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朝举国同庆的盛大之事原本就少,如今的会试是令朝野内外都翘首以盼。

    春风得意,风云清雅。

    街道、小巷旁上人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虽不敢说万人空巷,但观其中里侧确是无人,皆置于外以观之。

    众人皆特意前来送家中考生,此事家中算的上头等大事,周遭的叫嚷声、嘱咐声不绝于耳。

    张富景耳朵感觉轰隆隆的皱了皱眉,越过众人则是来到贡院参加此次的会试,他虽不胜富贵于今日也无亲友相助。

    他看着贡院修筑的与乡中教书先生所说相差无几。

    巍巍峨若天台山,洗心察似洛水中神。

    此时正是三四月,春风未晚,还是有些许微凉的。树木盈盈向上而生,年年如此,生机活力。

    正如,这场会试。

    每逢春日宴会后,贡院的这场会试都承载着王朝未来的希望,是以人才为国之明日朝阳。

    “兄台,你也是要参加此次会试的吗?”

    “是的,我从金州比较贫穷的地方而来。”

    一位面目俊秀的男子主动与王富景主动攀谈。

    “兄台为何独自一个人?不见你父母前来相送?”

    王富景想他或许是主动关照同考者,也算是半个同窗,遂真性情回答。

    “我家中实在是过于贫穷,便是连我一个人的来回费用仅仅是堪堪够用。”

    宋景默默记下,他掩盖下眼角的讥讽,主动和张富景相谈甚欢。

    他身旁跟着的书童可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宋少爷,要知道宋少爷的脾气,那可是算不得十恶不赦也算是臭名远扬。

    此时书童大汗淋漓地背着此次参与会试所需要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口粮、饮水以及一些衣物。

    他抬眸看见少爷在和别人若知己一般话很投机,自觉这个男的将要倒霉。

    毕竟瞧着对方的打扮倒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平头百姓的话若是被人欺负了去,也只能是默默忍受。

    张富景却并未注意到对面二人各怀心思,书童把东西交给宋景之后便匆忙离去。

    宋景主动跟在张富景的旁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入考场。

    穿过木制的三阙辕门中通而过,经由他人检查过罢,富景才真正看到贡院即是应天府的龙山真面目。

    此处便是应有尽有,区域划分明确与他们金州的贡院是大相径庭。

    金州的贡院用小隔间将考生分开,人们需要在这里面解决个人的衣食住行,大约需要考三场每场考三天,日子总是难熬且漫长的。

    往往来说,能坚持考完的学生就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中途放弃考试的人也不少,外面还有太医院在准备着。往年考试中是会有人考试途中便晕倒了。

    而今年因为金州问题还未解决,压根没人愿意前去贡院参加会试,索性金州摆烂躺平了。

    主动参与的人极少,故而中京皇城来信,可让自愿参与者来到中京进行会试,也算不负寒窗苦读、悬梁刺股。

    张富景便是其中选择来到皇城参与会试之人,他不忍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也觉己身可以有此机遇。

    而中京的贡院,区域划分明显。有休闲放松地、主考区域、还有饮食区等等,好似一个小村庄一般应有尽有

    张富景收回目光,沉着地盯着手中的试题,白纸黑字却引人思考,所有文字都是能够被认识的,然而组合在一起却有些难懂。

    闭目沉思后,开始了他的第一堂考试。

    *

    休闲休憩区。

    怀柔早早便来到贡院检查今日的香品,她细细对比,保证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毫无差错。

    她当然知道这场考试究竟对于他们的意义,是决定人生命运的时刻,也是实现梦想的途径。

    对此,怀柔实际上是想说,不必忧心,只要努力,哪一条路都是可以成功的。

    例如她江怀柔便是未曾参加科考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虽说是个小官,但是她坚信自己会进步的,人不能一口吃成胖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不怕梦想远大,就怕没梦想。

    譬如今日,她明显感觉为贡院的考生准备东西时,所耗费的时间精力变少。

    司香局目前所任用的人员,只有她和几个匠人。

    她明白,姜玫为何会她前来会试,便也是想让她寻找可用之人。

    此人必须要淡泊名利,因为现在的司香居不是什么特别高级的场所,需要众多的人一起建设。

    说白了就像是一个公司白手起家找股东,如果成功那是自然好,若是失败便耗费了时间、金钱。

    怀柔敛眉,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寻找这样的人,毕竟她在那么多考场熏香也没有办法去看别人啊。休息时间,也不好意思打扰别人。

    还怕会对方造成困扰。

    所以只能看看这三场考试有没有什么机缘好让她也能遇到可用之人。

    最好的话就是她是伯乐,而对方是千里马。

    也许她不是一个称职的伯乐,但也会是能够让千里马吃饱喝足的人。

    正想着,牌匾前逆光站着一位身着金贵的男子,眼眸灿烂,下颌线在光辉中清晰可见。

    姜珩在会试考试前匆忙赶到到了厅堂。

    怀柔心下一惊,对了差点忘记这尊大佛是今日会试的辅助了。

    实际上,今日的主考官是钦差大臣,若说是主考官便是那些书生也是要称做老师的。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殿试这种制度,一来则是让能人看一看他们的君主,好知道以后是为何人效力的,另一方面当堂考试也会筛选掉一群才不配位的人。

