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感觉,孤很难解释。”

    姬无期的状态些微不对,他的语速较平常明显快了很多,并带着很沉重的呼吸声。

    “这里不是你家吗?你别吓我,你该不会是要魂飞魄散了吧。”

    腰上的安全绳被收紧了,伶舟年难以掩饰语气里的慌乱,望着深不见底的洞穴,萌生了退意。

    但转念一想,寄生在身上的鬼魂消散了,对她只会有利无害。

    于是伶舟年心一横,眼睛一闭嘴巴紧抿,直接了当地跳了下去。

    洞穴能有几米深,但未经过修缮,寻常一碰便有黄土随之掉落。

    伶舟年更是落了个满脸灰。

    不过落地时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而是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些,地上滑。”

    “谢了学长。”

    伶舟年赶紧起身道谢,顺便擦掉脸上的灰尘,露出一双在黑暗里却明亮如昼的眸子打量着四周。

    从这土坑下来,便直接跳到了甬道里,前后皆有路,但尚未分清哪一条是通往主墓室的。

    甬道两侧被考古技工隔个几米放上一盏照明灯,这样皇陵也不会显得太阴森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又陈旧的气息,倒是很像伶舟年家中地下室的味道。

    甬道不同于墓道那般宽阔,反倒是会窄上一些,因此众人刚下来时拥挤成一团,最后只能四散开来。

    上面的人将安全绳回收后,又丢了一堆铲子、探灯、对讲机之类的工具,每个人都配置了一份。

    大家留在原地稍稍整顿,借此机会伶舟年便偷偷唤起了姬无期,

    “陛下好点了没,快出来说句话,你要是死了,我就大肆庆祝一番。”

    “…孤还未死,你大可放心。”姬无期咬牙切齿。

    “那你方才怎么回事,装模作样的,让我空欢喜一场。”

    伶舟年撇撇嘴,重新整理了背包,拿上手电筒照亮四周一小片空间。

    “既然没死,陛下这墓室中你也住过几千年了,就由你来带路吧。”

    还没等到姬无期的答复,身侧便有人唤她,

    “年年!”

    常雨越过人群踱着步子过来,抱住了伶舟年的胳膊,黏紧了她担惊受怕的看向周围。

    即便她比伶舟年大上一两岁,但长得实在是娇小可爱,倒很是惹人怜惜。

    众人这时候已经开始聚集,几番商议后最终选择了甬道左侧的那条路走。

    伶舟年便安抚式地拍了拍她的手,领着她一路跟上去。

    墓穴阴冷寂静的很,也不知是何处漏风,两侧吊灯挂在壁上晃动,留下的阴影着透露着几分诡秘。

    甬道狭隘,容不下这么多的人一同行动,他们只得分成了好几拨一一进入。

    打头阵的是姚正和郭果老师,边走边介绍目前开采的进程。

    四位女生和余下的工作人员走在中间,末尾的是邵宁等人。

    好在甬道一般只是作为墓室和墓道或是墓室和墓室的连接路,因此没用多久,一行人就轻易出去了。

    钻出去的那一刻,陷入眼帘的便是长而宽阔的墓道,一眼看过去望不见头。

    墓道石壁坚厚,地面是由玉石铺设而成的,角落里长满了青苔和蛛网,两侧墙壁上刻满了神秘而又庄严的壁画。

    然而,众人一经抬头就能发现墓道内一角早已被打空,又缝缝补补地填上了颜色相近的新砖,惹眼的很。

    “这里原来被打了个盗洞,我们刚挖到这里时,还在下面发现了一具古代骸骨,已经风干的不成样子了。”

    姚正握着手电筒扫过洞下方的位置,扭过头同大家一一讲解道,

    “这盗贼手里还拿着一把简易的斧头,现在都成文物了,基地里老教授分析说,应当是一伙盗墓贼分赃的时候起了异心,上面的人干脆把他打死了,好独自带着金银财宝逃跑。”

    “这墓从古至今有不少人打过主意,希望没有完全被破坏。”

    稍作解释后,他又领着大家向墓道的末端走去。

    伶舟年仔细端详了墓穴的结构,又想起来时见的那一大坑,随后眯起了眼睛,

    “高山平坡结穴,看似一片坦夷,实则内有乾坤,汇聚龙脉阳气,外侧夯土层青带白,被盗了这么多次却还跟个新锅似的,啧啧。”

    “姬无期,你这皇陵选址找过不少风水先生吧,按理说死后转世定能平步青云,富贵可期,可你怎还落到一个投胎不得的结局,莫不是有人给你下咒了。”

    “因为这墓里,葬的根本不是孤。”

