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的书房内,小厮路远看着案前紧蹙着眉头的人,不由得小声道:“大人,这是老夫人差人送过来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谌悠行轻嗯一声,仔细看完信后,紧皱的眉头微松,“准备一下,今日回谌家村。”

    谌母江氏身子一向硬朗,甚少生病,这回却来信说前一阵感染风寒,好些时日才好。谌悠行虽安排人在那照料,可仍不放心,决定回一趟谌家村。

    “是。”路远听了吩咐,立即下去准备。

    他们大人父亲早逝,母亲靠着刺绣和族人将其拉扯大。大人年幼便有神童之名,年纪轻轻便被陛下钦点为状元,后更是因博学多才未到而立之年就被陛下提拔为当朝太傅 ,京中人人敬之叹之。

    大人虽是太傅,可行事坦荡简素,待人宽厚,事情大多都是亲力亲为。本是早早就将老夫人接到京中照料,可老夫人不愿离开故土,不肯松口。大人无奈,只能安排人在那边照料。所幸老夫人身子一向都好,大人这才安心。

    只不过,没想到今儿就来信说老夫人染了风寒,虽说已好,可按着大人的秉性,定然是要亲自回去看看的。说不定,这回大人还会带老夫人回京,他得让人收拾好院子,这样老夫人一来就能好好歇下。

    路远心中谋算着,脚下步子不听,井井有条地将出府事宜安排好。

    一树梨花犹如一把白色大伞将半边书房笼罩于白色花瓣下,一阵微风吹过,梨花如奔向春日的蝴蝶,纷纷飞向四处。

    得知母亲无碍,谌悠行顺着案上落下的梨花看去,娟秀婉约的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往日给他送来的信母亲都是请村中刚学字的小儿来写,字迹都是弯弯扭扭,潦草得很,这一回,倒是换了人,想来是母亲特意请了村中的读书人来写。

    谌悠行没有多想,这段时间朝中无事,皇帝批了一月准他归家。收拾好行李,谌悠行就出发了。

    谌家村是南方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路上将近花了十天,谌悠行黄昏时到达谌家村,此时家家户户已经点起了灯,烟囱中冒出缕缕白烟,鸡犬时不时吠几声,一片祥和。

    谌悠行抬头看向自己小院,两盏灯笼挂在院门两旁,昏黄的烛光照亮着两旁的路,谌悠行心中一暖。幼时求学时,母亲怕他害怕,尽管家中没有银钱,仍是每日坚持点上灯笼,就为让他一路坦荡无忧。

    “吱呀……”院门带着古老的声韵,慢慢悠悠将谌悠行拉回少时的时光。

    “谁啊?柔柔?可是你过来了?”屋中人听见动静,嗓门极大地喊道。

    谌悠行听见自己母亲这生龙活虎的喊声,心中的担忧彻底就放下。不过,母亲性子泼辣爽利,一向不喜“柔柔”这类黏糊的名字,怎现如今这般自在地喊了出来?

    还有,这“柔柔”是谁?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这人将母亲哄得很好?

    谌悠行清隽的眉眼挑了挑,朗声应道:“母亲,是我。”

    江氏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稍稍愣住,莫不是她听岔了?怎得听成了远在京城的儿子的声音?

    真是老了,明日定要同柔柔说说!

    屋中人没有动静,谌悠行走近至门前轻轻敲了敲,“母亲,是我,我回来了。”

    声音再度响起,江氏瞬间清醒,大喜,急忙放下手中的绣品起身开门,“我儿怎得回来了?也不同娘说说,娘好准备些你爱吃的。”

    打开门,果然见自家清隽如松的儿子正站在门前,江氏眸中含泪,装作生气道:“这无缘无故回来做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谁能听出其中的欣喜思念之意。

    谌悠行眉眼含笑,关切道:“娘生病了,儿子自然是要回来的,娘身子可好了?”说着手扶上了江氏的手臂,扶着人在屋中坐下。

    江氏摆摆手:“病早就好了,信上不是说了,你啊,就是不放心,你娘我身子好得很,哪里需要你回来。”嘴上不在意,可眼中却满是笑意。

    儿子听到她病了就特意赶回来看她,她这个娘心里自然是非常欢喜的。

    “虽然好了,也不能疏忽,明日我带娘去镇上看看,之后回来收拾行李,我们一同回京。”谌悠行收敛住笑容,神色严肃。

    “回京?我不去,我一个老婆子什么都不懂,去京城做什么?不去不去,我就留在这陪你爹。”江氏摇头,扒拉开他的手,非常抗拒。

    “以前我由着娘留在这,现在娘生病了我却在京中不管不问,岂非不孝!”

    “胡说,谁说你不孝了?你不是找人照看我了吗?”江氏有些心虚,可声音不减亮度。

    “我找的人不是被娘给退了吗?”说到这,谌悠行气笑出声。

    回来之前他就问了他请的人,这才知道母亲一直瞒着他将他请的人给退了,还嘱咐人不要告诉他。若不是他回来问,都不知还有此事。

    事情被拆穿,江氏眸子转了转,不去看他,“我好好的,不需要人照顾,你特意花银子请人,那……那不是白费银子吗?”