    还有一方重要的原因,便是殿试的人也相当于是帝王的门生,若真的要考究起来,对来也可自称天子门生。

    因此,纵然每年的科考舞弊案子很多,稍有不慎考官也有可能受到牵连,但还是会有很多人积极的希望自己能够是考官。

    当然最重要的是能够为永安王朝筛选人才,这样好的机会不会有人放过的。

    怀柔是明白的,永安能够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姜玫也不是姜皇,而是靠百姓。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样的道理众人都能明白。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当年厉王朝不得民心,天下群雄逐鹿。

    最后是姜家问鼎天下,靠的便是先皇的仁政爱民,他会亲自前去灾区帮助灾民,也会主动出面安慰那些已经死去人的家属。

    先姜皇是个好人,虽然怀柔隐隐能够感觉到姜玫与先姜皇之间奇奇怪怪的关系,像父女也像仇人。

    怀柔自嘲般笑了笑,她如今真的是爱多管闲事。

    “哟,江大小姐怎么也来了?”

    怀柔不想理他,自从之前不小心对着对方无礼节之后,姜珩每次见她都得说一声大小姐。

    真不知道姜珩从哪里学来的。

    话本子说的没错,姜珩看着此时看似害羞脸红实则沉默不语的怀柔呢喃道。

    就在他准备再说些什么时,身旁的大臣已经准备开门让众多考生进来了。

    这也是姜珩第一次参加会试,虽说是个辅助但他也有很多的不懂地方,只能跟在前辈的身后,他认真学习。

    考生们排列有序一个一个往里走,怀柔注意到一个穿着朴素,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普通,而且打了很多的补丁。

    背着的东西也很少,与其他人恨不得拿一堆东西不同。

    而且怀柔从他的眸子中看到了一股坚韧,和她最开始来到永安王朝在风雪夜时的眼神很像。

    那是一种顽强扎根贫瘠汲取养分,只为长成健硕花朵的坚毅。

    她很喜欢这样的人,纵然卑贱如同蝼蚁,依然可以被人注意到。

    即便是是在乞丐堆里也一定会大放异彩。

    姜珩也注意到了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他看到怀柔的目光紧紧定在男子的身上,颇有些不满。

    他悄悄移到怀柔身后,刻意压低嗓音,主动询问。

    “你也觉得这个男子很能成大器吗?”

    怀柔并不想和他说话,如今庄严肃穆,他却偷懒摸鱼,虽说如今外堂有些拥挤吵闹。

    莫名想怼他,“我并不这么觉得,太子殿下你还是不太了解如今的环境,并不是说一个人有人才干就可以得到重用,也不是说这个人生活贫困但心怀希望就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这世上忙忙碌碌的人数不胜数,可真正做到闻名远扬的又有多少人?”

    怀柔看了他一眼,唇畔讥讽。

    “你当然不需要担心这些,因为你啊,生来就是太子,你不需要像他们一样寒窗苦读数十年,你只要慢慢成长,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姜珩不知道为什么被说的有些不开心,他主动反驳:“江怀柔,你怎么总是这样说教别人。说好听的你是劝解别人,说难听的你就是多管闲事。”

    “你都不知道别人的生活成长轨迹,难道你就觉得我们比不上那些寒门出生的人刻苦吗?”

    姜珩有些发怒,他实在不明白怀柔为什么自从来到皇城变得很奇怪,明明之前在东州她不是这样的。他看着前方,声音很低,却铿锵有力。

    “祖父征战四方落下病根,祖母以及好多人都被厉王朝谋害死,当年姑姑新婚夜逃离上京,便是姑父家也无法幸免于难。我姜家走过多少的风风雨雨,你可知道?我自幼养在姑姑膝下,便是连众多市面都没有见过的。”

    他不知为何就是想倾诉。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那次在丹徳寻找你师父,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皇城。包括后来在司香堂我会不理解别人的意思,那是因为什么?因为皇城和你们是相隔离开的,你们不知道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你们。”

    姜珩继续小声地说。

    “外人怎么看我们,我无法理解。但是我始终觉得你对我们这些皇室中人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我虽不懂你这样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你不可否认,正是因为有我姜家无数人的拼命,与众多先辈的努力才能有今日的辉煌。”

    怀柔其实也知道姜珩说的很对,她总是觉得这里制度欠佳,等级划分太过于明显。

    高中历史所学,特定历史时期所形成的政权使用一定有它的意义,而不是可以随意编排的。

    那时候的她理解。

    可如今她亲自来到了这里,看到了这样的时光。便无法真正的静下心来,尤其是那场十年的棋局。

    如果猜的不错还有其他匠人的弟子在,不过是她比较优秀最终定了她。

    有些时候,她都不明白会不会今日的这一切都是她的异象,但是却又十分真实。

    譬如朝日、譬如朝露,更有甚者晚霞余晖会令她慌神。

    说到底她确实自大了,曾经竟然还想着拿到外贸权,借以推行一场自下而上的小型革命,让这个世界人人平等再无高低贵贱之分。

    后来明白,那是乌托邦。

    这样的生产力、资源紧缺的时光就不可能实现。

    金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金州的很多资源都掌握在地方名门望族手中,剩下的便是一层一层地往下,到百姓手中时便剩不了多少。

    存在即为合理。

    若没有名门望族的组织,只会是更加乱的一团,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得到救助。

    而且那些名门望族可以解决部分就业问题。

    各有利弊,怀柔往后必须要用这个时代的思想来想事务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称呼,愧疚地对姜珩说:“我……抱歉,是下官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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