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悦盈也不管族长什么反应,只是有条不紊地吩咐着:“第一,现在村民居住的太零散,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所以我需要你们通知各家,将症状严重的集中在一个屋子,方便我治疗。”

    这大概就是在王家村做一个简陋的重症监护室的意思。

    二丫眼睛一亮:“村里面有一个族长议事的会堂,足以容纳几十人,应该可以。”

    楚悦盈点点头:“第二,你们得的是霍乱,虽然我还不知道霍乱的传染源是什么,但大概率是因为你们的水源或者食物不干净,再有就是接触了得病人的粪便。”

    二丫有点发愣:“霍乱,传染源?”

    “霍乱就是村子里现在流行的病症,而你们之所以会生病,就是因为接触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楚悦盈尽量挑选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所以,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喝你们这里的水,也不要吃你们这里的东西,排泄呕吐尽量集中到一个区域。”

    二丫一边点头回应,一边去推那个壮年男子:“族长,您到是说话啊,先生说的您都听见没有?”

    族长抬起头,一双灰蒙蒙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

    女子一袭白色布裙,头上还带着面纱和帷帽,根本看不清长相,但是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庙里观音娘娘的模样。

    这或许就是上天赐给王家村,拯救村民的神祇吧?

    两行浊泪顺着族长的眼睛流下来,他用粗糙的手百抹了一把脸,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做。”

    趁着族长和二丫安排村民的空挡,楚悦盈已经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几十盒西环素片、□□丙嗪片以及口服补液盐。

    很快,在族长和二丫的努力下,二十几个重症患者被转移到会堂里,剩下的人则在原地待命。

    楚悦盈将兑换的药品发给众人,对于症状比较轻的,就服用环素片抗菌,并辅以□□丙嗪片止泻就可以了,对于那些已经有脱水症状的人,就要通过口服补液盐进行补液。

    至于症状更严重,甚至有了并发症的,就得一病一议,进行专门的治疗了。

    因为时间紧迫,而且药实在太多,楚悦盈实在是没时间把它们在伪装成丸药了。不过这里的村民已经将楚悦盈当成了救命的菩萨,对她是言听计从。

    几个时辰后,秋雨已经带着干净的水源、干粮以及常用的草药过来了。楚悦盈让跟着过来的侍女煮了粥,分发给当地的村民。

    与此同时,楚悦盈让侍女用从系统里兑换的消毒剂,将整个村子里里外外消毒一遍,尤其是村民的排泄物。

    就这样折腾了一天一宿,第二日,大部分村民已经暂时止住了腹泻,但“重症监护室”里还有少数病得实在太严重,以至于楚悦盈也无能为力。

    这些人里,就包括二丫的娘亲。

    “先生,我娘亲真的没救了吗?”

    楚悦盈喉咙哽了哽,轻轻说:“抱歉,我无能为力。”

    二丫的母亲已经因为霍乱引起了尿毒症,这种病在现代都只能通过移植肾手术解决,在清朝基本等于无解。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二丫努力地控制住眼泪:“先生,我娘亲还能活多长时间?”

    楚悦盈摇摇头:“可能,也就是这两三日了,好好陪陪她吧。”

    二丫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先生,谢谢你。”

    楚悦盈这边热火朝天的救治霍乱,胤禛却全然不知。这几日康熙出巡塞外,除了直郡王被提溜过去充门面之外之外,就只带了老九老十几个年龄小的阿哥。像胤禛这样已经成年,骑射又不够出众的,就被留在了京城。

    康熙不在,留在京城的皇子就撒了欢,诚郡王整日在后院与姬妾厮混,老五干脆带着人去城郊狩猎。

    胤禛在贝勒府里读了几日的书,破觉无聊,遂放下手中的史记:“苏培盛。”

    一边伺候的苏培盛赶紧打千儿:“奴才在。”

    “最近后院有什么动静吗?”

    苏培盛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福晋和三位格格一切都好,大格格也安好。哦,奴才听闻喜塔腊格格近几日身子不太舒服,一直闭门修养,昨日都没去给福晋请安。”

    胤禛微微皱眉:“喜塔腊氏病了,传太医了吗?”

