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荣妃的意思,心里却没什么抵触。

    只是……

    真是他所想的那样吗?

    而她,知道荣妃和沈家的意思吗?

    掠过她那缀着盈盈泪珠的眼,闻褚皱了皱眉,声调冷冽:“章院使,退下吧。”

    章院使在宫里当差近二十年,显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约莫又是争宠的手段。

    收拾好自己的小箱子,章院使起身将离去。

    退出殿中,却不经意地对上一双潋滟的眼眸。

    那人对上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好奇,随后弯了弯眼睛,友好般一笑。

    是个生面孔的美人,年纪也很轻。

    只是,为何对他笑?

    章院使按捺住心中的困惑,神情恍惚地走出殿内。

    沈听宜目送章院使离开,一抬脸,对上了帝王那张冷漠的脸。

    弯月中的笑意还未散去。

    沈听宜来不及收敛,只好怯生生地垂下了眼。

    果不其然,帝王问她:“沈二小姐看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这叫她怎么说?

    沈听宜有些苦恼。

    但帝王也不是想得到她的回答,转身就出了寝殿。

    沈听宜站在原地,忽地听到沈媛熙吩咐道:“听宜,替本宫去送一下陛下。”

    沈听宜没去,反而进入屋内。

    “娘娘,陛下自有人送,臣女不敢逾矩。”

    绯袖适时地将外面的热闹场景解释一通。

    沈媛熙气急败坏:“将人都给本宫撵出去——”

    绯袖忙道:“娘娘放心,奴婢不曾让她们进来,您切莫气坏了身子。”

    只是,现在帝王都离开了,她们怎么还会逗留呢?

    沈听宜偏头,望向窗外的院子,郁郁葱葱的树叶遮住了很大一片光。

    殿内的空气又沉又闷。

    沈听宜提步蹲到床边,眉间聚着惆怅,“娘娘,为何连章院使都无法让您康健?您这毒,是真的解了吗?”

    “章院使应当是发现了什么。”沈媛熙顺着她的话说,“看来本宫的这个病,比想的还要严重,而陛下他,约莫是想隐瞒本宫。本宫甚至觉得,陛下已经查出毒害本宫的人了。只是,陛下不愿告知我,也不愿追责那人。”

    她道:“现下能让陛下护着的,只有身怀龙嗣的人。听宜,你明白吗?”

    沈媛熙语气很认真,错非她重活一次,也会信了这番话。

    能毒害妃嫔的人,不论是什么身份,都足够让帝王忌惮吧?帝王何必护着?

    哪怕这人怀有龙嗣,帝王也不该没有隔阂,甚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待她圣宠依旧。

    沈听宜敛眉,“娘娘,这件事您受了莫大的委屈,可需要臣女尽快回府告知父亲母亲?”

    沈媛熙沉默了一会儿,“不用让父亲和母亲为本宫担忧。”

    沈听宜应下后,忽然哭诉:“娘娘,臣女没能护住汝絮,今日在去乾坤殿的宫道上遇见了贞妃,贞妃听闻臣女去向陛下请旨让章院使过来看看娘娘,便将汝絮掌了嘴,还以冲撞龙胎的罪名将汝絮送去了尚宫局……娘娘,您让人去救救汝絮吧,若不是臣女胆小,没能拦住贞妃,汝絮也不会……”

    沈媛熙一惊:“竟有此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本宫?”

    沈听宜唯唯:“见了陛下,臣女心中胆怯,方才想起来。”

    沈媛熙顿了顿,“罢了,此事本宫会处理好的。听宜,今日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是。”

    沈听宜行礼后,就被宫人带去了长乐宫的另一处偏殿。

    章院使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媛熙的病是装出来的吗?

    沈听宜想着想着,陷入了沉睡。

    紫铜镏金香炉中,香气缥缈。

    主殿内,沈媛熙半阖着眸子。

    长乐宫掌事太监周长进悄然进殿,带来一个消息:“娘娘,闲云不见了。”

    沈媛熙陡然睁眼,“什么叫不见了?”

    周长进道:“奴才找遍了司药司,也没见到闲云,听尚食局的人说,自昨日起便没见过闲云了。但奴才去闲云屋里偷偷翻过了,发现了一封信。”

    说着,将袖子里的那封信交到沈媛熙手上。

    沈媛熙展开信封,扫了一眼,顿时大怒:“她竟敢算计本宫?”

    纸张扔到周长进脸上。

    周长进忙捡起来,他并不识字,只能见着雪白的纸上用墨水写了简短的两行话。

    “本宫倒是小瞧了她。”沈媛熙冷哼,“这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她不愿意了。”

    “周长进,去把着司药司的门,本宫倒要看看她能去哪里!”

