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新路与中南大街的交叉口有一家饭店叫康元饭店。林晓楠的母亲林娟骑着一辆陈旧的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脚蹬子和中间的车轴不停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后车轮的绿漆因为摔打、腐蚀掉成灰黑色。每个月那辆自行车要出现在饭店门口28次。
这天是7月1日。林娟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上面绣着丁香花的图案，下身穿着黑色短裙，脚上踩着棕皮粗跟高跟鞋。她出门前，天空还是晴朗的，走到半路却下起了大雨。她懊恼地擦了擦眼睛上的雨水，接着甩了甩，这下看清楚前方的路了。环视了下周围，路边没有躲雨的地方，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冒雨赶路。
“拿到这600块钱，先交房租100，买一袋大米50，还剩450。”就在她心里盘算着钱该如何花的时候，未注意到前方的一个石块，压过去后一个趔趄栽到了水坑里。自行车把被扭歪了，路中央的污水混着塑料袋、拖鞋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环绕在她小腿周围，她一脚蹬开了这些垃圾，塑料袋里的剩饭被翻过来了，一股馊了的味道顺着鼻腔冲破脑膜，林娟感觉要窒息了，忍不住弯腰干呕了几下。“该死的，下什么大雨！”
湿漉漉的头发，脏兮兮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她脱下了踩坏的高跟鞋，光着脚站在路边，眼看着污水将这辆“祖传”自行车冲跑了。像是赌气一般，对着老家伙大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娘有的是钱！”冒着大雨，林娟尖叫着！
在路人忍不住侧目时，她对着别人吹了好几个口哨！
她今天涂了口红，本应该很漂亮的，但是这幅落汤鸡的样子对着别人吹口哨就显得有点精神失常了。成年人都知道在大晴天做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林娟不管周围对她的窃窃私语，穿着那身行头，站在了康元饭店门口。还没等她进门，就看见平日里工作的同事反常地穿着自己的衣服背着包穿着拖鞋堵在了大厅。
有的坐在迎宾的凳子处，有的凑在一块儿聊天，更甚者在打情骂俏。大部分人是面露愁容，这个时间点即使是没人，众人也应该穿着工作服待在自己的区域，该擦桌子的擦桌子，该备菜的备菜。而不是在这里起哄打闹！鱼缸里的鱼倒是还活着！
吃饭的地方灯都没有打开，没有一桌客人。迎宾和前台都无精打采的。
“娟子，你终于来了！”高倩比林娟高了一个头，她的头发很长，被她用黑色的发网绑了起来。她踩着黑色的矮跟鞋跑到林娟面前，刚想凑到林娟耳边说话，闻到味道后，捏着鼻子，“你赶紧去洗洗，我那有衣服！”
高倩拉着林娟的手不由分说地，拽她到洗手间，“快洗洗吧，这是我的衣服和裤子。”
在高倩想关门的时候，林娟拉着她，“倩倩，你先告诉姐，今天不是发工资吗？老板哪去了？”
“别提了，老板跑了，这房租都欠了3个月没交了。”高倩关上了门，一脸失落。
林娟心里一凉，坏了！
她打开水龙头，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捧着水洗了洗身上，转头一看没有毛巾。用手甩了甩身上的雨滴，穿上了高倩的衣服。
“对了！裙子里还有10块钱，差点忘了！”
就在林娟掏钱的时候，高倩敲了敲门，“娟子，好了吗？”
“好了，进来吧！”
高倩递给林娟一个袋子，让她装湿衣服，眼睛瞥见林娟的10块钱，迅速转开了头。
两人挽着手，也来到了大厅。
“娟子你可来了，咱这钱要不回来了！”厨房传菜的二麻子一直喜欢林娟，赶紧向她报告。
“要不报警吧！”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一句话。
整个大厅雅雀无声，紧接着众人都说，“对!报警好！”
“那谁去报警呢？”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这时本来叫好的人们，又变得沉默。
有人提出担忧，“万一没两天老板回来了，咱要是报警了，老板生气不给钱怎么办？”
这人正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下大家愈发不敢报警了。
小人物面对知识碾压自己、有权力的人时，会恐惧，会害怕主张权利，即使他们是被侵害的一方，胆怯是通病。即使他们当了父母，自卑仍然根植于他们心中，哪怕有一天为了子女，一部分人还是会束手就擒。
“我看咱就在这等着，我就不信老板不回来！这饭店里这么多东西呢！他还能不要？”前台15岁的小姑娘提议。
一部分人开始点头。就在这时，高倩小声地对林娟说，“娟子，你能不能借我10块钱？我没钱吃饭了。”
林娟扭头，“倩倩，你上次借我的10块钱还没还我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高倩一脸真诚，“娟子，我这不是没钱嘛，我要是有钱肯定还你。主要我这吃不起饭了。”林娟猛然想起高倩前一阵吃堕胎药来着，想了想于心不忍，把10块钱塞到了她手里。“实在不行，你先回老家吧，好好休息几天。”
林娟想，这高倩什么时候能洁身自爱啊！人在饭店没干多久，堕胎不知道堕了几次。高倩的理由是，“不是我找的他们，是他们找的我。”
