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最开始的手术室,倪轲重新开始审视手术台上的血痕,台面上的血液有新有旧,不知道在上面发生过多少次手术。

    想到拉芙躺在上面的样子,倪轲不禁心头一凉,但他又努力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小姐不可能落得如此下场。

    摸过铺在手术台上的白布,倪轲突然翻身躺在了上面,挥手打开了手术灯,刺眼的光线通过白布被反射在天花板上,勾画出倪轲的身型。

    被放大投到头顶的轮廓里出现了很多灰色的脉络,倪轲认出来这些是人体的神经通路,在脖子的位置有块红色的印记。

    倪轲对照着位置摸了摸,是那道疤痕存在的地方。

    他对这道伤痕的来历全然没有思绪,只知道在受伤之后母亲对他很好,给他买了最喜欢的医生游戏,在小倪轲把听诊器搭在她的手腕上时,她问,

    “小倪,你长大之后想要做什么?”

    “我想听你讲故事。”

    “妈妈是问,你想做什么工作。”

    “我想听人讲故事。”

    成功了,倪轲用力地摩挲着自己凹凸不平的皮肤,自己儿时的梦想确实实现了。

    再抬眼看到天花板,脖子上的红色标记已经淡化了,从手术台上翻身起来,倪轲在周围开始寻找新的线索。

    房间虽然破旧但是整洁,有几摞档案堆在一边的桌子上,倪轲翻看里面的内容,记录的都是一个人的病例日记。

    【2.3】

    女儿她变得温顺了,但仍然害怕我,我需要再改动下丘脑的情绪调节,我爱她。

    【2.18】

    她变得太大胆了,她居然自己出去旅游了,这太可怕了,还需要控制。

    【2.27】

    今天跟女儿吵架了,她需要再进步一点。

    【3.2】

    我带回来一只小猫,女儿很喜欢,她就跟小猫一样可爱。

    …

    整本科学家日记都用潦草的字迹记录了“女儿”的一举一动,只是越往后日记相隔的时间越久,就说明这个“女儿”越来越接近他所谓的“完美”。

    日记在档案簿的中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钢笔杂乱的划痕,和依稀辨认出来的几个字“我失去了她”。

    倪轲这才发现自己看到这几个字呼出了一口气,前面压抑的文字几乎让他不敢呼吸,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比了这几篇的日期。

    跟自己收到的那封信是一个日期。

    K的实验体女儿就是拉芙,写给自己信的也是拉芙。

    那天拉芙珍珠般落寞的脸又在倪轲眼前浮现出来,她说,

    “又忘记了…”

    是原来是自己忘记了。

    倪轲撕下那一页乱涂乱画的日记,塞进了口袋,接着去寻找其他有用的情报,只是在房间里搜索了一圈都没有收获,就在他丧气地坐在手术台上,白布下面的摩擦声引起了他的怀疑。

    随着白布得掀开,手术台里沉睡的秘密随着一摞摞飞舞的纸张揭露在倪轲眼前。

    “父亲让我躺在有大灯的小床上,好冷,但我睡着了。”

    “又找我去了,我想出去玩。”

    “好痛,为什么要剪掉我的头发,讨厌他。”

    “我记不清东西了…”

    “有小猫了,它跟我好像,我们都很难自己走路。”

    “父亲对我笑了,他说越来越接近了。”

    “发现了很多人。”

    “我去举报了父亲,失败了。”

    “又让我去实验室了,好冷…”

    “父亲需要一块跳板,我就是最好的人选,爷爷不想把企业给父亲,他要控制我开口。”

    “我要走了,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

    “遇到了很好的人,再见啦!”

    上面的字迹从稚嫩到成熟,从落款看这些简单的文字记录了拉芙被惨绝人寰的实验控制的那五年。

    倪轲的心一下子被攥紧了,在女孩明亮的面容下,看似无忧无虑的生活中,居然如此让人感慨,他有点沉默地把那些纸张叠了起来,走出了这件手术室,殊不知天花板上自己的脉络已经全部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走到了大厅,女孩的尸体和舌头们都已经不见,倪轲离开了这个已经不成形的古堡。

    身后突然想起了脚步声,接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倪轲有点惊喜地回了头,发现是一张跟自己很雷同的脸,带着戏谑地表情看着自己,

    “你要变强了,”那个人带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长相,神情却很陌生,“你快要摆脱了,快庆幸起来吧。”

    “你是谁?”

    “啊…好伤心哦,怎么能这么说,”看到自己的脸极速地在自己的眼前放大了,倪轲习惯性地闭起了眼睛,“你在害怕什么,这不是你希望得到的吗?”

    “你不是想着凭借当心理咨询师来治愈自己吗,现在落得这种地步?我都说了,机会来了。”

    倪轲没有回话,只是直接挥刀划在对方的脸上,手腕一翻,一粒眼珠掉到了地上,那张面孔顿时变得血腥扭曲起来,只是依旧口出狂言,

    “私心是改变不了的,你以为那些来访者所说的感谢又代表了什么?代表着你永远被束缚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这种话惹得心烦意乱,倪轲正想对他进行致命的伤害,却发现这个跟自己一样的人,脖子上没有令人自卑的伤疤。

    “我不是你。”

    又感觉肩膀被轻拍一下,倪轲强压怒火,扭过头去,却发现是一张惨白瘦削的脸,饱满的眼型却熠熠生辉。

    “好久不见啊,你脸色好差。”

    拉芙抱着嘚嘚,一脸不惑地看着倪轲。

    眼前的女孩跟前一个月前相比简直是纤瘦得可怕,肩膀上的骨头不自然地凸起,眼窝略微有点凹陷,更显的眼神有些聪明伶俐起来。

    “你,没认真吃饭吗?”

    拉芙没有理睬这个疑问,自顾自地往城堡走过去,马尾随着她的走动一甩一甩。

    看着已经展露出医院形态的城堡,倪轲猛得拦在拉芙面前,试图阻止她进入这个地方。

    “不能去!”

    “为什么?”拉芙眨着眼睛问。

    “我在里面准备生日派对…反正你不能去,不惊喜了。”

    拉芙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更亮了,笑意一点一点地从脸上浮现,

    “真的吗?还有人记得我的生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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