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三房的人被谈幼筠留在了主宅，只放了三堂弟一个去取钱。
第二日一早，萧清元打上了门来：“江承夜你竟然敢耍我！”
幸亏江府早有防备，亲兵已经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萧清元只能在门口撒泼骂街。
三房的几位被提溜着站成一排，隔着门听萧清元的辱骂。
晏朱明和江承夜扒在垂花门上看了一会儿好戏，江承夜问：“接下来呢？”
晏朱明扶了扶发鬓：“你瞧好了！”
两人穿了丫鬟和小厮的衣服，出了后门，往二叔家去了。
二房的人也才起，正在吃早饭呢，一个盯着主宅的下人来报：“当家的，大娘子，主宅那边好像出了大事，萧家小国舅在门口闹呢！”
二房俱是一惊，随后一喜，大房出事，这浑水不趟白不趟啊！
二婶便问：“小国舅为何事闹起来了？”
小厮说：“具体不清楚，就说是二郎骗了他。”
二婶心想或许还是之前锦葵的事情。那大房的小纨绔，和小国舅这种浪荡子起了冲突，到时候闹大了到圣上面前，弄得没脸面，直接夺了世子之位，爵位不就轮到他家了么。
她起身，准备去瞧瞧热闹。
晏朱明便赶着这个时机冲了进来，看见了二婶便栽倒下去，哭道：“婶婶救命！”
江承夜好容易将她拉住。
二婶见了两个不速之客，具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料想是江承夜闯了大祸，累得两个人跑了两条街到二房搬救兵。她便端起了架子：“啧，二郎和二郎娘子，有话好好说，出什么事情了？”
晏朱明抽出帕子抹泪：“婶婶，小国舅闹上咱家门了。阿娘已经晕过去了，家里没个正经长辈，请您去主持下！”
二婶讥嘲：“哟，什么时候轮得上我当你们大房的家了？不是还有安阳郡主么！”
晏朱明哽咽着说：“阿娘昨日去东宫赔罪，现下还没回来呢！”
二婶一怔，东宫？这又和东宫扯上了什么关系——等等，小国舅是太子妃的弟弟，难道二郎闯出来的祸事，和东宫有关？那会不会连累整个江家！
她连忙起来，假意搀扶了一把晏朱明：“二郎娘子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晏朱明一颗香泪挂在腮边，洁白的绢帕抚上眼角，先是微微喘了两口气，才道：“昨日，三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价值三万多两的蓝宝石头面，要献给东宫，谁知道竟然没谈拢，说是献宝，却还想要东宫的银子！太子妃娘娘哪里容得了这般作弄！小国舅他今日也是为此……为此打上门来的！”
说完，体力不支，双腿一软，倒进了江承夜的怀里。
江承夜适时大叫：“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娘子！”
演技过于浮夸，晏朱明在袖子里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江承夜住了嘴。
晏朱明一双大眼睛盈满泪水，挂在羽扇般的睫毛上将落不落，让人不得不叹息一句，好一对苦命的小夫妻！
二房从晏朱明的话中，却听出了别的消息。
这些年来，三房背着大房挪钱用，私下里做旁的买卖的事情，他们也是清楚的。
三房贪财，他们二房却是个目光长远的，想着将来要把儿子送入朝中，混出名声立了业了，如此从江承夜那个混不吝的败家子手里夺了爵位来，也算是师出有名，不负众望。
二婶不禁想，那三房不过是商户，要搭太子妃的路子又有何用？难道也想将人送入朝堂，和他家儿子争不成？更何况，三房办事如此不牢靠，连累整个江家都惹恼了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他二房家儿子的仕途该如何！
二婶的脸色从红转绿又转黑，晏朱明小心地睁开一只眼观察了一下，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戳了戳江承夜的腰窝。
江承夜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娘子！娘子！婶婶，不好，我娘子也不行了！婶婶可有客房让我娘子歇歇？我们两个小辈不顶用了，主宅那里的事情多劳烦婶婶！”
