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江承夜快十六年了,无论怎么调戏,威逼利诱轮番上阵,晏朱明都没在他的嘴里听见过句软话。

    果然男人只要在床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次日她一脸怨念地醒来,江承夜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将她搂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颈侧,呼吸平顺。

    睡着的江承夜乖得过分,但晏朱明分明感受到他再度残暴的凶器。

    她赶紧把自己扒拉了出来。

    江承夜被她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喊了句“姐姐”。

    晏朱明差点从床上掉下去。昨儿夜里,他在她的耳边,把“晏朱明”和“姐姐”这两个词翻来覆去都喊出花来了。如今她真的没法直视这两个词!

    她踉踉跄跄起身去了净房,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江承夜也醒了,正在穿衣裳。他可真是神清气爽啊,一边系腰带还一边哼小曲儿,见她出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早。”

    晏朱明现在只想给他一刀。

    江承夜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低头轻嗅她的发丝:“香。”

    晏朱明扬手作势要给他一巴掌。但江承夜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移向她的手掌,脸也激动地红了起来。

    晏朱明看向自己的手,再看他那副得意的表情,脑袋里轰的炸开来,抽出手夺路而逃。

    江承夜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慢悠悠踱步出去了。

    *

    昨夜东宫送了东西来江府,第二天二房的人便闻着味儿凑上来了。

    晏朱明和江承夜去给谈幼筠请安时,就见二婶坐在正堂里喋喋不休:“三房呐,就是让那个李氏给毁了。自己贪财不说,把儿子也教成那个样子,竟然谋划起大哥的钱来!”

    李氏就是那位已经被收监了的三婶——哦不,如今她已经被休弃,自然算不上江家的人。

    二婶又说:“三弟放出来了,准备回老家看祖宅,想来这辈子也不会回来了。唉,好好的三兄弟,如今各自离散……”她抬起绢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她这个演技在晏朱明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她上前,泫然欲泣地接过了二婶的话:“是呀,如今京中只有二叔一人了。咱们一屋子妇孺,又能怎么支应门厅?还不是全靠二叔?”

    二婶抬起头来,见了鬼似的看向她,不相信她能说出这番话来。

    一旁被划为“妇孺”之列的江承夜默默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观看演出。

    晏朱明叹气:“之前三叔得罪了太子妃,咱们还没来得及上门赔罪呢。只是太子宽厚,不计较咱们,还特地叫人送礼来,替萧家道歉。”

    二婶微微一怔。合着当时得罪的是太子妃,所以萧家人来闹。太子对此不以为意,还特地送礼安抚?得知了这个信息之后,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晏朱明又说:“那萧小国舅也是欺人太甚,元旦那日去宫中谢恩,他竟然还想殴打郎君,得亏太子在。听说那天太子的脸色很差劲,是吧郎君?”

    被点名的龙套江承夜点了点头。

    二婶心道,看来太子本人对江家还是亲厚的,至于太子妃么……

    晏朱明接着说:“萧家大娘子性子火爆,嫁进东宫之后,那些姬妾贬的贬,卖的卖。那萧小国舅也是,行事鲁莽、不成体统。太子殿下上元节还得想着替他们姐弟平事,真是辛苦。”

    眼见着二婶眉心一动。

    晏朱明又道:“我听我阿娘说,太子殿下宵衣旰食,深受陛下信任。观他为人处世,更是滴水不漏,将来为君,想必也是英明神武。只可惜我们家如今守孝,也无法进宫去太子跟前说说话,不然说不好能给我家郎君谋个前程。”

    她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江承夜连忙配合垂首,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钩,只可惜他埋着头,二婶并不能看见。

    听完这些,二婶便有些坐不住了,和谈幼筠随便闲扯了几句,起身告辞,鬼撵似的跑了。

    儿子儿媳的小动作落在眼底,谈幼筠轻笑着问:“昨日太子的礼物,你俩很满意?这么夸赞他。”

    一听到太子两个字,江承夜的脸立刻又绿了。方才晏朱明在二婶面前把太子好一顿猛夸,虽然知道是做戏,他却听着还是那么酸涩。

    他哼了一声。

    晏朱明乖巧地笑着:“人家是东宫,送什么来,难道还由着咱们不满意么?他那是高看咱们,其实啊,有的是人上赶着想巴结他呢。”

    谈幼筠抿唇,但笑不语。

    二房没有适龄的未婚女儿,便将主意打到了庄子上。

    听说二房找了几个庄子都没选到满意的,无精打采准备回城,突然在路上遇见一个如清水芙蓉般的美人。

    一问,人家也是江家庄子上的仆婢。只不过她所在的庄子并非江家公中的,而是在江承夜成婚的时候,划到了江承夜个人的名下。

    二婶想了想,还是登门来找晏朱明。

    晏朱明一听,有些惊讶:“郎君的庄子上还有此等美人?”

    二婶添油加醋:“是呢,瞧着出尘绝色,比京里的小姐也不遑多让!”

