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同你说呢…”

    伶舟年捏了捏下巴,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同他解释。

    “就是钻研古代历史需要的,像你们皇帝身侧的史官,披荆斩棘留下来各种历史真相,我们需要把它们挖出来,才能一一完整收录进史书,这样后人才知道早在几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史官口诛笔伐亦可造假,”姬无期不知为何厉声起来,“孤继位起就尽数将他们斩首了!”

    “咚!”

    伶舟年如雷遭击般,两眼一翻,直接撞上了车窗,发出好大一声响。

    坐在身边的常雨被她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有没有撞伤。

    伶舟年苦着一张脸摇头。

    敢情考古学家们苦苦追寻调查那一段消失的历史,却始终毫无头绪,其原因之一乃是这暴君杀心大起,砍了翰林院派过去所有记录的官员。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他倒是爽了,可是苦了这些以寻求历史真相为生的后人们。

    “我此次带你下皇陵,定是会帮你找寻回一些记忆,到时候你执念消除,这人世间也没你可留念的。”

    伶舟年突然正襟危坐神色变得敏锐,语气严肃同他议道,

    “十年前我父亲的日记中有一段记载,他在你的皇陵中探查数日,却在各类千年前文物中发现一个现代字体,是你的姓氏。”

    “但其后不久,他与我母亲就死于山体坍塌,搜救队带回了他们的遗体和遗物,可后半段的文字被尽数撕毁,我想知道后半段究竟藏了些什么。此次前来,不光是为了你,同样更是为了调查他们遇害的真相,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尽数告知于我,不要有所隐瞒,毕竟我们现在被迫绑在了一起。”

    “孤为何听命与你?”姬无期半分面子都不给。

    伶舟年沉住气没发声,继而莞尔一笑,

    “若是不答应也毫无关系,想必陛下那尸首应当还在皇陵墓穴当中,按往常习惯,帝王遗体应当是陈列在博物馆当中供数万游客展览。”

    “如今我们过去了,那么自然会经过我等之人手里,”她低低的轻笑了一声,“陛下都称呼我为妖女了,那自然是将您挫骨扬灰了。”

    伶舟年这一番话自然是胡编乱造的,威逼利诱恐吓这暴君。

    倘若真的发现了几千年前帝王的尸骨,考古团队应当是尽力所能及之力保护其完整,从开棺验身到通体记录报告后,皆由国家级专业人士全方面处理,是万万不可能让他们这些新手接触到一点的。

    “人死后皆化为一抔黄土,孤长眠千年了,又怎会惧怕这个。”

    姬无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语调里听不出喜怒。

    “既然如此,我只好拿陛下的头盖骨当花盆用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伶舟年面不改色心不跳语速贼快地接了后半句,完全不管嘴里吐出的言论有多大胆。

    “其他骨头拼拼凑凑勉勉强强能做把椅子,千年帝王的尸骨做成的应当比的椅子贵上那么一点,就是有些瘆得慌。”

    “我还要切下一小节指骨做成挂坠,整日整夜挂在脖子上,日日夜夜都惦记着陛下。”

    “……”

    姬无期双手紧握,两手关节‘咯咯’作响,最后怒极反笑道,

    “伶舟年,你可知这两日你说的言论,足够你死成千上万次了。”

    “那你杀了我,我们同归于尽好了,要不然你就得听我的。”

    伶舟年不甘示弱,将头扭向窗外,看向两侧层层交叠的树干。

    大巴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行驶着,前不久刚下了场雨,街道上水还未干透,便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痕迹。

    “我现在从车上跳下去不死也是重伤,是死是活皆由陛下定夺,您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你这是在威胁孤?孤既死过一次,又何需在意。”

    察觉到姬无期微微有一丝松动之意,她蔫坏蔫坏地掩住了唇,遮住了努力上扬的嘴角,

    “不敢不敢,只是同陛下讲讲道理罢了。”

    “聒噪。”

    —

    等一行人到达考古基地山脚下,几近黄昏。

    太阳东升西落,光线变得柔和,在地面上扯出了树木的残影,鸟雀叫声刺破云层一遍遍在天空回绕。

    好在S市日落较晚,他们也不会顶着黑夜爬山。

    郭果老师跳下车后拨了个电话,接着将众人召集到一起,

    “这次的考古实践就在这里进行,基地建在了山顶,咱们先往上走几步,我喊了人到时候会来接咱们,辛苦大家了。”

    付子时摘下墨镜走到最前面,抬头审视一下眼前这座山,发现一眼望不到顶,随口抗议了两句,

    “这也太高了,要爬多久啊,到底是哪个皇帝想不开把皇陵修在这么高的山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是啊,我今天还特意涂了粉,这么一路走过去到山上怕是早就脱妆了。”

