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九皇子姬琛,他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写满了不解。

    其实倒也不怪他,九皇子还未出生时,姬无期就被永川王带去北疆了,直至前几日在国子监,两人才算初见。

    但是他想不到的是,六皇兄这般高傲冷峻之人,连他都没说的上几句话,竟与七皇兄瞧着相识已久,甚至关系如此要好。

    太子姬煦在一旁持着酒杯温柔地笑道,“何止认识,两人小时候打过架,还是我给拉开的。”

    二皇子姬洵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倒是也跟着笑了,“确实如此,老六傲气,老七倔强,两个人相互不对付,不知道闹了多少次,”

    伶舟年很少见他说话,他这一开口,便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就又听他感叹道,

    “每次都弄的浑身是伤,当时我跟太子一手一个将你们扯开,现在想来,竟然已经过去十年了。”

    这二位都已经到了出宫开府的年纪,可比其他皇子年长太多岁了,说话的语气上字里行间都带着长辈的气势,但又不觉得生硬。

    “都是些旧事,莫要再提了。”

    六皇子姬谨淡淡一笑,继而转向姬无期,

    “我记下了,听闻你在北疆学了不少,改日校场比试比试,让我看看你的武艺增进了多少。”

    姬无期应下,“好。”

    两人相视挑眉,气氛意外的融洽。

    中秋盛宴进行到了高潮,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八珍玉食美酒佳肴纷纷上齐,觥筹交错间,皇亲国戚与百官坐赏明月,抒发雅怀,众宾欢也。

    仁德帝居在首位,身侧有着妃子陪同饮了不少酒水,早已红光满面,飘飘然兮。

    这时宴会当中忽地一左一右来了几个太监,端着承盘,站在了两侧。

    承盘上摆满了酒水数量众多,酒水呈淡紫色酒香弥漫,乍一闻甚是芬香,可又偏偏长得一副不能入口的模样。

    国师习隐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只见他又低声吩咐一个宫人,叫他先给皇上送去,而后又命人给众人分发下去。

    待所有人面前都领了一杯,他才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举杯先敬仁德帝,

    “此乃臣用天山之巅的百年雪莲的花蕊和每日最先一滴露水炼制而成,名叫金夜酒,有着养颜长寿之功效,也亦能强身健体,安神益智。”

    “今日中秋盛节,臣特拿此物献给陛下,预祝北元国繁荣昌盛,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仁德帝甚是喜悦,听到长寿一词眼眸亮了亮,而后面露笑容道,“国师有心了。”

    习隐能圣宠多年,纵使万般折子弹劾他却仍屹立不倒,执掌钦天监多年。

    不仅仅是他能观测天象推算好时机,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他能炼的一手好丹药,能讨得仁德帝的欢心。

    并在后宫更有一袭地位可言,所有妃子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爱戴不已,只因为他还兼顾了炼制驻颜丹,皇后兰贵妃等人都是他的常客。

    待金夜酒被拿到仁德帝身前时,掌印太监张公公立于一旁先取一点用银针试了试,等了几秒后,确保无任何异样接过承盘,再恭敬地端到皇帝面前。

    仁德帝看也不看一眼,迫不及待端起酒杯一股脑儿全喝了进去,连品一品都来不及。

    不似寻常酒水那般醇厚的热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之意,这股新奇感,让他为之一震。

    清酒入喉,滑过食管,却又变得滚烫起来,一冷一热激的四肢不免战栗起来,所有感官一同被激发出来,都在享受着这次与众不同的新鲜体验。

    “好酒!”

    仁德帝的脸上被蒸出了甚多红晕,比那两侧宫女手持的灯笼还要红上几分。

    他猛地拍了一下案桌,“国师总是能给孤带来新鲜玩意,如此之心实在难得,赏黄金千两!”

    说完此话,仁德帝意犹未尽,眼馋地看了一眼酒杯,又让身旁侍者再搬一壶酒上来。

    与其同坐龙椅的皇后赶紧出声阻拦,“皇上,您今日已经喝了很多了,此酒虽好,切勿贪杯啊!”

    见龙椅上的人喝光了,下方众人倒也不多推辞,举杯相视一笑说几句客套话就饮了起来。

    有人把杯底都舔干净了,还甚是觉得不够,瞥见一侧倒酒的宫人,盯着那琉璃酒壶,眼馋至极。

    这往常可都是献给皇帝的东西,他们也就能借着中秋盛节的名义沾了些光,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那黑衣白发的国师,自打他一进宫就是这般模样,眼见着几十年过去了,却也未见衰老,不似常人。

    想必多喝几杯他这金夜酒,便也能如他一般永驻容颜,长生不老。

    八皇子姬慎拿过酒杯轻轻嗅了嗅,除去香浓酒香外,还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除此外,就只剩酒液发着淡淡的紫色。

    他向姬无期示意了一眼,稍稍抿了一口含在嘴中,缓缓咽下静静感受流过身体的滋味,并无其他异常。

    而后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好酒,国师下真功夫了。”