    周长进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娘娘放心,奴才明白。”

    很快将那封信用烛火烧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

    沈听宜醒来时,已是翌日卯时。

    偏殿里悄无一人。

    她忽然想起了浮云来。

    也不知昨日她走后,沈媛熙有没有责罚她。

    沈听宜换上箱子里准备好的青色襦裙,走到沈媛熙的寝殿外。

    此时晨曦初露,守在外面的宫女见到她还打着哈欠。

    “二小姐,您来的这么早?娘娘还未醒呢。”

    沈听宜柔柔一笑,“等娘娘醒了我再进去,这位姑姑,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这怎么行。”守夜的宫女受宠若惊,“二小姐是尊贵之人,奴婢万万不敢。”

    沈听宜再三劝,语气诚恳。

    “姑姑,你守了一夜,回去喝口热茶也无妨。你放心,娘娘若是醒了,我便进去,不会牵连姑姑的。”

    宫女搓了搓手,对她的话很是心动,再见眼前人看上去实在良善,终是颔首道谢:“那奴婢多谢二小姐了,二小姐放心,奴婢很快就回来。”

    沈听宜和煦一笑,目送她离开后,便代替她站立在门外,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绯袖捧着一个小匣子从外面走来,见到这场景,吓了好大一跳。

    “二小姐,您怎么在这?”

    又见沈听宜身上隐隐沾着的露水,诧异道:“二小姐莫不是早就在等着了?”

    沈听宜微微一笑,“不妨事的,昨日我睡得早,今日便起的早了些,想着过来给娘娘请安侍疾的,却忘了娘娘这个时辰还未醒,倒是我的疏忽了。”

    三月的早晨,风还是刺骨的。绯袖不敢想,若真是因此伤到了她的身体该如何,赶忙做主道:“二小姐进来暖暖身子吧,娘娘该醒了。”

    “好。”

    沈听宜没推辞,跟着她进入殿内。

    约莫是点了炭火的缘故,殿内温暖宜人。

    沈听宜在绯袖的伺候下饮了一盏茶水,方才找了个座坐下。

    殿内的沈媛熙已经被外头响起的动作惊醒了,见着绯袖时,神色不悦地道:“何事?”

    绯袖解释了一番,道:“奴婢瞧着应是二小姐将守夜的宫女叫走的,倒是自个儿在门口等候了许久。”

    沈媛熙微眯了眯双眼,心中仍有疑虑,“竟有此事?去查一查可是真的。”

    “是。”

    绯袖低声补了句:“奴婢觉着,二小姐并不是个心思深沉的。”

    沈媛熙哼了哼:“她若是个心思深沉的,连你都骗过去了,以后,本宫怕就是朝自己搬起石头了。”

    绯袖笑道:“娘娘放心,奴婢会去仔细查一查的。对了,娘娘,汝絮昨日确实被贞妃送去了尚宫局。尚宫局那边得了贞妃的令,上报了凤仪宫后将汝絮杖责了十下,等今日午后,汝絮便能回来。”

    “奴婢听闻,贞妃还让人将汝絮掌了嘴。”

    沈媛熙沉下脸来,“这笔账,本宫迟早找她算清。”

    “二小姐还在等着,娘娘您看?”

    “本宫今日心烦,不想见人,让她回去。”沈媛熙摆手。

    绯袖又问:“是,可汝絮还未回来,二小姐那边可要派个人去伺候?”

    沈媛熙揉了揉额头,不甚在意道:“先前那个打扫偏殿的宫女呢?让她去。”

    “是,奴婢明白了。”

    沈听宜回到偏殿后不久,浮云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语气欢快:“二小姐,这是奴婢去膳房取的早膳,二小姐来尝尝吧。”

    沈听宜见到她,眼前顿时一亮,“浮云?你怎么过来了?”

    浮云浅浅一笑:“绯袖姑姑说,娘娘派奴婢来伺候二小姐。”

    看来汝絮还在尚宫局。

    沈听宜了然,也没再问什么,慢慢用起了早膳。

    昨日晚膳未用,她早已饥肠辘辘了。

    ……

    一上午的时光很快过去。

    沈听宜被困在长乐宫偏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想必,通过昨日的表现和今早的事,沈媛熙和绯袖对她的戒心已经消除了很多吧?

    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般想着,午膳才用过,沈媛熙就喊她过去了。

    宫人掀开珍珠帘子,请沈听宜入内。

    床上的沈媛熙着中衣,见着她,语气亲热:“听宜,快来坐。”

    殿内的宫人陆续退下。

    沈听宜走近,行了个礼,才坐上紧挨着床的那张交杌上。

    看了两眼沈媛熙,羞涩地笑了一下,“娘娘看上去气色比昨日好了很多。”

    话音刚落,沈媛熙就一阵咳嗽。

    沈听宜见状,捂住了嘴,眼眶一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臣女不说话了……娘娘。”

    沈媛熙掩着嘴角,眼神闪了闪,“听宜,你可知本宫叫你来是什么事吗?”

    沈听宜摇头、垂首,“臣女不知。”

    沈媛熙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她的神情:“陛下与本宫说,想要你入宫,为本宫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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