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锦缎,金丝玉扣,少年的长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他看着秋空山那双皓玉凝脂的手被缎带捆住,心疼的软了面容。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他从眉眼看到唇角,没有落下一分一毫。

    他紧紧盯着那双古怪却惑人的碧色眼睛,面对着里面的盈盈水光,心痒难耐的蹭了蹭手下温软的肌肤。

    靡颜腻理,琼树摇花。

    当初惊鸿一瞥便知道她是个绝顶的美人,可如今细看却又更为动人。

    “这双眼睛……”他不解的抚上秋空山阴云般的睫毛,“你明明不该生这么一双眼睛。”

    是谁告诉他的?他知道了什么?

    秋空山呼吸一窒,心下惊疑,很快又平复下来。

    他的话是疑问,而非质问。他不知道那个秘密,至少现在还不知道。

    少年见她眼中水光更盛,心底发痒,像是有无数嫩芽破土而出,翻乱了平静的地面。

    秋空山当然没有哭。眼中的水光纯粹是因为刚才杀人时溅进去了鲜血,又一直强撑着没有眨眼,以至于现在眼睛难受很。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有些忐忑。

    “二子,我要是没认错的话,他就是初见花满楼那天在他楼下卖杏花的人。”

    系统:“对。”

    “可那天卖杏花的不是石观音安排的人吗?”

    系统:“很明显,他不是。”

    他不是石观音的人……

    秋空山这下是真要哭了,她辛辛苦苦隐藏的身份难道会因为这个低级的错误暴露?

    不对,既然他不是石观音的人怎么会系着约定好的碧绿色观音发带?

    “你不是?”秋空山小心翼翼的试探对面的少年。

    少年微微一笑,“我是什么?”

    这下秋空山万分确定他不是。

    难不成天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难不成他那天真就是心血来潮的系了她与石观音约定好的信物?

    “唉,我该不该开心呢?”少年捏紧她的下巴,附身贴上她的额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秋心姑娘居然如此信任我的人品。像你这样的美人落到我手中,被捆住手脚任我宰割,却还有心思担忧那些琐碎杂事。”

    秋空山不觉得他是图色才救下她又绑走她。这人说话做事神神秘秘,一看就是那种喜欢戏弄人的无聊家伙,反而绝不是色中饿鬼。

    况且他说话这个调调实在太过耳熟,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在哪儿听过呢?

    秋空山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他的下颌,脑中的迷雾骤然拨开。虽然她现在不能亲手去试探那里有没有肉眼不可见的凸起,可心中已然确认他的身份。

    “你是那个男的上官飞燕!”

    少年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露出笑意。

    “你可真是既有趣又聪明。”

    坦然接受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夸奖,秋空山不等他絮絮叨叨的说完话,微锁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她缓缓俯身,与少年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越是靠近,她的美越更煞人。

    在只余一息距离时,她粲然一笑,美的惊心动魄。

    趁着他被美貌晃得愣神时,秋空山向右拨动手指上的戒指,从中弹出一根细细的刀刃向后指向手腕。

    她上下移动刀刃,柔韧的缎带瞬间断开。

    只是捆住手脚而已,她要是连这种东西也解不开,还敢大着胆子孤身行走江湖,那就真成笑话了。

    没有浪费分秒时间,秋空山反手将刀刃架在毫不设防的少年颈间。

    “呼~”她长舒一口气,左手环住少年的头,脸贴着他的面颊向下滑,最后落在他肩上,“这位公子,你吓坏我了。”

    甜腻腻,娇怯怯的声音落在耳廓,若非紧贴在脖颈的冰凉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少年几乎要以为她是在与他撒娇。

    “你认为你的刀会比我的毒更快?”

    “当然不。”秋空山亲眼见到过他是怎么用毒在瞬息之间杀死一个武林高手,当然不觉得她能赶在他之前动手。

    “只是公子有没有想过,我也有毒呢?”

    说完这句话,秋空山拨动戒指,收起刀刃,同时松开了环着他的手,双手向后反撑在地面,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秋空山忽然大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又热又痛,像是猛火在烧,滚油在泼?”

    倏然间,她停了笑意。

    无边夜色中,一切只剩影影绰绰的线条,唯有她碧色的眼睛闪着冰冷的微光。

    “这滋味是不是让人很难忘?千面公子王怜花。”

    王怜花没有理会体内汹涌翻滚的热意与痛意,反而直勾勾的望着她,眼里既有被冒犯的怒意,又有被拆穿的新奇与兴奋。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

    秋空山抬手勾起一丝散落的乌发,在白玉般的指尖一圈一圈的缠绕。

    她漫不经心的睨他一眼,立马又无趣的移开目光。

    “谁知道呢?或许就是下毒那一刻呢?”

    王怜花当然不信她的话,他对自己易容技术很有信心。除了上次伪装成上官飞燕被她毫无理由的扯下面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识破过他的易容。

    可现在她不仅除了他的易容,还猜出他的真实身份。

    她可真是……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开口说话,秋空山有些不耐烦的戳戳他的肩膀。

    “你不问我下了什么毒?不问我要解药?”

    王怜花握住她的手指,低笑道:“当然要问,当然会要。所以你愿意告诉我,愿意给我吗?”

