔,随即惊讶问道。

    “我们俩一直睡觉,压根不知道有没有吃东西。”敖云一摊手,表示很无辜。

    ……

    “这些多的人,易云的厢房应是住的下。”付轩思量片刻:“再从谈楼主那儿搞些银钱,老祖那儿的小金库……”

    .

    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

    这是个幽静的庭院,四周种植着许多奇花异草。而在庭院中央位置,有着一处凉亭,凉亭中坐落着一座精致的竹楼。竹楼外围用篱笆圈住。

    鹤昀策一开门,便见一头驴在他面前说,“呦,起来了。"

    "嘭——”的一声,鹤昀策将门给关上,"一定是起猛了,驴都会说话了。”

    然后又重新打开。

    "嘿……巧了么这不是,又见面了。"又是那头驴。

    "哈哈哈哈巧啊。”鹤昀策有些惊恐的干笑几声,点了点头。

    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

    "鹤昀策,我带你见见易云山的风土人情。”拂锦凑了出来,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示意他跟紧。

    “老驴是师父的坐骑,已开灵智,估计和师父一样的年纪了。”

    “易云山道宏仙人乃真仙人,传闻与日月同寿。”

    “嗯...日月同寿不清楚,但是他活了很久这倒是真的。当年是老祖去寻师父来做这易云掌门,师父因和易云先祖有一约定,他也不好推迟。”

    便听见易云山弟子晨练打拳。

    “我教你们一套打拳口诀,牢记啊!”

    “嘿!我一拱腰,微弯不弯,虚晃一招,我一变身,嘎子窝,刺挠,还刺挠,左拳,向前,没钱,撒盐,看我手,催眠,我是牛马,不是你爸,别瞎吃瓜,把你变瞎,催眠一收,右手出兜,看看手相,是我眼花,十分抱歉,清醒一点,这回没差,看我咻咻一顿抓瞎,看见老母鸡,突发恶疾...”

    “来!念起来!打起来!”

    “嘿!我一拱腰!微弯不弯!虚晃一招!我一变身!嘎子窝!刺挠!还刺挠?左拳!没钱!向前!撒盐...”

    “听说易云山旁修功法盛多,若是愿意,可自学自创。”鹤昀策望着远处的那些少年弟子们,笑道。

    “易云山三山三脉,云山一脉修习剑法符阵、南山一脉修习药道,鹿山则是修习天机之术。各山脉弟子再此基础上可修习旁类。”拂锦轻声解释道

    “不愧是五相山之首的易云山!”鹤昀策叹了口气道:“这样一个宗门传承数百年的大宗派,果然非同凡响!”

    只见一弟子劈柴火,他手一拱,“小师叔!”

    拂锦也微笑点头。

    他劈柴火劈的起劲,木屑横飞。圆滚滚的猫儿踏云也就躺在那底下睡觉,一点儿也不怕,只是劈一声,那猫儿踏云抖一下,十分淡定。

    “哈哈哈,这踏云就是‘你该劈的劈,身体该抖的抖,我该睡的睡’一点也不怕!”

    ·

    “此处是南山清妙斋,相师姐便是这儿得首席长老,也是代掌门。”拂锦掐了掐一片草药干。“师兄闭关,你昨日见得付轩,便是他的亲传弟子。”

    清妙斋弟子捧着药材出来晾晒。

    “师弟我说了这药材中得加杜仲、锁阳、菟丝子、海马……这副药不能喝多了。”

    “为什么?”

    “因为它壮阳!”

    “少侠要不要来一副?”那弟子见着鹤昀策捧着药材走过来。

    拂锦挑了挑眉,走了回去得路。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鹤昀策摆了摆手,将药递换给他,转身跟上了拂锦。

    鹤昀策现在明白了,易云山的人都不正常!不止人,动物也是!

    篝火燃烧着,热浪袭来,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儿,令人食指大动。

    在篝火边上,坐满了人,男女皆有,他们都围成一个圈子,在谈笑着什么。

    谈苏墨舞剑的声音不时传来:“

    百战千擒万斩囚,一身兼负剑花游。

    笑杀两湖春浪阔,月明相对看蛾渠。

    看好,这就是‘月华剑’!”