二婶沉着脸让丫鬟小厮带路，江承夜抱着晏朱明飞奔而去，将人放在榻上，遣开下人关上门，晏朱明立刻弹了起来。
江承夜满脸的敬服。
从前晏朱明一开始做戏，他就会吃板子，自然没心思观摩她的唱念做打。今日在二婶面前，两个人倒是珠联璧合，联袂演了一出好戏！
他瞧着晏朱明脸上深深的泪痕，就算他知道那都是假的，瞧见了，依然会沉浸式心疼。晏朱明真是好演技！他不禁抬手摸了上去。
晏朱明本还在复盘方才的一幕，江承夜的爪子摸上来，她愣了一瞬才将它打掉：“你干嘛？”
江承夜认真地说：“讲真，你这个样子，确实招人疼。”
晏朱明一副被雷击中的表情：“你说啥？”
江承夜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判断：“往常我阿娘、我阿兄他们一见了你这个样子，我就算是满身是理，也变成无理了。如今看来，你这个本事是真的牛哇。”
他的表情很慎重，似乎真只是在和她探讨演技的事情。
晏朱明不得不谦虚并吹捧了他一下：“哪里哪里，唯手熟尔。其实就硬件来讲，你的五官配置比我还适合这个角色，只是你不懂得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罢了……”
江承夜扁了扁嘴：“不必了。有些时候眼泪确实是致命的武器，可是我更情愿看不到你哭。”
晏朱明微怔。
不知为何，江承夜的耳朵突然红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半晌晏朱明才道：“也对，大部分情况下，我一哭，你就要遭殃了。”
到了中午饭点，晏朱明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幽幽转醒”，蹭了一顿午饭之后，起身告辞。
萧清元早就走了。
二房为了将自己撇出去，亲自到主宅，给萧清元好一通劝说，所有的黑锅都栽在了三房的头上。
顾允怜昨日进宫给太后请安，照例陪她老人家打了一夜的叶子牌，早上回来的时候印堂发黑脚步虚浮。经过江府，看见这么大的阵仗，二话不说就冲进谈幼筠的院子。
谈幼筠正抱着蓝宝石头面喝燕窝呢。
顾允怜问了原委，才道自己被女儿做了筏子，不过既然是帮谈幼筠办的事，她自然乐意再推动一把，于是她来到前院，臭着脸往三婶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来。
三婶看着她那模样，怕不是在东宫被磋磨了够呛，吓得赶紧掏银票：“家里就这些了，再没有多的了。”
顾允怜数了数，啧了一声，说：“不然你自己去和东宫说罢。这个差事，我是跑不了了。”
三婶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三堂弟连忙扑上来：“我去借，我去找娘家舅舅借！请太子妃娘娘再宽限我们几天。”
顾允怜：“她可气狠了，你们若再无诚意，我这个旁支的郡主，也护不住你呐。”
安阳郡主出了名的泼辣，去了趟东宫也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几个升斗小民哪里又能承受得住太子妃娘娘的怒火？
三堂弟腾地起身：“我这就去！我今日一定借来！”
顾允怜点点头道：“成，那我一会儿递牌子，明日再去趟东宫，你的东西可得提前准备好啊。”
三房几个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顾允怜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去了。
谈幼筠靠在迎枕上高高兴兴地数钱：“唉，你们母女俩啊，真是我的小福星。”
顾允怜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成事的，竟然叫三房坑了三万多两银子去！”
谈幼筠起身抱住顾允怜撒娇：“是我无用，只能仰仗怜儿！怜儿便可怜可怜我吧！”
她长得娇软，顾允怜身为女子也禁不住她这般示弱，只能长叹一口气。
谈幼筠又说：“我瞧你佩剑上的那块鸽子血有些暗了，不如把那个大蓝宝拆走替换上吧。你那鸽子血给我，我找工匠再烧烧，给你打个冠子！”
那天竺的大蓝宝可比顾允怜佩剑上的鸽子血大了好大一圈。她倒是不想占谈幼筠的便宜，只是谈幼筠连她佩剑上的宝石暗了都记在心上，怎能不叫她心软呢？
她便坐下来，听谈幼筠讲要给她打个什么样式的新冠子了。
