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睡着的邢愿抱回床上,顾熠回到自己房间。

    临睡觉前他接到倪斯阳的电话。

    卧室内极为安静,能够清晰地听得出倪斯阳周围的环境嘈杂,而他的声音很悲愤:“顾大忙人,你终于有空接我电话了?”

    顾熠浅浅嗯了声,抬手打开床头柜的灯。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你还好意思提呢?”

    倪斯阳似乎是在往外边走,但依旧喋喋不休地在那头抱怨:“真不是兄弟我没见过世面啊,你这回下手也忒狠了点,还老找小爷我给你收拾这些个破事的烂摊子,也不怕我留下什么阴影?下次再来我可真要收费了哈……”

    不夸张地说,赶到现场看到那副场景的时候,他还真是吓了一跳。

    顾熠被他一顿嚷嚷,吵得耳朵发疼,忍不住打断他:“人送医院了吗?”

    倪斯阳“啊”了一声,“不然呢?留在那等人自愈吗?”

    想起自己驱车赶到现场的时候,这人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就留了个助理在那等着,倪斯阳憋着的一口气又提上来了。

    “你说说你,把烂摊子丢给我处理的时候倒是痛快,着急赶回去干嘛呢?难不成你家还给你设了门禁,饭点一到就得赶回去吃饭啊?”

    “今天的事谢了。”

    顾熠捏着后颈,轻皱了下眉头。太久没活动身体了,显然他的筋骨还有点不习惯。

    “别,你别搁这儿埋汰我。”倪斯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咱哥俩儿还说这些。”

    “对了。”话锋一转,他又一次没按耐得住好奇:“单从伤势上看你这回气得不轻啊,我瞧那人看着挺不上道的,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不是说好了不沾那条道上的人和事儿么?”

    “你都处理好了就行,其他的别管了。”

    顾熠显然没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靠在床头上又按了按眼皮。忽然想到什么,他冷冷一笑,声音里多了几分狠戾:“也没要他的命,你别说得这么严重,显得我多瞧得起他一样。”

    倪斯阳咂舌,听得一身冷汗,心说就你这语气来看显然还意犹未尽啊。

    “你悠着点儿吧,实在不行我之前介绍你那专家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

    “睡了。”

    然而还没等倪斯阳继续说下去,顾熠就抢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草。”

    倪斯阳低声骂了一句。

    他妈的一个两个都是大少爷脾气,就他好欺负。

    旁边有人立马蹭过来,揽住他肩膀问:“倪爷,怎么回事啊,被人掐电话了?”

    倪斯阳一脸烦躁地拍开他的手:“你以为我那群兄弟都和我一个性子?脾气好得跟什么似的。”

    那人哟了一声,说得嘞,看来又是周大少啊。

    这话简直越听越憋屈,倪斯阳眼角抽了抽,“这次还真不是,是你们顾总。”咬着牙嘀咕了半句,“稀了奇了,时隔多年难得又犯病了……”

    那人愣了一会,“顾熠啊?”

    “是啊。”倪斯阳轻哼一声:“还能是哪个顾总?”

    江城各类少爷不少,但是一般只有叫顾熠的时候,会在姓后面加个“总”。

    原因其实很简单。

    一是除了个别人,大家和他关系都称不上一句熟识;二则,他这人是个典型的商界工作狂大佬,人冷性子狠,家底厚本事硬,属于一般人还真攀不上关系那种。

    所以大家虽然没事总爱逗倪斯阳,但开玩笑的嘲归嘲,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他除了家世不错之外,自己也的确是有那么点本事的。

    毕竟光北城小太子爷和南城小顾总都是他铁哥们这一点,就足够很多人提着金银宝器跑过来巴结他了。

    倪斯阳又在人堆里闲坐了一会,心里觉得没劲儿极了,跑到过道透气的间隙又给周桎打了个电话。

    时间显示为北京时间凌晨00:45。

    周桎在那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过了半秒语调中才带了几分此情此景下他应有的严肃: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平静的话语下似乎暗藏杀机。

    倪斯阳早有预料,自动过滤掉这句话,开口就直切要点:“周桎,我怎么觉得顾熠好像有点不对劲。”

    周桎扯开嘴角冷笑一声。

    “怎么,你暗恋他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跟这事没……等等,你说什么?”

    短短一句话,倪斯阳重点一下就被他带歪了。

    “周桎我草你大爷!我就知道这些谣言是你在外面天天传的,你他妈能不能换个人造谣?!”

    *

    挂完电话,顾熠却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

    白日里的画面在他脑海反复重现。

    指尖邢愿温软肌肤的触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拳头落在人身上重重的反馈,从指节传到手掌心,将他骨子深处的本性毫无保留地挖了出来。

    很久没亲自动过手了。

    本来也不打算动手,只是坐在后座上准备离开的时候,总能想起刚刚发生在眼前各种细碎的片段。

    那些脏东西、不知道从哪条阴沟里窜出来的垃圾,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她脸上、身上,沾满肮脏龌龊的手不知好歹地伸向她……

    几乎每一帧清晰的画面都是在刺激他的神经。

    即便是再怎么没忍住,等到动手的时候也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理智,他不想弄出什么别的牵扯,处理这些事情虽然不麻烦,但是也怕脏了手之后反反复复的纠葛。

    那人不过是个市井小混混,也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简单挨过几下后就开始求饶,一股脑把什么话都给交代清楚了。

    顾熠听完后一身狠戾藏都藏不住,在黑暗中也瞧得见他眼底的不耐烦。

    动手之前倒是也想过这些人手段下作的来处。不过却还是没想到,邢愿在南城的交际圈子这么小,小到连听过他的名字后都不闪躲,居然也还能被人盯上。

    他从来都懒得自寻烦恼,可现在却不能再视而不见。

    本来一切都进展地很顺利,或者说,很平静。起码他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得上是很镇定。

    只是在洗手的一瞬间顾熠忽然想到,要是哪天邢愿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因此害怕他?还没等他想出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心里便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感到烦躁。

    因为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想到这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离他平时回家的时间已经迟了很久,可邢愿没发消息过来。

    他们在通讯软件上的聊天信息并不频繁。

    也许她也并不在意他什么时候回家。

    平复了心情后给倪斯阳打电话,让他帮忙处理一下后续事情,自己急忙忙赶回家。一开门看见邢愿躺在沙发上,眼角眉梢都是丧气。

    却还是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

    不难看,也不好看。

    所有烦心事都堆在一起,到了晚上一切纷乱的情绪被放大,连他都没能再控制得住。

    亲她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本能反应占上风了。

    本以为邢愿会挣扎反抗,至少不会那么顺从自己。可她甚至还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

    够了,已经足够了,不敢再继续。

    希腊神话里描写潘多拉魔盒,说里面装着世间所有的邪恶,劝人不要轻易打开。

    他在尽力克制,尽力让自己不要被诱惑到,不要尝试去触碰魔盒的开关。

    万一……万一吓跑她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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