    姬无期本意是不想尝,但奈何伶舟年一直在他耳畔嘀嘀咕咕,好奇是什么味道的。

    听的烦了,也就顺了她的意,从宫人那里拿过酒杯,看也不看一饮而尽。

    动作洒脱,毫不拖泥带水。

    可那酒看似平淡无趣,结果却像是火烧一般,直直地灌进了五脏六腑之中,让他素日里冷静自恃的面容上,猛地窜上了一抹红。

    五彩斑斓的宫灯一照,反而显得生动了几分,不似往常那般沉稳。

    似乎是没料到这酒劲儿竟是这般猛烈,姬无期抑制不住地握拳抵着唇,轻咳了一声。

    比他咳的更重的是九皇子姬琛,他甚至等不得宫人为他斟酒,反而亲自夺了酒壶,给自己和其余人满上。

    接着毫无形象地大口饮下,一股劲儿猛地冲上喉咙,刺激的他满脸涨红险些把肺给咳出来。

    站于外侧的五皇子姬璟恰好瞄到了他略显狼狈模样,向上抬了一下下巴,轻蔑地道了一声,

    “牛嚼牡丹。”

    也不知说的是谁。

    他这声音不算小,但在这人多繁杂喧闹的中秋盛宴上,被隐去了大半,也就离他最近的四皇子姬澈能够听到。

    他执扇掩面笑了笑,并不做声。

    其余几人都聚在太子附近,或坐或立,姿势各异。

    六皇子姬谨有了姬无期的先例,再听旁人一说,也对这酒着实好奇,他小心谨慎地先行抿了一口,放到口中细细品味。

    确实是好酒无疑,但他不似姬无期那般洒脱,也不似九皇子那般豪迈爽朗。

    反而是持着酒杯不时地小口小口抿着,一举一动间甚是优雅宛如清风拂面,引得宴席上无数未出阁的女子芳心暗许,叫人移不开视线。

    也不知今日中秋筵席一过,又有多少折子上奏,要给六皇子谨王殿下说门亲事。

    五皇子姬璟在一旁冷笑,

    “装模作样。”

    他这一两句,旁人可能听不到,可偏偏伶舟年就飘在他不远处,全让她给听去了。

    翻了翻白眼,心道这花孔雀一天天没事闲的,竟在背后放暗屁了。

    这边又见姬无期喝完了属于他的那份,她赶紧飘了回去,好奇地问道,

    “好不好喝,什么味道的,有没有变年轻?”

    “还行,”姬无期稍缓过来,又听到她问的最后一句,轻飘飘斜过来一眼,“你觉得的呢?”

    他反问回来。

    自然是没有,他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再年轻下去,只怕变成孩童了。

    就这样几番下来,中秋盛宴也渐渐到了尾声。

    夜色已经深了,仿佛被一张浓墨似的幕布遮的严严实实,徒留一轮圆月挂在天上。

    弯月如钩,寂寂冷辉洒满了皇宫的白玉长街。

    仁德帝早已离席,皇后亲自扶着他回承明宫歇息,留下太子等人面对着一众宾客。

    一些老臣也带着家眷先行一步告退,皇亲国戚也都稀稀拉拉地渐渐走的没影儿了,到最后方才还热闹的中秋盛宴,竟已不剩几人。

    姬无期自小在北疆长大,往常酒力不错能喝倒一众军中将士。

    可今夜也不知是那月色太过朦胧想到了过往,亦或是闷酒喝的多了。

    他竟是有些醉了,甚至有些不大清醒。

    长身立于月下,冷辉洒下,衬得他如此孤独。

    有一人踱步走来,在他身侧站立,抬头看天“上京的月色始终不似北疆的清亮,雾蒙蒙的,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能这样说的只有一人,姬无期转头看去,果然是八皇子姬慎。

    “你离开北疆多年,我以为你早就死了,”他说这话,听者能有几个不生气,可偏偏姬慎只是挑了下眉。

    “想不到你还记得北疆的月色。”

    “回忆罢了,有什么难的,”姬慎叹道,“不说我了,老六还在校场等你,说要与你一决高下,可别让他等急了。”

    先帝善武喜战,早早地就在皇宫当中设了一处比武场,专门给锦衣卫或是其他侍卫训练用。

    然而皇位传到仁德帝时,国库充足,他又专门开辟了别的地方供这群人训练。

    久而久之,皇宫当中这比武场自然而然也就荒废了。

    找上门的比试,姬无期自然不会错过,当下就拉着八皇子姬慎,一同往校场走去。

    国师的酒太过于猛烈,让他醉意盎然,好似忘了一些事情,却也想不起来了。

    他就这么走了,却没看到伶舟年已经不受十步限制,被留在了宴席上。

    然而这并不是她本意所为,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姬无期越走越远的背影,扭头对着禁锢住她的人喊道,

    “你抓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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