“诶，谢谢娟子，我有钱肯定还你，你放心。”高倩还是那么真诚。
就在这时，两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走进了饭店。即使脸上的粉已经很厚了，依然能够分得清楚哪个年轻哪个老。
年轻的皮肤光滑雪白，黄色的头发烫着卷，穿着绿色的吊带装，旁人不用低头，远远一望就能看见她的马里亚纳海沟，波涛汹涌的海面，让这些男人们心潮澎湃。
她手里夹着一根烟，忍不住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不用说，在这个小地方，都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老的长什么样不清楚，因为大家都在看那个年轻的。
“咱们这能吃饭吗？”年轻的女人礼貌着问大家。即使她再怎么礼貌，打量她的人都不会认为她有多高贵。
林娟挥了挥手，“吃不了，走吧！”
大厨刘不乐意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义正辞严，“谁说的！”林娟冲着大厨刘翻了个白眼，“就这点出息！”
林娟讨厌大厨刘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对方好色，他不仅把高倩勾搭了，还让对方连怀两胎。高倩一个不到25岁的女孩，婚都没结，对象也没有。被这帮人从这个床上骗到那个床上。她也不在乎堕胎堕了几个，怀了没钱去医院，就去药店买药自己流掉。
“老东西！”林娟骂道。
“娟子，别骂了！挣的钱归你！”林娟一激灵，“对啊！”
林娟也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用普通话回答，“营业，您请进！”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厨刘和林娟居然还在干活。众人无精打采，但是在谈话的时候声音又尽量小了点。
高倩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年轻的女客人，她看中了对方手里的包，忍不住走上前。“呀，你这个包很好看啊！多少钱买的？”
女客人本来左手夹着烟，右手在打电话，“我现在没上班，不想和你讨论这种话题！”女客人砰地挂了手里的电话。
一脸冷淡地说，“这个啊，200块钱吧。”
端菜上来的林娟吓了一跳，这可是她们家两个月的房租啊！高倩想的是，原来干这一行这么挣钱啊！
菜端上来以后，高倩拉着林娟到一边，“娟子，你说要不咱也干这个试试？”
林娟听到这话，脸马上冷了下来，“要干你自己去干，我可不想给我闺女丢人！”
高倩有点不高兴，“娟子，你不干别后悔！”
林娟有点心动，但是又摇了摇头。她忍不住内心讽刺对方，“你干，你特么有卵吗？你这只鸡的卵都被取走多少个了！”
初中毕业的林娟颇有些自得，觉得自己很妙！她已经忘了今天拿不到工钱的事情，也忘了今天早上高倩借给她衣服穿的事情，人生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
这天是7月1日。林娟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上面绣着丁香花的图案，下身穿着黑色短裙，脚上踩着棕皮粗跟高跟鞋。她出门前，天空还是晴朗的，走到半路却下起了大雨。她懊恼地擦了擦眼睛上的雨水，接着甩了甩，这下看清楚前方的路了。环视了下周围，路边没有躲雨的地方，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冒雨赶路。
“拿到这600块钱，先交房租100，买一袋大米50，还剩450。”就在她心里盘算着钱该如何花的时候，未注意到前方的一个石块，压过去后一个趔趄栽到了水坑里。自行车把被扭歪了，路中央的污水混着塑料袋、拖鞋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环绕在她小腿周围，她一脚蹬开了这些垃圾，塑料袋里的剩饭被翻过来了，一股馊了的味道顺着鼻腔冲破脑膜，林娟感觉要窒息了，忍不住弯腰干呕了几下。“该死的，下什么大雨！”
湿漉漉的头发，脏兮兮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她脱下了踩坏的高跟鞋，光着脚站在路边，眼看着污水将这辆“祖传”自行车冲跑了。像是赌气一般，对着老家伙大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娘有的是钱！”冒着大雨，林娟尖叫着！
在路人忍不住侧目时，她对着别人吹了好几个口哨！
她今天涂了口红，本应该很漂亮的，但是这幅落汤鸡的样子对着别人吹口哨就显得有点精神失常了。成年人都知道在大晴天做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林娟不管周围对她的窃窃私语，穿着那身行头，站在了康元饭店门口。还没等她进门，就看见平日里工作的同事反常地穿着自己的衣服背着包穿着拖鞋堵在了大厅。
有的坐在迎宾的凳子处，有的凑在一块儿聊天，更甚者在打情骂俏。大部分人是面露愁容，这个时间点即使是没人，众人也应该穿着工作服待在自己的区域，该擦桌子的擦桌子，该备菜的备菜。而不是在这里起哄打闹！鱼缸里的鱼倒是还活着！
吃饭的地方灯都没有打开，没有一桌客人。迎宾和前台都无精打采的。
“娟子，你终于来了！”高倩比林娟高了一个头，她的头发很长，被她用黑色的发网绑了起来。她踩着黑色的矮跟鞋跑到林娟面前，刚想凑到林娟耳边说话，闻到味道后，捏着鼻子，“你赶紧去洗洗，我那有衣服！”