    姬无期平静的一句话,却如同陨石坠地激起好大一阵涟漪。

    “你说什么?!”伶舟年骇然失色。

    她脑中策马奔腾,一瞬间闪过无数碎片,什么偷梁换柱、九子夺嫡,歹人奸计等种种狗血事件。

    可当下突然的一声,便立马将这些画面全部打碎,

    “这位同学,我刚才听你说的,好像对这墓穴之事有很多独特的见解。”

    原来是姚正听到了她方才的那一句嘀咕,神情严肃了几分干脆抬头询问。

    不过他满脸胡子不修边幅的模样瞧着有些吓人,不像是问学生问题,反而倒像是寻仇讨债的。

    “没有没有,我平常不过是爱看些杂书罢了。”

    伶舟年略显尴尬地笑了想,挪了挪位置往邵宁身后躲。

    “嗯,你提到的这些都是寻龙点穴的行家话,下九流的东西有些可以借鉴,但不可以完全沾染,我们考古行业的人更是要避讳这一点。”

    “想必大家刚入行就知道考古和盗墓行业间的潜规则,在此我更要提醒同学们,切记不要心生妄念,一心为国才是我们职责所在。”

    胡子拉碴大叔的话有些严肃,但却是这个理。

    周遭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伶舟年更是把自己缩成一团,一手拉着邵宁的衣服,另一只还不忘扯了下常雨。

    肩膀募地被轻拍了两下,扭头一看是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付子时,

    “我也爱看,你不用听他的。规矩就是立的太多了,我们都挖人祖坟了,本就是罪大恶极的事,跟盗墓贼没什么区别。”

    他的说话声音很轻,墓道里的光照很少,没人注意到他究竟说了些什么违背伦理的话。

    伶舟年扯了扯嘴角,竟稍稍有些感动。

    不过她脸皮厚也没什么事,从小爱看杂书这一点没少被母亲揪着耳朵骂,到现在也改不了。

    “哎呦,他们还都是孩子,说话这么严肃干什么,赶紧往前走吧,别等天亮了,这一个墓道还没逛完呢。”

    郭果老师赶紧打圆场,其余工作人员纷纷附和。

    一时间昏黑森冷的墓穴中热闹不少,倒是有几分人气味。

    闹了个小插曲,众人聊着天也逐渐加快步伐,朝着目的地走去。

    “这座皇陵的主人出手极为阔绰,你们看这壁画上的色彩,全是千年不腐烂的颜料搀金,一笔一笔绘画上去,并不是往常的矿物质材料,”郭果老师伸手在上面蹭过来些,放在灯下查看。

    “竟如刚画上去那般艳丽,只怕是这画笔在这墙壁上绘了一层又一层,才能达到这般。”

    伶舟年也学着轻擦了一下,结果沾了一手灰。

    如此同时,却也发现一个问题,有些地方人物神情雕刻的极为精细,喜怒哀乐应有尽有,可身上的某一细节却是晦暗不明。

    壁画上有着车马、宴席、农耕以及各色各样的人物,怎么看都是描绘出一副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景象,并无其他异常。

    “不过寻常的皇陵壁画,一般大多是画上皇帝的生平经历,或是西王母、女娲一类的神仙供奉,但这上面则是一个都没有。”

    邵宁也看出了哪里的不对,但北元王朝涉及的材料太少,他几乎没有什么头绪。

    众人接着沿墓道向前走,伶舟年却被常雨一把拉了过去,

    “年年,我发现了果果老师给咱们发的那组壁画的所在,你快看这里。”

    她指了指面前的某一处,伶舟年凝神屏息眼睛不眨一下地看过去。

    果然,赤罗朝服穿在身上,头顶乌纱帽一个戴的比一个整齐。

    “你刚才说哪里有问题?”伶舟年仔细打量半天,都没觉得这官员臣子中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从这里看去,更能一眼瞧见一群官员中的唯一女子。

    她面色红润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身上更有一种不输于任何人的毅力。

    “就是观感上不大舒服,”常雨想了想措词,“画中只有这名女子在笑嘴角上扬,而其他官员皆是嘴角向下,一副苦相脸。”

    伶舟年对画上这些人物探查了半天,脑海中有一个想法渐渐成型,她朝常雨伸出手掌,

    “你的毛刷借我一用。”

    常雨立即从口袋里找出来交给她,表情严肃地盯着伶舟年的下一部动作。

    伶舟年翻出毛巾捂住口鼻,用毛刷一点点地将每一位官员身上的浮尘扫去,把画上的人物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弄好这一切后,她用毛巾擦了擦手,神情严肃透着凝重之色对常雨招了招手,

    “你看他们手的交叠方式,左手握拳在内,右手在外。”

    “这分明是祭拜死人才会用到的拱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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