    崔思雪甩了甩染红的长发,有些不大乐意。

    伶舟年扫了一眼,粗略估算这座山的海拔超乎千米之高,忍不住腹诽道,这究竟是考古,还是减重啊。

    邵宁和付子时二人合力将大家的行李全部搬下车,见此也小小惊叹了一下,但看大家情绪有些低迷消沉,便出声安慰道,

    “大家不用担心,说不准上面来接应的很快开车就到了,我们先往上走走。”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众人一个个皆是摇头叹气,纷纷去他们那里领回了行李,重新整顿后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上爬。

    这座山还并未被开发,供人走的公路和阶梯也至今未修缮好了,就连名字都没有。

    若不是十年前突发的洪水冲垮了山脉,这才将掩埋在地底的千年前皇陵重见天日,世人才这知道,这座山居然藏了那么久。

    不过当年派出的探险队屡屡遭遇天灾,一个人都没有逃出去,尽数给皇帝在千年后做了陪葬。

    如今政、府考虑到考古设施领域已经发展的不错,便重新又打起了这座山的心思,派了上百人在这建造基地,势必要拿下这座皇陵。

    伶舟年自然是知晓这个道理,但她坚信双亲遇害皆不是偶然,而是有人从中作梗,否则也解释不出被人物撕毁的那半本笔记。

    “我父亲和我母亲一定是调查出什么了,只怕是挡了某些人的财路。”

    她眸光清冷,提着箱子的手不由得收紧,腿下迈的步伐也愈来愈坚定。

    然而走了没几步,伶舟年就将体内偷懒的姬无期给唤了出来,

    “陛下,该您上场了。”

    “……”

    姬无期实在懒得搭理她。

    紧接着,一起爬山的众人就看见他们中的伶舟年冷着一张脸,手提行李面不改色,跨过他们怒走几十米不带喘气。

    步伐强硬有力,动作不拖泥带水,可比身后这群苦不堪言的人潇洒了不少。

    “年年这体力,也太好了吧。”

    常雨看呆了,随后紧跟其后,无比佩服。

    付子时喘着粗气绕过脚下一大片泥泞,见此不禁瞪大了双眼,扭头对邵宁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说你这小师妹,我第一眼瞧着弱不禁风的,想不到还有这神力啊。”

    “…少废话,快走两步。”

    邵宁大手一挥直接拍在他屁股上,推着他又踉踉跄跄往前迈了两米。

    好在山上那头接应的快,才爬了不足一个小时,便隐隐听到林子里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郭果老师让大家就先停在这里,他到前面去同来的人联系。

    几人或坐或站像几坨烂骨头靠在一起,享受这次独特的丛林夜爬探险。

    只有伶舟年单独一人在一棵树旁边倚靠着,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累死了,我听说基地的物资都是靠直升机二十四小时空投的,为什么不能顺道空投一下咱们。”

    焦思雪也不顾着形象,累的直接瘫倒在地。

    她的红发被汗浸湿,变成一绺一绺搭在肩上,被她嫌弃的甩到一边。

    常雨手拿着文献,时不时地给她扇了几下散热。

    “是啊,本少爷来这里就是凑个热闹,谁能想到还能受这苦。”

    付子时两人脾气对付,同她一唱一和道。

    见看到陆妍之胳膊上被树枝划出一道道痕迹,弄得有些脏,担心伤口留疤感染,常雨便好心的取了些水替她清洗一下。

    “多谢。”

    陆妍之轻声道谢。

    周遭几人难得见她开口说话,皆往这边撇过去几眼。

    邵宁四下搜索望见伶舟年一个人倚在树旁闭目养神,既不坐下休息也不同旁人说话,便拿了水过去寻她,

    “累着了吧,给,喝瓶水润润嗓子。”

    伶舟年并未伸手接过。

    他再一靠近,却只见眼前人蓦地睁开双眸,眼底一片肃杀之意。

    邵宁惊诧万分,手中的水险些掉到地上。

    可再一看去,却是烟消云散,转瞬即逝仿佛不过是眼花了。

    “谢谢学长,我自己来就好了。”

    伶舟年眨巴了一下灵动的大眼睛,无辜地盯着他看。

    “啊好,好,那过来集合吧,一会儿就来人接我们了。”

    邵宁愣了两秒才回应道,说完,便朝着队伍走了过去。

    伶舟年在他的背后松了一大口气,心道还好她上身的快,果然还是不能随随便便放那暴君出来。

    就是不知刚刚那一瞬有没有惊到邵宁,她这个学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几分钟后,便有三辆山地越野车过来接他们,从接应的人口中得知,这次上面的人三令五申地强调,要将这皇陵全部翻出。

    “此次事件非同小可,基地里已经驻扎了十几位考古学教授,势必要将这个山头挖个天翻地覆再对外开放,后面可能会作为本省重点旅游项目。”

    其余人听了皆是一脸严肃,唯有伶舟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偷偷戳了戳暴君,

    “听见没有,往后你的尸首会展览在博物馆内,供万人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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