    他的手腕一抖,一朵紫色的花瓣自剑中飞出,如同利刃般射向远处的树干,将其穿透,发出‘噗嗤’一声轻响,而后那棵参天大树竟然摇晃起来。

    “易云八行,且看卷舒,云做我心舟。——缠字诀!”付轩他低喝一声,长袖一甩,数十片叶子便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力般,将大树扶正。

    月凉如水千闽楼内。

    “谈叔,我想让您暗地里放出消息,让那些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拂锦站在楼前,看着夜空中那轮明月。

    “你要做什么?”谈殷潮眉头皱起,问道。

    “谈叔您不用担心我!”拂锦朝他神秘的笑了笑。

    谈殷潮无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小心一点。”

    拂锦回头对着谈殷潮行了个礼:“多谢谈叔关心。”

    “孩子。"

    "嗯?”

    “千闽楼永远是你的家。"谈殷潮沉声道,这是他的承诺。

    “嗯,我记住了。”拂锦点了点头。

    她身上的千氏血脉是无法磨削的。

    拂锦转身走远了,谈殷潮站在楼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没有动弹,直到拂锦的身影消失后他才收回目光,不冷不热道:“那日与小锦儿谈话的是春华十六阁的哪一位查清楚了吗?"

    话落几道身影便从四周暗处闪现而出,单膝跪地恭敬的抱拳:“属下无能未曾探出来者底细。”

    闻言,谈殷潮眼中划过一丝寒意:“继续查。”

    “是!”

    “千闽楼多处暗桩依命缉拿。"

    “千闽楼除十凶外,凡是接过天字任务的速回千闽楼。”

    众人应声,然后隐退消失在黑暗中。

    “楼主,敖云来了。”

    "前辈!”敖云抱拳施礼,脸上带着一抹喜悦之色,他刚得到消息楼里传讯给他说有师父的消息,没想到居然真的如此,这让他又惊又喜。

    谈殷潮微微颔首,然后递给他一封信件:“你师父在龙门关现身。”

    “龙门关?”

    “龙门关。”

    龙门关又称三环关,自然是因为游三座巨大地环形关口,三关统称而之。

    它是大域与西狞交界之处的天险雄关,也是整个东大陆最难攻破的城池。

    当时在龙门关外集结了数万兵力,其中有不少都是身经百战的强悍军队,可惜最后被西狞联合几路精锐突袭成功。

    敖云神情激动,颤抖着双手将信接过,看完后才深呼吸口气平复内心的狂跳:“多谢前辈,天阙府自然不会忘记前辈的大恩。”

    “我与你师父是故交,这点不算什么事。”谈殷潮微笑颔首,“此去龙门关路途遥远,不知要耗费多长时间,你好好准备吧。”

    敖云恭敬点头:“前辈放心,晚辈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便先告辞。”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

    “翎胥啊,我那几日身子不好,都来不及好好看看你。芳龄几何啊?家中几口人?父可否安康?何处高就?对未来夫君有没有什么要求?”付今朝最想问的还是最后一个问题。

    翎胥闻言红透了脸,她总觉得这话非常耳熟,貌似拂锦也问过她。

    “瞧我这记性,来来。”付今朝牵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两套首饰,“送给你当见面礼。我听说你母亲早逝,你父亲将你拉扯大。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伯父伯母。”

    翎胥接过手里的东西,眼眶微热:“谢谢伯父伯母。”虽然她并不缺钱花,但是这样贵重的礼物却能让她感受到别人对她的善意和关心。

    付今朝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了几分惆怅:“苏墨年岁虽比你小,性格有时候虽然跳脱但关键时刻却是个稳妥机警的,关键是。”

    “是什么?”翎胥追问道。

    付今朝停顿了一下,“当然是……长的好看!你不喜欢好看的男孩子吗。”

    ”噗嗤——“翎胥忍俊不禁,笑容灿烂。

    付今朝笑呵呵地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

    爱情是两个人三观相同,相互维护、尊重永远真诚才能长久下去。

    “阿锦!”鹤昀策大步流星的朝拂锦而来。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在他眼前越走越远的身影。

    拂锦回过头去,见是鹤昀策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恢复自然神色,微笑着看着他:“怎么了?”