    晏朱明的双眼里迅速蓄起泪水,显然被那负心薄幸的郎君伤透了心:“我竟然浑然不知!”

    二婶安慰:“二郎年纪小,有狐媚子在身边,一时迷住了也是有的。不如二婶帮你把人料理了,省的你提心吊胆。”

    晏朱明嚎啕大哭:“果然还是二婶疼我!快把那人领了去,也别叫我知道去处了,更别叫二郎知道!呜呜呜……”

    二婶虚情假意地安慰了两句,便离去了。

    她一走,晏朱明的眼泪刷的停了,她用绢帕一擦,屏风后江承夜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听起来我真不是人。”

    晏朱明剜了他一眼。

    江承夜上前,环住她的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晏朱明抬手撸了一把,气顺了。

    又过了几日,便听说二房想了个法子,把人塞进东宫了。

    可是人虽然好看,有萧清敏盯着,很难出头。东宫那么多的莺莺燕燕,顾胥廷很难在其中对她高看一眼。

    晏朱明看着递上来的消息“啧”了一声。顾胥廷的空子其实很好钻,只是要静静等待一个时机……

    “喂!”江承夜走进来,见她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思索着什么,便迈着长腿上前,放了个碗在桌上,“你的。”

    自从夜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连名带姓直呼对方姓名。但是互称“郎君”、“娘子”又太腻歪,只敢在外人面前做戏的时候才能毫无负担地喊出来。于是两人之间的称呼变成了“喂”、“那谁”这种非常无礼的词汇。

    旁人看来,只觉得这对小夫妻感情出了问题。

    晏朱明低头,碗里是一份阳春面,上头窝了个太阳蛋,蛋黄金红。

    江承夜摸了摸鼻子:“今儿不是我生辰么,快祝我生辰快乐!”

    晏朱明抬眼:“哟,你生辰,你生辰给我煮面?”

    江承夜:“那礼尚往来,等会儿你也去给我煮一碗。”

    晏朱明哼了一声。往年生辰他俩都是一起过的,今年也不会例外,甚至于今后的每一年,都不会例外。只是这次是在孝期中,不宜操办,她料想最多也就是吃碗面了事了。

    江承夜眨巴着大眼睛,兴致勃勃地歪头看着她,满脸的期待:“吃吧。”

    晏朱明夹了一筷子。味道竟然还不错。虽然面条有些歪七扭八,汤也略咸,太阳蛋也煎得有点过。

    见她从善如流喝完,江承夜像是得了什么奖励似的,脸上挂上了大大的微笑。晏朱明这才注意到,他浅色的衣襟和腰带前面全是面粉。

    以前生辰宴都有谈幼筠和顾允怜操持,面条都是现成的,哪里用得着他来擀。

    一想起他那青竹一样的身躯在庖厨之间挽着袖子揉面的样子,晏朱明不由笑出了声。

    江承夜见她笑,自己也笑起来,傻愣愣的。晏朱明瞥了他一眼,他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谁料手上面粉没擦干净,直接糊在了头发上。

    晏朱明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去洗头。”

    说罢自己却出了门,往厨房走去了。

    庖厨之间一片狼藉,几个厨娘正在任劳任怨地收拾,见到了晏朱明,纷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娘子也来煮面?”

    晏朱明环顾了一眼,好家伙,厨房像是被炸了一样一团凌乱,特别是白案,面粉糊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有一串黑乎乎的大脚印。几个厨娘面面相觑:“不然咱们来代劳吧。免得脏了娘子的贵手。”

    晏朱明知道这应该是目前最好的方案,可是一想到江承夜亲自给她做长寿面,她不还回去,跟欠了他什么似的。

    她想了想:“你们收拾吧。”

    然后转身去了花园,穿过角门回到了晏府。

    晏暾正准备着给她和江承夜送礼。但碍于孝期,也不能送得太华贵,因此想了许久。晏朱明来的时候,他也是一惊:“怎么自己来了?我原想一会儿给你送江家去呢。”

    晏朱明摇了摇头:“借你院里厨房一用。再帮我把包姨娘找来。”

    包姨娘是顾允怜给晏相抬的良妾,是商家女,娘家是开面馆的。她在白案上可是一把好手。嫁进来之后,颇得了一阵宠爱。有段时间晏相日日在她院子里吃饭,后来晏相得了新人,把她忘了,顾允怜却时时关照她。有主母罩着,包姨娘在后院混的风生水起。

    包姨娘一来,给晏朱明行了个礼:“姑娘。”

    往年晏朱明过生辰,长寿面都是包姨娘包揽,这次她也准备好材料了,晏朱明却说:“我要自己做,您教我。”

    包姨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吃吃笑出来:“是了,想要拴住夫君的心,就得拴住夫君的胃。”

    晏朱明:“可我见您也没拴住我阿爹啊。”

    包姨娘:“诶,这个道理,在主母身上也是行得通的。不过姑娘你自己就是正头娘子,不必管这个。妾身来教你怎么栓住夫君的胃啊……”

    晏朱明:“我才没必要栓!”

    包姨娘:“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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