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倪轲收回正准备迈下桥的下一步,他低头看着那条不寻常的河流,不管路过几次都让他无法不在意,河水倒映出他潦草的形象,涌动的水流又打散了他的容貌。

    突然一个玩家急吼吼地从他背后冲过去,手上提着的盾牌一下子把倪轲拍进了河里,

    “喂你有没有素质…咕噜咕噜。”

    倪轲扑进了流水,因为过度意外呛了好几口水,不断有凝胶状的河水灌进他的喉咙,感觉到自己的肺部出现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但并没有缺氧的眩晕,眼前出现了一些过去的内容。

    有一双手捧起自己的脸,是一双柔软但坚定的手,冷到皮肤爬起了一层鸡皮疙;又有一头犀牛在草原上奔跑,被麻醉枪击倒在地;有无数鲸鱼从天上坠落,腹部爆发出大规模的珊瑚…

    乱七八糟的内容一下子通过了他的神经。

    倪轲还想看得更加清晰,却一下子被人从河里提溜了起来,一张脸被扇的“哐哐”响。

    “兄弟,没事吧兄弟,”是刚刚的巨盾男,折返回来,“实在不好意思啊兄弟。”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好像落了东西在里面。”

    倪轲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你来这里几次了?”

    “这…我也说不上来,”巨盾男提了提手上的盾牌,这么做似乎能让他安心一些,“但我每次都忘记了。”

    倪轲摸了摸脑袋正想离开,却感觉自己没有目标。

    好像忘了点什么,他选择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一遍一遍清点,弓箭、果实…还有吱吱乱叫的的松鼠。

    倪轲有点停止不了自己的强制回忆,他把东西倒出来又装回去,不断重复这一个刻板行为,他拿起弓箭扎在自己身上,试图停止这种思维反刍对自己的情绪造成影响。

    确实是河流的问题,尖尖树林因为被这条河流养育也形成了自己的结界,进去的人会影响“数据存储”。

    倪轲想要用“记忆形态”来概括,但还是用了比较中庸的词语。

    巨盾男又从桥的另一端走了过来,背上的盾牌嚣张的甩来甩去,

    “兄弟,兄弟你有点眼熟。”

    “…”

    翻着自己的任务栏,倪轲希望能唤醒自己的一点记忆,他像想起什么一样,召唤出小马,轻轻说了一句,

    “回家。”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家了,但是姑且把自己依赖的地方定义为家好了,或许还会有家人迎接自己,在那时就能回忆起更多事情。

    粉色的风速小马又载着倪轲停在了一座城堡前,城堡的管家站在门口,对着来访的他亲切的迎了上去。

    “咪!你回来啦!”围着黄色皮毛的乌龟欣喜地说。

    “这里是哪?”

    “尼克咪!你开什么玩笑呢,这里是伯爵的古堡呢咪!”

    “我…”尼克抬头看了一下阴影里的古堡,展现出陌生的轮廓,“我不知道什么古堡。”

    “你是我们伯爵的保姆啊!”

    倪轲认为这简直是危言耸听,自己…但自己确实记不起来是谁了,保姆,好可笑啊,自己不是个正常的玩家吗?

    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自己的大脑是被河水洗涤干净了吗?

    记忆像被一堵毛玻璃挡住了,倪轲用力的张望还是什么都辨认不清。

    紫色的小老鼠突然蹿了出来,毛茸茸的尾巴挠过倪轲的鼻子,引得倪轲一阵喷嚏,随即他闻到了蜂蜜小蛋糕甜腻的香气。

    脑海里的玻璃开始裂开一道缝隙,裂缝中伸出的的丝线缠上倪轲的头,

    “胆怯的味道…”

    “自卑的味道…”

    “还带着,恶心的爱恋!”

    坚硬如铁的细丝一下子锁紧了倪轲的喉咙,不断收紧,不断有血珠从脖子上渗出,倪轲试图用手扯开,但碰到丝线的一霎那,手指就掉到了地上。

    什么,爱恋…

    倪轲用剩余的手指拢起地上的手指头,感受不到疼痛,但冒出来的思绪让他抓心挠肺。

    随即脑袋也掉到了地上,倪轲看着自己捏着手指的身体,痴呆的有点可笑。

    倪轲的脑袋指挥身体把自己捧起来,用力的摇晃起来,

    “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咳咳,你为什么在我的城堡面前做行为艺术?”