    秋空山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一声哨音。

    听到这个声音,王怜花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他们来得可真快。”

    他松开秋空山,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走了两步后突然回头,弯腰从她头上拔下一支发簪。

    “这就算是信物,来日我凭此物找你要解药,石观音。”

    他走的潇洒,秋空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被推开的半扇窗户,月光从那缝隙间漏进来,落在青砖上显得有些冷清。

    确定他真的离开,秋空山瞬间破功笑出声。

    还好她是个优秀的演员,也幸亏她在石林混的时间长,偷偷跟石观音学了几招,装一装深藏不漏蛇蝎美人吓唬人还是够用。

    果然面对神经病唯一有用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神经病。

    她用戒指里的刀刃割断脚上的缎带,揉了揉被捆得发红的手腕,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秋空山:“他刚才说石观音?”

    系统:“嗯。”

    秋空山:“他把我认成石观音?”

    系统:“对。”

    秋空山:“不是,我哪里像石观音?”

    系统:“哪里不像?”

    听了系统的话,她卷着长发默默回想。

    初见时她莫名其妙的往王怜花篮子里扔了字条,上面写着“群芳楼花有情,不如你”,落款是观音小像。

    这话在她看来没什么问题,她是在向石观音回话。

    可在王怜花看来,这就是她写给他的信。她在调戏他,也在暗示他。

    再加上她轻松的拆穿了他的易容,容貌又美得异于常人,刚才为了保命还故意学石观音平日里的举动吓唬人。

    额,这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她确实很不对劲,也难怪王怜花会误会。

    不过误会就误会吧,保住这次的小命要紧。

    秋空山坐在冰冷的地上,也不打算出去。毕竟外面的情况还不确定,至少王怜花找的地方暂时是安全的。

    花满楼和陆小凤那边没了她这个拖油瓶,对付那几个人肯定也不在话下。

    再加上刚才王怜花说的有人要找来,那肯定是花满楼他们。所以与其现在出去乱逛,不如在这里安静等人来救她。

    只是等得无聊,她便开始骚扰高冷系统。

    “二子,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他是王怜花吗?”

    “石观音跟你说过。”

    真冷淡。

    秋空山撇嘴,“可她只是提了几句,我可是在生死攸关之际还镇定自若,飞速转动我聪明的脑瓜子,从众多信息里筛选出最合适的人选,还一击即中,你不该夸夸我吗?”

    系统:“嗯,厉害。”

    敷衍,太敷衍。

    秋空山伤心了,冷哼一声不再理系统。

    紧闭的房门被一把推开,木门撞在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后又弹回。

    秋空山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他紧紧抱住。

    也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有些疼。

    她下意识想挣扎,却发觉那人在发抖。

    像是在漫天飞雪中毫无遮掩的受了一天的寒风后,终于找回丢失的衣服。

    他冷的发抖,怕的发抖,也高兴的发抖。

    被他这汹涌的情感惊到,秋空山任由他抱着,只是时间慢慢过去,见他还没有丝毫松手的打算,秋空山有些不耐烦。

    “陆小凤,你再不松手我就要被你身上的酒气熏死了。”

    闻言陆小凤立马松手,可双手却上移桎梏住她的双肩。

    “有没有受伤?”

    秋空山摆摆手,看向他身后,“没事没事,一点没受伤。”

    一直在他身后默默等着的花满楼这才上前,按住陆小凤的手往下拉。

    他没有用力,陆小凤却觉得手上被巨石碾过去一般,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疼痛。

    秋空山没有注意到二人间的暗流涌动,只是笑着拽住花满楼的胳膊。

    “你和陆小凤没受伤吧?”

    花满楼想了想,伸出被刺伤的手臂,“受了一点小伤。”

    “哎呀。”秋空山瞪大眼睛,看着那条被血染红的衣袖,“这哪里是小伤,我们快回去请医师来看看。”

    陆小凤站在阴影里,看着二人浓情蜜意的身影,心里一直在翻腾的情绪越来越炽热,他几乎闻到那股从自己灵魂中散发出的酸涩味道。

    秋空山拉着花满楼走了几步,回头却发现陆小凤还站在原地。

    “陆小鸡你站那干什么?不回家?”

    陆小凤恍惚抬头,月光下她的眼睛似一谭幽深池水,映照出他心中一切的肮脏不堪,又包容的将那些肮脏不堪尽数沉入水底。

    “好,回家。”

    花满楼的小楼夜里一般是不点灯的,也只有在朋友来访时,这座白日里生机勃勃的小楼才会在夜晚被烛火点亮。

    可今晚小楼里的光亮了很久,人来人往,有些嘈杂。

    监督着花满楼和陆小凤上好药,秋空山才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夜深了,她却没什么困意。

    近来几天都是这样,夜里睡不着,白天睡不醒,她都已经习惯。

    陆小凤上完药,手指被包成两根胖萝卜。

    秋空山虽然觉得不应该,还是没忍住笑出声。“陆小凤,你这样好像在比耶。”

    “耶?”陆小凤不明所以,却见她只是笑,也不解释。

    他原本盯着她是为了听她说什么是“耶”,可看了一会儿却又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在看她。

    花满楼也没听过什么是“耶”,心里也有些好奇,偏头等着她的解释。

    可秋空山没打算解释,只是自顾自的笑。

    陆小凤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你的簪子呢?”

    秋空山笑声骤停,抬手摸上松散的发髻。

    她头上原本簪着三支银簪,都是蛇形点缀碧玉。可昨天花满楼送了她一支兰花银簪,她也簪在了头上。

    今天她对王怜花下了毒,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她的解药藏在簪子里,走之前还顺走了她的银簪。

    可王怜花的运气又实在太差,黑暗中竟然阴差阳错的拔走了花满楼送的簪子。

    四支银簪,四分之一的概率,可他却独独拿走了没有解药那支。

    不过现在并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面对着二人的问询,秋空山纠结半天,还是实话实说。

    “被一位体面的公子,不太体面的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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