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中瓶子发出预示到达垃圾箱底的那声闷响起,石可望整个人才算松懈下来。

    谁能明白他的心情啊。

    来的途中,反反复复在嘴里炒来炒去的话:

    “我选爱人。”

    “至少这个问题,傻子才会选仇人。”

    就是因为准确预判到自己,面对生病的何棠时,肯定会大脑一片空白,语无伦次。

    生意场上的精明褪尽,木讷的可堪比一个傻子。

    别看我外表势在必得的自信,实际心里慌死,我是真怕何棠以发烧为借口出尔反尔,石可望坐在绿化带外一圈冰冷的大理石面,石化。

    现在他感觉自己也发烧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居然顺着冲动,还真大张旗鼓地来了她家,表明心意。

    不过……她竟真的没有搬家。

    石可望的意思是,何棠仍然租着五年前他们相识恋爱,当时的房子。记录着无数个甜蜜的瞬间。

    她也在怀念吗?石可望抬起头,眷恋地凝视那扇紧闭的窗户。

    手机叮铃铃,接起,是程守成。

    “小程?”

    “我想明白了,老板!你是去看望何棠姐的对吧?”程守成已经知道何棠发烧的事。

    “可是你怎么知道何棠姐家在哪啊?难道您去偷查户口资料?”说着说着,压低了音量,作势是要为他遮掩般。

    石可望无言以对,“我赌了一把。”还是如实相告。

    小程明显不信,还当他是开玩笑,“赌?这可完全不是您的风格。”

    挂掉电话,石可望又沉默地坐了一会,直到冷冽的风吹散他指尖的温热,蜷了蜷僵硬又煞白的手指。

    或许人生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ooc,有谁编写了石老板不能为情变成傻子吗?

    到底是莫大的担忧掺杂着期许。他灰头土脸地从何棠家楼下离去。

    -

    “你看着我!”

    桌上剩了半碗粥,人走茶凉,方枭春拦住往房间里走的何棠。

    方枭春禁锢住何棠,迫使躲闪的她直视自己,一同坐回饭桌旁。

    “告诉我,既然你还喜欢石可望,那五年前为什么要提分手?”

    “是不是那个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何棠瞧着方枭春三下五除以二往上撩了撩袖子,切换成激愤的情绪,“你说,你要维持面子,那我就替你去当面对质他!”

    何棠一把捞回方枭春的手臂,紧抱入自己怀中,看似相亲相爱,实为控制住以防她冲动。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连忙否决。

    “何棠,真的吗?在我这里你就不要替别人体面了。”

    “真的啊,真的啊,我发誓我真没有骗你。”何棠也有些急,澄清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方枭春脑补的速度。

    “那你告诉我,五年前为什么会提分手?这和你之后疯了般逼自己考研有没有关系?”

    “啥?”

    何棠表演着傻眼蒙圈,内心却顿时心跳如雷,不清楚方枭春突然提起这事的缘由,也猜不透方枭春联想到了什么。

    但高烧的余震让何棠没发挥好,这副即兴的面具有许多漏洞,在方枭春看来,何棠只是愣住了。

    这不就是概率八九十的默认讯号。

    “没有。”很干脆,“怎么可能。”像打了一万遍腹稿,迅速拾起精致的面具。

    “棠棠!”方枭春甩着马尾辫闯进紧闭的房间,惊得何棠顷刻从堆堆叠叠的书山里抬起头。

    “怎么了?”带上了难以掩藏的不悦。

    方枭春自觉鲁莽,打扰到何棠备考,饱满的情绪下降了好几个点,弱弱道:“棠,我临床医师的成绩出来了,我过了。”

    何棠勉强扯了下嘴角,“嗯,为你开心。”

    “那我,那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备考了。”方枭春咧着嘴蹑手蹑脚关上门,从房内压抑封闭的氛围中脱身。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一粒一粒敲打着窗棂,映出何棠一丝不苟的侧脸。

    “没日没夜的背书是可以理解的,可不吃不喝,可连续两天不吃不喝……”方枭春嘀咕着话,忧虑地在客厅打转,对着又一次放冷的饭菜叹了口气。

    “还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棠棠,我走啦——”方枭春的声音模模糊糊,没听清关门声,就是周围一下子明显冷清了不少。

    何棠丢下笔,托住脸,闭上眼,听着外界雨声,平稳的气息,与分外平静的情绪和大脑。

    一切看上去并无任何异常,除了心跳的感觉变得特别清晰,砰、砰、砰……

    是这安宁的下雨天里唯一一道美中不足的杂音。

    偏偏维持了许久,只有专心背书时才能将它遗忘片刻。

    “别想了,我还不一定能考上呢。”劝说自己断绝那些驳杂的思绪,斩断横枝,化身一根粗壮的主干,笔直的要直插云天。

    凌晨,打着伞,独自站在石可望公司楼下,仰视这栋冰冰冷冷的大楼。

    三三两两亮着暖黄的灯,在雨水的过滤下模糊不清,何棠的表情隐没进阴影中,指尖夹着一点猩红的火苗。

    飘渺的白烟,仿佛裹挟起一个人的她,消散在忽然而至的冷风里,燃尽,烟灰自然掉落。

    她好像是笑了笑,缩起早已冻得麻木的手指,没有一点留恋的转身离开。

    在何棠的身后,大楼之中,石可望关了灯,眺望着平静的洛城,偏偏正好漏过了角落里离去的何棠。

    “还有你在说什么呢?考研当然是为了自己而考。因为分手去考试?我可没那么变态。”何棠拨开拦路的方枭春,继续朝房间里走去。

    方枭春砸吧着嘴,一路尾随她,“也对,分手了该借酒消愁,或者疯狂购物。因此特地去考研的是少有,至少排除恋爱脑了。”

    “嘿嘿。”何棠回头冲朋友一笑。

    啪嗒,关上门。

    被拒之门外的方枭春:?不是上一秒还好好的么?

    “何棠,你搞什么?”

    “你为男人跟我生气??”

    “方枭春,我要睡会觉。”何棠的回答传出。

    骗鬼呢?你早不习惯在床上睡觉了,方枭春悄咪咪蛐蛐她。

    不过随她去,至少是没跟我生气,方枭春自觉整理起碗筷,哼着歌进入厨房清洗起来。

    何棠侧耳估摸方枭春离去,卸下面具,呆坐在床边。

    “我选爱人。”

    “至少这个问题,傻子才会选仇人。”

    仿佛又见努力掩饰紧张拘谨的石可望。可一个贵公子是难以褪去那股浑然天成的矜贵,如同石可望身上很难消失那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我选择哪个比较好呢?

    要不,我来做一做这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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