    有一双小皮鞋在他身后敲了敲。

    倪轲回头,风铃花一样的女孩站在自己身后,姣好的面容被月光照亮得有点凌厉,不客气的揣着手臂,有点揶揄地看着他。

    很熟悉,倪轲的头被自己捧在怀里,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响得吓人。

    蜂蜜小蛋糕,我的蜂蜜小蛋糕出现了。

    这次是倪轲的胃在说话。

    普鲁斯特效应,因为人体的嗅觉跟神经中枢链接,闻到对应的味道就会唤醒相关的情感跟记忆。

    最后,是倪轲的大脑说的。

    “我,不认识你。”

    倪轲说出这话的时候有点哆嗦,他的身体本能的抗拒这个答案。

    “哦,”小皮鞋“噔噔噔”地踩到自己面前,“那我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

    “ 那你还不快去!”倪轲狠狠挨了尖尖的鞋头一记。

    端着头颅的倪轲,又可笑的踏上了去往尖尖森林的路途,他调出地图开始搜索森里的方位。

    我要去哪?

    倪轲有点恐慌的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该移动自己的哪一个四肢。

    他已经不是倪轲了。

    他失去了对这副身体的主导权。

    “叮!很抱歉你的挑战失败,无法结算奖励。”

    “叮!达成成就“镜中的世界”,奖励将会在达到等级后下发,请耐心等待。”

    在提示音结束的时刻,倪轲吸了下鼻子,莫名走了神,无数回忆见缝插针的挤回了脑海之中,无数的情绪也随之而来,令他有点喘不过气。

    只不过在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他回头,对上一双直勾勾的双眼。

    拉芙勉强地勾了勾嘴角,低声说了一句,

    “又…忘掉了吗?”

    倪轲只能看到拉芙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自己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发现拉芙眼眶已经湿润,正想上前安慰的他一阵眩晕,之后,又有无数声音呼唤自己。

    有点不愿意醒来,在这里有自己见不到的声音陪伴。

    沉浸在过去,却不想自己又被人提了起来。

    “喂,喂!”又有人猛烈的拍打着自己的脸,倪轲一把推开粗鲁的来访者。

    这两天真是无妄之灾,倪轲捧着脸,看着面前涕泪纵横的祝宁飞,对方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自己身上。

    “你昏迷两天了,呜呜呜呜呜…”

    祝宁飞已经快要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了,倪轲被他吵的心烦意乱,一把捂住他的嘴,自己则翻身起来活动。

    “我怎么了,不对,你怎么了。”

    祝宁飞还在抽抽嗒嗒,这个壮得跟袋鼠一样的男人缩在沙发的角落,一边委屈的撕扯纸巾。

    就在前两天,祝宁飞父亲的来访依旧不是为了找儿子求和,而是因为自己的企业出了差错,巨大的财物损失让这个男人想起自己还有远在他乡的儿子,于是他带着巨大的金额找到祝宁飞想让他弥补。

    “我是连带责任人,我曾经想要他还我一个家,现在他拿我还债。”

    倪轲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回应,因为对于一个长期以来经受家庭不美满创伤的人来说,家里人的背刺更是寒心。

    他知道该怎么做,但他却不能这样建议他的朋友,因为不管哪种选择对他来说都太残酷了,他如此渴望有一个家,但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放弃。

    倪轲只能上前给了他一个很浅很浅的拥抱,浅到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你能还得上那些…补丁嘛?”

    倪轲小心翼翼地发问。

    “我把房子抵押了一部分,能卖的都卖掉了,还差一些。”

    祝宁飞全然变成了做算术题的小孩,掰着手指一五一十地回答。

    “倪轲,”祝宁飞很难得地喊了他的全名,“你说我还上了他会回来当我爸爸吗?”

    十年前的夜晚,小小的祝宁飞捉住了萤火虫,也许下了这样的心愿。

    “猪飞,你要是能做到我说的,我就帮你。”

    …

    最后,倪轲在游戏里卖掉了那颗完整的【德普利果实】,贩卖金额正好是祝宁飞的赎金,因为价格实惠还被当时交易现场的玩家尊称为“网游菩萨”。

    祝宁飞也听他的话跟父亲完成了决裂,可以这么说,这一场危机真正将他们家震碎了,他的父亲也死在了这一场震动里。

    夜晚又开始下雨,他们两个度过了很多个用酒精麻痹的夜晚,为从小到大的相依为命,为日后的一意孤行。

    几天后倪轲从昏睡中醒来,看着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尸体,熏黄的手指,才发现生活不知不觉回到了最颓废的一阵时光里。

    “哔,哔哔,哔哔哔。”

    手机又不合时宜地闹了起来,倪轲接了起来,发现自己哑到发不出声音,赶紧往自己的喉咙里灌了杯水。

    “喂,咳咳,喂?”

    对面依旧没有发出声音,倪轲看了一眼,是未知来电。

    对面突然传来“呼哧呼哧”动物喘息声,又掺杂着几声猫叫,就挂断了电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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