    鹤昀策不语牵着她的手朝另外一边而行。拂锦也没多想,顺从的被他牵到一处安静之地。

    两人坐在房顶之上,荧光点点,映照着他们的脸庞,显得格外美好。

    “莹火虫?”拂锦抬头望天,惊喜的看着满天飞舞的萤火虫。

    鹤昀策看着她的侧脸,嘴角带着温柔的浅笑。

    “当年师父为我封闭记忆,仅仅只是封闭了血亲的记忆,北襄战乱的记忆我还留存着,我以为是师父让我明白自己是一个战乱遗孤,有朝一日能与父母团聚……”拂锦转过脸来,与他四目相对。

    “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你。”

    鹤昀策闻言心中微动,他轻声问道:“我也是。”

    拂锦顿了片刻又补充道:“如果我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拂锦衣摆飘扬,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鹤昀策伸出手,替她把发丝别至耳后。“除了在北襄,我们在其他地方也见过了。”

    拂锦怔住,仔细回忆了半响:“南川你晚上闯我屋子那几面可不算数!”

    鹤昀策轻声笑起来,笑容温和,“檀林城,你撞到过我。"

    拂锦没有映像,于是继续追问:“什么时候?”

    拂锦睁大双眼望着鹤昀策,似乎不太敢置信:“啊?”

    鹤昀策低下头认真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郑重其事道:“那时你走路摇摇晃晃的,我当时想着这姑娘怕不是有什么难事便向去看看,却见你被一红衣少年救走了,这是第一面,没想过是你。”

    拂锦静静的听着他的话,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她缓慢的眨着眼睛,似乎想要将他的样貌深印脑海之中。

    “第二面呢?”

    “容大东家自杀,你放走刘德,我见过你身上的半块玉佩,所以我才能认出你。”

    “斗剑台上你踢的那杆枪,我就坐在旁边。”

    ……

    兜兜转转的重逢,才是浪漫的开始。

    听他絮絮叨叨的说完这段往事,拂锦一把抱着他的脖颈,埋首在他肩膀之上。“鹤昀策,你那日在古碑山的在湖边说的话能不能再说一次。”

    鹤昀策摸着她柔软的长发,拍了拍她的背脊,宠溺的笑着。“你若有事能否说与我听,我不想在见你独自一人承受,我一直在,只要是你,前路再曲折,我都会同你一起,只是那时你不能舍弃我,不能,什么原因也不能。”

    “好。”她答应的干脆利索。“这次是真的。”

    这世间总会有一个人在默默关心着你、守护着你。

    两人就此许久都没有说话,夜晚静悄悄的,只剩漫天飞舞的莹火虫。

    并肩坐在房檐上,鹤昀策紧握着她的手,心中升腾起浓浓的暖意。

    一颗被无情烈火灼伤的心,此刻正在燃烧着、吞噬着。

    酒不再压,耐它破碎,耐它煎熬。

    鹤昀策回房才发现,桌上放着封信,封面皮映着血红色的乾纹玉印记,在烛光照应下格外刺眼,这世上有着乾纹玉模印的仅有一人——宿帅独桑子。

    对鹤昀策来说是亦师亦父亦是敌人。

    打开信件,里面的内容如刀锋般犀利。

    简短而明白的话语中透出无尽冷酷,鹤昀策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时就已经猜到他想做什么了,不由得轻笑了起来,手指摩挲着信纸的边缘,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独桑子!”

    信纸被狠狠地揉成一团丢在桌角,鹤昀策走到门前推开门,顿了一下,又转回桌案,提笔写下了两行字,然后将信折好放在桌案上。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望向窗口。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要压落下来一样。

    夜风吹得烛台上的灯火摇曳不定。

    鹤昀策深吸一口气,关上了门,随后大步离去。

    鹤去,归期不定,勿忧勿念。

    拂锦当时找到这封信时,上面只有十个字,她明白鹤昀策有他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她自己也有。距他离开已经半月有余。

    “幸好走了,不然时间长了可不好瞒……”

    拂锦运功压制着淖月散带来的痛苦,可是却是徒劳。只见她浑身颤抖蜷缩成一团,额角的青筋暴露,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

    这些日子的感悟倒让她突发奇想。

    “用药解不了淖月散,那用毒呢?千闽与春华十六阁必有一战,淖月散能增强我的实力那便等大战之后再寻解毒之法,我不会再大战前死掉,那便是最好的。”

    一箭破空而来,速度非常之快,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就连那箭矢射出时带起的声音都仿佛在这夜色中划过的雷电。

    “咻——”地一声,那箭矢如同闪电般飞驰而去,直接插在了门框之上,箭杆深陷其中,箭尖还在微微颤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让人以为那根本不是箭矢,而是雷电,但又确实存在。

    她身体内像有什么在撕扯一般,强忍着这种剧烈的疼痛站起来,拔下那支箭,”翎羽鹫鸣箭,秦誉!"