*
听说三房连夜凑了三万两银子送到大房，想让安阳郡主拿去东宫。安阳郡主收了钱，转手便给了谈幼筠。
因着那副蓝宝石头面并不在帐上，晏朱明便吩咐下去，各家铺子都要重新盘货，并且是交换着盘，再造账册，她倒要看看整个江家能短了什么东西，又会多出什么东西！
三房管着的那几家铺面，连夜收拾了仓库，刚整理出一大批未登记在明面账上的货品，货栈立刻就被官府给围了。
“有人举报你们偷税！”
那些货物不在账面上，却大都是贵重物件，税金繁重。县衙扒了一遍账本，把那些疑似未上税的货品全都收缴了。
三房如今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哪里拿的出钱来补缴税款？
万般无奈之下，三婶只能拿出了自己的那本私账，以证明她是认真缴了税的。
账本自然通过府衙，又回到了晏朱明的手里。
拿到账本，自然是要逐项核对。晏朱明再次搬了桌子和欧阳先生坐到了廊下，而江承夜则又被布置了蹲马步的课业，扎了马步在二人一旁，直到两人对清楚账目了，才能休息。
幸好江承平在的时候，三房的手伸不了那么长，江承平去了西北之后，三房才敢有所动作。所以抄出来的账本并不厚。江承夜觉得，自己应该是能撑到对完账的。
谁知道两人越对越慢，表情越对越凝重，到最后，一页账本能对个三炷香，江承夜眼见着对完遥遥无期，而那两人的表情，显然是不好开口要休息的。
他咬着牙，后背被汗浸透，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料不知道别到了哪里，腿上抽起筋来，他不由得吃痛喊了一声。
晏朱明和欧阳先生双双从案牍上抬起头来，满脸的晦气。
江承夜不由得喊：“我吃不消了！让我坐下，剩下的帐我替你对！”
欧阳先生观察了一下他肌肉的形态，知道他确实抽筋了，便沉默地看向晏朱明。
晏朱明瞧着他通红的脸，柔软的碎发湿乎乎地贴在脑门上，看了看天色，时间其实也差不多了，便站起来，示意黄芪扶他进屋坐。
太阳快落山了，天气转凉，确实也不适合再在外头坐着，她把算账的桌子又搬回了房中，低头看向江承夜：“你会对账么？”
江承夜刚才只是想讨饶，不过话已经放在那里了，自然嘴硬道：“我能学的嘛！”
第二日一早，萧清元打上了门来：“江承夜你竟然敢耍我！”
幸亏江府早有防备，亲兵已经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萧清元只能在门口撒泼骂街。
三房的几位被提溜着站成一排，隔着门听萧清元的辱骂。
晏朱明和江承夜扒在垂花门上看了一会儿好戏，江承夜问：“接下来呢？”
晏朱明扶了扶发鬓：“你瞧好了！”
两人穿了丫鬟和小厮的衣服，出了后门，往二叔家去了。
二房的人也才起，正在吃早饭呢，一个盯着主宅的下人来报：“当家的，大娘子，主宅那边好像出了大事，萧家小国舅在门口闹呢！”
二房俱是一惊，随后一喜，大房出事，这浑水不趟白不趟啊！
二婶便问：“小国舅为何事闹起来了？”
小厮说：“具体不清楚，就说是二郎骗了他。”
二婶心想或许还是之前锦葵的事情。那大房的小纨绔，和小国舅这种浪荡子起了冲突，到时候闹大了到圣上面前，弄得没脸面，直接夺了世子之位，爵位不就轮到他家了么。
她起身，准备去瞧瞧热闹。
晏朱明便赶着这个时机冲了进来，看见了二婶便栽倒下去，哭道：“婶婶救命！”
江承夜好容易将她拉住。
二婶见了两个不速之客，具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料想是江承夜闯了大祸，累得两个人跑了两条街到二房搬救兵。她便端起了架子：“啧，二郎和二郎娘子，有话好好说，出什么事情了？”
晏朱明抽出帕子抹泪：“婶婶，小国舅闹上咱家门了。阿娘已经晕过去了，家里没个正经长辈，请您去主持下！”
二婶讥嘲：“哟，什么时候轮得上我当你们大房的家了？不是还有安阳郡主么！”
晏朱明哽咽着说：“阿娘昨日去东宫赔罪，现下还没回来呢！”
二婶一怔，东宫？这又和东宫扯上了什么关系——等等，小国舅是太子妃的弟弟，难道二郎闯出来的祸事，和东宫有关？那会不会连累整个江家！