    儿子自小就有主意,大道理信手拈来,她一向是说不过,不过,这京城她不去。

    “银子有的是,娘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论娘你怎么说,这回我是定要带您回京的。”

    “不去不去……”

    “砰砰砰…… ”敲门声将两人从回京这事中拉出,江氏不想再听他说回京的事,都不等开口询问,直接走出去开门。

    “柔柔?可算是来了,大娘早就盼着你来呢。”江氏看着面前娇柔乖巧的女子,对她更喜欢了。

    江氏握住乔柔纤细白皙的手腕,拉着她进门。

    “我听着大娘院中有动静,怕您出事,便来瞧瞧,大娘没事吧?”乔柔抿了抿唇,神情羞赧道。

    女子声音温温软软,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意,又像是含着蜜糖,甜丝丝的。

    谌悠行循声望去,只见穿着青白色粗布衣裙的女子提着灯站在院中,腰肢纤细如柳,仿佛一握就能断。女子眉眼含笑,红唇轻抿,红润娇艳,粉白的小脸在灯下泛着莹莹的光,露出衣袖的手腕在灯下越发莹白,诱人采撷。

    谌悠行的目光并没有遮掩,乔柔抬头看去,两人目光相汇,皆是一怔。

    “没事没事,别担心,倒是你,前些时日因为照顾我也染了风寒,该好好在屋养着才是。”江氏没有留意到两人的动静,想着外头有风,带着乔柔往屋子里走。

    看到谌悠行,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温声道:“对了这是我儿子谌悠行,你唤他悠行哥哥就好。”

    说完又转向谌悠行,将乔柔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是隔壁乔秀才的女儿乔柔,你年岁大,理应照料柔柔。”

    “这些时日都是柔柔陪着我,我不需要你找人照顾,更不需要跟你一同回京。”有了乔柔,江氏拒绝得更有底气了。

    江氏确实没有说谎,这几年儿子不在身边,她又不喜同村里人来往,多亏了乔柔日日来看她,有事她都帮衬陪伴着,日子也就有趣多了。

    特意在儿子面前说,是真的疼惜乔柔幼年丧母,早年丧父,孤孤零零一个人,好不容易定亲的夫婿考中了探花,结果却一去不归,留她这倔丫头在这苦苦等待。她儿子是当朝太傅,为人正直宽厚,有他帮衬着,乔柔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乔柔只听大娘和村中人说过谌悠行,听说他自小就有神童之名,年纪轻轻就是当朝太傅,是个顶厉害的人。她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谌悠行,长而卷翘的眼睫眨了眨。不敢多看就迅速移开了眼,莹莹的小脸染上了红云。

    他好高,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俊俏。

    “悠行哥哥。”乔柔低着眉眼,轻轻唤了一声。

    明明是寻常女子特有的温言软语,可谌悠行却觉得乔柔的话与人不同,明明娇软,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撩拨。

    谌悠行颔首,放在身侧的手指点了点,笑道:“这些时日多谢你照顾家母。”

    乔柔甚少与人相处,性子腼腆羞涩,见这么厉害的人说谢她,无措地捏着裙边,抬眸解释道:“是我要谢大娘照顾我才对,悠行哥哥说笑了。”

    屋内亮着烛光,明明没有白日里亮堂,可谌悠行却能清清楚楚看到女子眸中泛着晶亮,慌乱无措得很。

    谌悠行眸色渐深,唇边笑意不减,温声安抚道:“莫怕,都说了多亏有你,那你便有恩于我。”

    乔柔并不觉得自己有恩于他,这些年都是大娘陪在她身边,多亏有大娘,村中的闲言碎语才不敢说到她这里。

    可她并不是能言善辩的主,这会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求助地看向大娘。

    她太乖了,好欺负得很,江氏心软成一片,拍了拍乔柔的手,慈爱道:“别怕,有大娘在。”

    偏头对着谌悠行嫌弃道:“好好个人,连话都不会说,看着就烦人。快去歇着,改天你自个走,我可不跟着你走。”

    除了自家母亲,就没人敢这样同他说话了,谌悠行摇摇头,不与母亲争辩,“好,我去歇着,不过,天色也晚了,我送柔儿妹妹回家吧。”

    话说着,都不曾注意天已经黑了下来,晚上小姑娘出来不好,江氏没有再说别的,只简单说了几句就让谌悠行送乔柔回去。

    乔柔本想拒绝,可谌悠行已经走到门口等她。无法,只能捏着灯笼走在他身后。

    白天的村庄是宁静祥和的,晚上却不一样,夜色将整个村庄吞噬在黑夜中,夜风穿过小路,声音犹如猛兽嘶嚎。

    乔柔身子抖了抖,看着灯下谌悠行的影子,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移到他的影子下,小小声舒了一口气。

    察觉她的动静,谌悠行脚下一顿,随后什么都没说,继续送她回家。

    两家相临,没有几步就到了,乔家门前也亮着两盏灯。

    到了自己家,乔柔的胆子也大了些,抬头弯着眉眼对着谌悠行甜甜道:“谢谢悠行哥哥,悠行哥哥也快回去吧。”

    谌悠行神色冷清地看着她,乔柔的乖甜也并未让他神色松动,“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你于我有恩,你若是有所求,我定当满足。”

    话是感恩答报,可语气却一点柔意都没有,仿佛面前的乔柔是特意接近谌母,好谋得谌悠行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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