高倩拉着林娟的手不由分说地，拽她到洗手间，“快洗洗吧，这是我的衣服和裤子。”
在高倩想关门的时候，林娟拉着她，“倩倩，你先告诉姐，今天不是发工资吗？老板哪去了？”
“别提了，老板跑了，这房租都欠了3个月没交了。”高倩关上了门，一脸失落。
林娟心里一凉，坏了！
她打开水龙头，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捧着水洗了洗身上，转头一看没有毛巾。用手甩了甩身上的雨滴，穿上了高倩的衣服。
“对了！裙子里还有10块钱，差点忘了！”
就在林娟掏钱的时候，高倩敲了敲门，“娟子，好了吗？”
“好了，进来吧！”
高倩递给林娟一个袋子，让她装湿衣服，眼睛瞥见林娟的10块钱，迅速转开了头。
两人挽着手，也来到了大厅。
“娟子你可来了，咱这钱要不回来了！”厨房传菜的二麻子一直喜欢林娟，赶紧向她报告。
“要不报警吧！”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一句话。
整个大厅雅雀无声，紧接着众人都说，“对!报警好！”
“那谁去报警呢？”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这时本来叫好的人们，又变得沉默。
有人提出担忧，“万一没两天老板回来了，咱要是报警了，老板生气不给钱怎么办？”
这人正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下大家愈发不敢报警了。
小人物面对知识碾压自己、有权力的人时，会恐惧，会害怕主张权利，即使他们是被侵害的一方，胆怯是通病。即使他们当了父母，自卑仍然根植于他们心中，哪怕有一天为了子女，一部分人还是会束手就擒。
“我看咱就在这等着，我就不信老板不回来！这饭店里这么多东西呢！他还能不要？”前台15岁的小姑娘提议。
一部分人开始点头。就在这时，高倩小声地对林娟说，“娟子，你能不能借我10块钱？我没钱吃饭了。”
林娟扭头，“倩倩，你上次借我的10块钱还没还我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高倩一脸真诚，“娟子，我这不是没钱嘛，我要是有钱肯定还你。主要我这吃不起饭了。”林娟猛然想起高倩前一阵吃堕胎药来着，想了想于心不忍，把10块钱塞到了她手里。“实在不行，你先回老家吧，好好休息几天。”
林娟想，这高倩什么时候能洁身自爱啊！人在饭店没干多久，堕胎不知道堕了几次。高倩的理由是，“不是我找的他们，是他们找的我。”
“诶，谢谢娟子，我有钱肯定还你，你放心。”高倩还是那么真诚。
就在这时，两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走进了饭店。即使脸上的粉已经很厚了，依然能够分得清楚哪个年轻哪个老。
年轻的皮肤光滑雪白，黄色的头发烫着卷，穿着绿色的吊带装，旁人不用低头，远远一望就能看见她的马里亚纳海沟，波涛汹涌的海面，让这些男人们心潮澎湃。
她手里夹着一根烟，忍不住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不用说，在这个小地方，都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老的长什么样不清楚，因为大家都在看那个年轻的。
“咱们这能吃饭吗？”年轻的女人礼貌着问大家。即使她再怎么礼貌，打量她的人都不会认为她有多高贵。
林娟挥了挥手，“吃不了，走吧！”
大厨刘不乐意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义正辞严，“谁说的！”林娟冲着大厨刘翻了个白眼，“就这点出息！”
林娟讨厌大厨刘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对方好色，他不仅把高倩勾搭了，还让对方连怀两胎。高倩一个不到25岁的女孩，婚都没结，对象也没有。被这帮人从这个床上骗到那个床上。她也不在乎堕胎堕了几个，怀了没钱去医院，就去药店买药自己流掉。
“老东西！”林娟骂道。
“娟子，别骂了！挣的钱归你！”林娟一激灵，“对啊！”
林娟也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用普通话回答，“营业，您请进！”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厨刘和林娟居然还在干活。众人无精打采，但是在谈话的时候声音又尽量小了点。
高倩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年轻的女客人，她看中了对方手里的包，忍不住走上前。“呀，你这个包很好看啊！多少钱买的？”
女客人本来左手夹着烟，右手在打电话，“我现在没上班，不想和你讨论这种话题！”女客人砰地挂了手里的电话。
一脸冷淡地说，“这个啊，200块钱吧。”
端菜上来的林娟吓了一跳，这可是她们家两个月的房租啊！高倩想的是，原来干这一行这么挣钱啊！
菜端上来以后，高倩拉着林娟到一边，“娟子，你说要不咱也干这个试试？”
林娟听到这话，脸马上冷了下来，“要干你自己去干，我可不想给我闺女丢人！”
高倩有点不高兴，“娟子，你不干别后悔！”
林娟有点心动，但是又摇了摇头。她忍不住内心讽刺对方，“你干，你特么有卵吗？你这只鸡的卵都被取走多少个了！”
初中毕业的林娟颇有些自得，觉得自己很妙！她已经忘了今天拿不到工钱的事情，也忘了今天早上高倩借给她衣服穿的事情，人生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