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宜垂着眉眼,轻轻跪下,“陛下万安。”

    闻褚听见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平身。”

    沈听宜依言起身。

    闻褚望着她恭顺的模样,似是随意一问:“在宫里待的可还习惯?”

    沈听宜垂着脸,恭谨回道:“有皇后殿下和荣妃娘娘的照拂,妾身已经习惯了。”

    “是么?”闻褚轻轻一笑,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可朕怎么听闻你受了好大的委屈?”

    沈听宜倏然抬眼,眉眼深深,表情严肃:“回陛下,妾身并不曾受到半点委屈,不知陛下是听何人所说?”

    闻褚静静地看着她,虽是沉默,嘴角却微微弯了弯,似乎是在笑。

    沈听宜对上了他的眼睛,黑瞳里藏着无垠的暗河,深沉幽暗,似是能拉人沉迷的漩涡,涟漪层层,很危险,却吸引着人去探索,沉沦其中。

    盯着他看了许久,沈听宜才装作慌乱的样子,“妾身失礼了。”

    闻褚看着她逃避的动作,眼中明明暗暗,却微微一笑,语声低沉:“昭阳宫与沈府比,如何?”

    榻上垫着一对明黄色的软枕,他稍稍靠着,懒懒地看着她,带着一副审视的姿态。

    沈听宜默然片刻,缓缓道:“昭阳宫雕梁画栋,一应俱全,沈府自然比不得。只是,妾身生在沈府,在沈府待得更久,比起昭阳宫更加熟悉沈府。”

    闻褚眉头稍稍一挑,“若只能选一个,昭嫔更喜欢住在哪?”

    沈听宜神情微松,缓缓抬起脸来,盈盈一笑道:“妾身已经从沈府出嫁,心里唯有生母一人惦记着。进了后宫,便是陛下的人,妾身自是选择昭阳宫。”

    闻褚打量着她,神态宁和,“虽然出嫁,沈府却是你的母家,可舍得?”

    沈听宜随即谦卑地跪下:“浦天之下,莫非王土。沈府是陛下的,昭阳宫亦是,在妾身眼中,二者又有何分别?妾身住在昭阳宫,倒是离陛下更近了。”

    她目光灼灼,“妾身日日抄经祈愿,最后遇见了陛下,这不正如陛下所言,这是上天许下的缘分吗?”

    闻褚朗声一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停下来,凝视着沈听宜,伸出一只手来,温声道:“坐吧。”

    沈听宜迟疑着,在他的注视下,轻轻搭上他温热的手心。

    闻褚收拢了她的手,迅速将她拉到身侧的榻上。

    离的很近,近的能感受到闻褚呼吸时喷出的气息,沈听宜一时怔怔。

    “朕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两次。”他忽然改了称呼,突兀地说,“沈二小姐,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背对着闻褚,沈听宜只能根据他的语气猜出他的态度。

    “陛下,这都是妾身的选择。妾身自愿入宫,选择昭阳宫、选择陛下,陛下都不嫌弃妾身,愿意给妾身选择的机会,妾身怎么会后悔?”

    沈听宜转身,面向闻褚。

    柔和的光从被支开的雕花窗棂中透过来,映在了闻褚疏朗的眉目上。

    松开她的那张手,忽然落在了她的脸上。他向前倾了倾,用大拇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眼尾。

    沈听宜眼里闪过错愕,脸上登时一热。

    闻褚并没有旁的动作,只是像对待珍宝似的,又轻又柔地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闻褚的指腹有些薄茧,触碰她的皮肤有些粗粝的摸索感,沈听宜下意识蜷缩起手指,却强装镇定,一动也不敢动。

    她垂下眼,看着闻褚那净白修长的手指,心中竟无端生出几分旖旎。

    闻褚看着眼尾那寸红色,眸色更深了两分。

    沈听宜往后仰了仰,尾音发颤:“陛下,该用膳了。”

    闻褚收回手,察觉到她的惧意,不禁笑道:“昭嫔在害怕朕?”

    “妾身不敢。”沈听宜说着,就要起身请罪,“只是,陛下今日是招妾身来侍膳的。”

    闻褚拉住她的手腕,眉角轻轻一压,声音低哑:“荣妃已经病愈,昭嫔侍寝的日子也该提上来了。”

    沈听宜莫名地点点头,下意识地回道:“妾身会准备好的。”

    闻褚听到这话,沉默了好一阵,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敛颚笑出来。

    沈听宜不明所以,目光定在他充斥着笑意的眉眼。

    笑了一会,闻褚又道:“不急。”

    ……

    说是侍膳,倒不如说是沈听宜陪闻褚用了一次膳。

    帝王身侧有张罗的宫女们、有试毒的太监们,还有等候在一旁的孟问槐,根本轮不上沈听宜来伺候。

    沈听宜吃着吃着,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以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与帝王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用膳啊。

    闻褚注意到她走神的模样,手下动作一顿,“可是哪道菜不合口味?”

    沈听宜忙摇头,“陛下,这不合规矩吧?”

    “嗯?”闻褚一愣,不知想起什么,挑眉笑道,“昭嫔破的规矩何止这一次。”

    沈听宜一时呐呐,小声控诉:“分明是陛下……”

    闻褚或许是听见了,但嘴角笑意不减。

    大陵皇朝虽自古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闻褚是帝王,自可随心所欲。

    见沈听宜只顾低头用膳,闻褚便找了个话题,问道:“后宫最近可有什么趣事?”

    沈听宜微顿,瞅着他道:“千秋宴之后,后宫中便开始传:贞妃娘娘是因为见了杜鹃花簪才动了胎气,又说,贞妃与淑妃有些旧怨……”

    沈听宜话说的委婉,闻褚却是当年之事的知情之人。

    见他神情平静,沈听宜声音略低了些:“先前,妾身听殿下说,陛下当年调查过,淑妃乃病逝。只是,荣妃娘娘却与众人说,是贞妃害死了淑妃。”

    听沈听宜说完,闻褚仍旧神态自若:“昭嫔以为呢?”

    “陛下既已查清,妾身自然是相信陛下的。”沈听宜徐徐道,“妾身听闻荣妃与淑妃一向交好,荣妃对此心有疑虑亦是常理。”

    她蹙眉,“只是,宫里关于贞妃害了淑妃的谣言愈演愈烈,贞妃怀有皇嗣,若是听了这些闲言碎语,怕是不大好。”

    闻褚搁下玉筯,语气不善:“皇后便放任谣言不管么?”

    沈听宜垂眸:“妾身不敢妄言。”

    一直没有出声的孟问槐这时上前两步,躬身道:“回陛下,殿下调查后,抓了几个带头嚼舌根的宫人送入了宫正司,只是,各宫娘娘们私下里也在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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