她连忙起来，假意搀扶了一把晏朱明：“二郎娘子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晏朱明一颗香泪挂在腮边，洁白的绢帕抚上眼角，先是微微喘了两口气，才道：“昨日，三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价值三万多两的蓝宝石头面，要献给东宫，谁知道竟然没谈拢，说是献宝，却还想要东宫的银子！太子妃娘娘哪里容得了这般作弄！小国舅他今日也是为此……为此打上门来的！”
说完，体力不支，双腿一软，倒进了江承夜的怀里。
江承夜适时大叫：“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娘子！”
演技过于浮夸，晏朱明在袖子里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江承夜住了嘴。
晏朱明一双大眼睛盈满泪水，挂在羽扇般的睫毛上将落不落，让人不得不叹息一句，好一对苦命的小夫妻！
二房从晏朱明的话中，却听出了别的消息。
这些年来，三房背着大房挪钱用，私下里做旁的买卖的事情，他们也是清楚的。
三房贪财，他们二房却是个目光长远的，想着将来要把儿子送入朝中，混出名声立了业了，如此从江承夜那个混不吝的败家子手里夺了爵位来，也算是师出有名，不负众望。
二婶不禁想，那三房不过是商户，要搭太子妃的路子又有何用？难道也想将人送入朝堂，和他家儿子争不成？更何况，三房办事如此不牢靠，连累整个江家都惹恼了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他二房家儿子的仕途该如何！
二婶的脸色从红转绿又转黑，晏朱明小心地睁开一只眼观察了一下，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戳了戳江承夜的腰窝。
江承夜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娘子！娘子！婶婶，不好，我娘子也不行了！婶婶可有客房让我娘子歇歇？我们两个小辈不顶用了，主宅那里的事情多劳烦婶婶！”
二婶沉着脸让丫鬟小厮带路，江承夜抱着晏朱明飞奔而去，将人放在榻上，遣开下人关上门，晏朱明立刻弹了起来。
江承夜满脸的敬服。
从前晏朱明一开始做戏，他就会吃板子，自然没心思观摩她的唱念做打。今日在二婶面前，两个人倒是珠联璧合，联袂演了一出好戏！
他瞧着晏朱明脸上深深的泪痕，就算他知道那都是假的，瞧见了，依然会沉浸式心疼。晏朱明真是好演技！他不禁抬手摸了上去。
晏朱明本还在复盘方才的一幕，江承夜的爪子摸上来，她愣了一瞬才将它打掉：“你干嘛？”
江承夜认真地说：“讲真，你这个样子，确实招人疼。”
晏朱明一副被雷击中的表情：“你说啥？”
江承夜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判断：“往常我阿娘、我阿兄他们一见了你这个样子，我就算是满身是理，也变成无理了。如今看来，你这个本事是真的牛哇。”
他的表情很慎重，似乎真只是在和她探讨演技的事情。
晏朱明不得不谦虚并吹捧了他一下：“哪里哪里，唯手熟尔。其实就硬件来讲，你的五官配置比我还适合这个角色，只是你不懂得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罢了……”
江承夜扁了扁嘴：“不必了。有些时候眼泪确实是致命的武器，可是我更情愿看不到你哭。”
晏朱明微怔。
不知为何，江承夜的耳朵突然红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半晌晏朱明才道：“也对，大部分情况下，我一哭，你就要遭殃了。”
到了中午饭点，晏朱明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幽幽转醒”，蹭了一顿午饭之后，起身告辞。
萧清元早就走了。
二房为了将自己撇出去，亲自到主宅，给萧清元好一通劝说，所有的黑锅都栽在了三房的头上。
顾允怜昨日进宫给太后请安，照例陪她老人家打了一夜的叶子牌，早上回来的时候印堂发黑脚步虚浮。经过江府，看见这么大的阵仗，二话不说就冲进谈幼筠的院子。
谈幼筠正抱着蓝宝石头面喝燕窝呢。
顾允怜问了原委，才道自己被女儿做了筏子，不过既然是帮谈幼筠办的事，她自然乐意再推动一把，于是她来到前院，臭着脸往三婶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来。