    当她看见箭身上面的字迹,顿时脸色大变,“秦誉你倒是狠心!”

    她手臂无力松开那根箭矢,“嘭”的一声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她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片一样没有丝毫生气,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发梢往地上落去,整个人都在颤抖,她踉跄地跑到书案上,颤抖地写下一密信。

    她双眸赤红,浑身气势凛冽,整个房屋瞬间冷冽下来,似乎能够冻住周围的温度。

    信鸽南飞,她转身提剑离开,没有留恋。

    天空突兀间炸响一声惊雷,紧接着电蛇狂舞。暴雨倾盆而至,打在树叶上,啪啦作响,震耳欲聋,好像要将天地劈成两半,让这世界毁灭。

    ·

    “锦姐姐,你教我的那招九天落雨,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对劲……”降意推开拂锦房屋的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降意有意学习,拂锦倒也乐意教她,降意想学酷的,拂锦就把九天落雨剑法教给了她。

    降意有些疑惑,拂锦不再此处难道在茗山居讲学不成,她刚要离开,脚下踩到翎羽鹫鸣箭,差点将她滑倒,降意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她将箭羽踢起稳稳落入手中。

    不一会,翎胥、谈苏墨、降意围着拂锦地书案看着那张诗,那支翎羽鹫鸣箭就被他们插在其上。

    锦胥和降意对视一眼,他们几个都知道,拂锦的武功境界,即使她们三人联手都很难伤害到拂锦,更何况只是一支箭?

    谈苏墨冷冷盯着那支箭:“看来我们得去一趟西狞了。”

    降意有些疑惑的瞅了瞅谈苏墨、翎胥两人,见他们两人都成竹在胸,好像只有自己晕晕呼呼的。

    “西不见卿,心中诗到时自见分晓。”降意拔下箭羽念着其上得字,有些不解,似乎要将这支箭看出花来:“为什么去西狞?这上没写啊?你们怎么知道得?”

    “小师叔的兄长卿玉,当年在北襄城曾带领着卿家军,而翎羽鹫鸣箭便是卿家军的象征之一,当年卿家军全部自刎殉城,因为此箭工艺极好便被留存下来。”谈苏墨面色凝重的解释道。

    “龙门关驻守大将——宣武大将军少卓嶦,便是卿玉的授业恩师。龙门关是大域与西狞交界之处的天险雄关,‘西’极有可能指的是西狞。至于这首诗……估计只有拂锦心中清楚。”翎胥接下谈苏墨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到此处降意明白了,瞪大眼睛,有些愤怒。

    “那‘西不见卿’就是说,那个秦誉要锦姐姐与她在西狞相见?他要投敌?与西狞合作?那狼心狗吠的东西,不配当锦姐姐的兄长,看我见着他不一剑咔嚓他!”

    降意一想起那心狠手辣的誉王秦誉还有那春华十六阁的少主游华颜就气的牙痒痒,锦姐姐已告诉他们原委,千机百闻贴是先皇帝做的局,引出乾纹玉下落,乃局中局,先皇死了新皇卿冰阳自然也不愿放弃。

    誉王秦誉、新皇卿冰阳、春华少主游华颜三头恶狼,他们本就是因为利益驱使而在一起,秦誉改名换姓手下有正昌侯府黑甲卫与天阙府。

    春华十六阁与天阙府十几年的争斗谁人不知。

    天阙府公子游商下落无踪,春华十六阁派廖邈易容把持,如今他也死了,天阙府无人把持,秦誉算是少了一大助力。

    而游华颜如今只是一个少主罢了,他既然能与他们走在一起,那他的手段自然也不简单。

    “不尽然,投敌此时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不过他邀拂锦,定然是有万全的筹码,否则拂锦岂会妥协?”翎胥皱眉,她总觉得秦誉的背后另有隐情。

    "那便去那西狞碰碰运气,没准还能先一步找到西狞寒玉也说不定!秦誉既然想要逼迫小师叔,定然不会做无用之功,必然早就在暗中安排好了一切。”谈苏墨轻笑着点头。

    “好!那我们这就启程!”翎胥颔首,起身向外走。

    “翎胥姐姐等我片刻,我与你们同行!”降意急道,跟着站了起来。

    踏上西狞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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