    苏培盛摇摇头:“这倒是没有,奴才估摸着应该不怎么严重吧。”

    胤禛从座位上站起来:“爷去及第阁看看。”

    走到及第阁,果然如苏培盛所说,院门紧紧地关着,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胤禛停下了脚步,苏培盛赶紧上前一步敲打门环。

    过不多时,一个小丫头跑出来,一看见胤禛,立时就跪下了,声音颤抖却异常洪亮:“奴……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

    胤禛点点头,抬腿就要往里走,只见四喜慌慌张张跑出来,扑通往胤禛面前一跪。

    “奴才四喜,给主子爷请安。”她奓着胆子拦住胤禛的路,“主子爷,您……您不能进去啊。”

    胤禛微微皱眉:“为何?”

    四喜的小脑袋转的飞快,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格格得了风寒,若是传给您,伤了贵体可怎么办。”

    “爷身体好,不怕。”

    胤禛说着又要往里面走,四喜吓得跪爬一步抓住了胤禛的脚:“主子……主子爷,您还是别进去了吧。”

    胤禛把脸一沉,厉声道:“放肆!”

    后面的苏培盛也吓了一跳,一抬手,两个小太监就把四喜拉到了一边。

    胤禛沉着脸走进正屋,片刻后又走出来,站在四喜的面前,脸色黑的吓人。

    “喜塔腊氏呢?”

    四喜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一双小圆眼睛里充满了泪:“奴才……奴才……”

    低沉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爷再问你一遍,喜塔腊氏呢?”

    四喜伏低了身子,嗓音颤抖中带了几分绝望:“回主子爷的话,我们格格不在府里。”

    一连三天,王家村的霍乱终于有了向好的趋势,一部分轻症患者已经基本痊愈,重症患者里,除了实在治不了的,也基本上都有了向好的趋势。

    也幸亏王家村里人不多,只有不到一百个村民,要不然就算是把楚悦盈劈成两半,也救不了这么多的人。

    当天中午,楚悦盈“查”了一遍房,见患者病情基本稳定,刚想小睡一会,就见四喜慌慌张张跑进来。

    “格格,格格不好了。”

    楚悦盈脸色一变,刚要叱她一句在外面不要叫她“格格”,就听四喜扑过来说:“主子爷,主子爷就在村口,让您过去回话呢。”

    楚悦盈神色大变:“主子爷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四喜哽咽道:“就今天上午,主子爷突然来了及第阁,然后发现你不在,戏法一下就变漏了。”

    自从进了四贝勒府,楚悦盈一向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不说这一年多从未侍寝,就连见到胤禛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简直跟在冷宫没什么两样。

    要不是凉得这么彻底,借楚悦盈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开铺子开医馆,从府里一跑出来就是两三天。

    胤禛这到底是抽的什么风。

    楚悦盈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胤禛能让四喜进来通知她,而不是找人直接把她绑回府,说明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这么算起来,她还有救。

    “主子爷知道多少了?”

    四喜瘪瘪嘴:“对不起格格,主子爷实在是太凶了,我没忍住,就全招了。”

    楚悦盈瞪大了眼睛:“全招了?”

    四喜瑟缩地点点头:“婵娟沙龙、婵娟医馆,包括宋格格跟福晋参与的事,主子爷全知道了。”

    楚悦盈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现在怀疑,胤禛让四喜进来通知她,不是为了给她留情面,而是告诉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全都知道了。

    这回算是彻底完蛋了。

    楚悦盈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点根蜡,出门跟族长嘱咐了一句,带着四喜出了村子。

    果然,在村口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楚悦盈低着头走上去,没敢抬头,直接跪下:“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喜塔腊氏,你好大的胆子!”

    楚悦盈伏低了身子:“奴才知错。”

    其实,在她开婵娟医馆的时候,她就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的这些秘密会被胤禛发现。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古代女子受的约束颇多,就算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妾,也端没有出去抛头露面的道理,更何况她还是皇子的格格。

    但是,她不后悔。

    楚悦盈轻轻闭上眼,等待着属于她的审判。

    冷宫幽禁也好,三尺白绫也好,她都认了。

    能救回王家村这百十号人,她也算是没白到清朝走一遭。

    “喜塔腊氏,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爷保不住你!”

    楚悦盈猛地抬起头,她想过胤禛会骂他不守妇道不安于室,甚至想过胤禛会怀疑她与别人有染,但是她从未想过,胤禛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该怎么保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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