三婶看着她那模样，怕不是在东宫被磋磨了够呛，吓得赶紧掏银票：“家里就这些了，再没有多的了。”
顾允怜数了数，啧了一声，说：“不然你自己去和东宫说罢。这个差事，我是跑不了了。”
三婶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三堂弟连忙扑上来：“我去借，我去找娘家舅舅借！请太子妃娘娘再宽限我们几天。”
顾允怜：“她可气狠了，你们若再无诚意，我这个旁支的郡主，也护不住你呐。”
安阳郡主出了名的泼辣，去了趟东宫也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几个升斗小民哪里又能承受得住太子妃娘娘的怒火？
三堂弟腾地起身：“我这就去！我今日一定借来！”
顾允怜点点头道：“成，那我一会儿递牌子，明日再去趟东宫，你的东西可得提前准备好啊。”
三房几个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顾允怜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去了。
谈幼筠靠在迎枕上高高兴兴地数钱：“唉，你们母女俩啊，真是我的小福星。”
顾允怜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成事的，竟然叫三房坑了三万多两银子去！”
谈幼筠起身抱住顾允怜撒娇：“是我无用，只能仰仗怜儿！怜儿便可怜可怜我吧！”
她长得娇软，顾允怜身为女子也禁不住她这般示弱，只能长叹一口气。
谈幼筠又说：“我瞧你佩剑上的那块鸽子血有些暗了，不如把那个大蓝宝拆走替换上吧。你那鸽子血给我，我找工匠再烧烧，给你打个冠子！”
那天竺的大蓝宝可比顾允怜佩剑上的鸽子血大了好大一圈。她倒是不想占谈幼筠的便宜，只是谈幼筠连她佩剑上的宝石暗了都记在心上，怎能不叫她心软呢？
她便坐下来，听谈幼筠讲要给她打个什么样式的新冠子了。
*
听说三房连夜凑了三万两银子送到大房，想让安阳郡主拿去东宫。安阳郡主收了钱，转手便给了谈幼筠。
因着那副蓝宝石头面并不在帐上，晏朱明便吩咐下去，各家铺子都要重新盘货，并且是交换着盘，再造账册，她倒要看看整个江家能短了什么东西，又会多出什么东西！
三房管着的那几家铺面，连夜收拾了仓库，刚整理出一大批未登记在明面账上的货品，货栈立刻就被官府给围了。
“有人举报你们偷税！”
那些货物不在账面上，却大都是贵重物件，税金繁重。县衙扒了一遍账本，把那些疑似未上税的货品全都收缴了。
三房如今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哪里拿的出钱来补缴税款？
万般无奈之下，三婶只能拿出了自己的那本私账，以证明她是认真缴了税的。
账本自然通过府衙，又回到了晏朱明的手里。
拿到账本，自然是要逐项核对。晏朱明再次搬了桌子和欧阳先生坐到了廊下，而江承夜则又被布置了蹲马步的课业，扎了马步在二人一旁，直到两人对清楚账目了，才能休息。
幸好江承平在的时候，三房的手伸不了那么长，江承平去了西北之后，三房才敢有所动作。所以抄出来的账本并不厚。江承夜觉得，自己应该是能撑到对完账的。
谁知道两人越对越慢，表情越对越凝重，到最后，一页账本能对个三炷香，江承夜眼见着对完遥遥无期，而那两人的表情，显然是不好开口要休息的。
他咬着牙，后背被汗浸透，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料不知道别到了哪里，腿上抽起筋来，他不由得吃痛喊了一声。
晏朱明和欧阳先生双双从案牍上抬起头来，满脸的晦气。
江承夜不由得喊：“我吃不消了！让我坐下，剩下的帐我替你对！”
欧阳先生观察了一下他肌肉的形态，知道他确实抽筋了，便沉默地看向晏朱明。
晏朱明瞧着他通红的脸，柔软的碎发湿乎乎地贴在脑门上，看了看天色，时间其实也差不多了，便站起来，示意黄芪扶他进屋坐。
太阳快落山了，天气转凉，确实也不适合再在外头坐着，她把算账的桌子又搬回了房中，低头看向江承夜：“你会对账么？”
江承夜刚才只是想讨饶，不过话已经放在那里了，自然嘴硬道：“我能学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