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嫔与荣妃出自沈府,在宫里显然是要互相扶持。只是,她们却非一母所生,妾身以为,好戏还在后头。”邱贵人眉眼含笑,“宫里日子还长,妾身不相信昭嫔会甘愿居于人下。”

    “昭嫔的心思本宫不知道。”胡婕妤吹了吹蔻丹,眼中闪过一丝明晃晃的笑意,“邱贵人是从太子府出来的,跟着陛下的时日可比昭嫔多,却被昭嫔后来居上,个中滋味不好受吧?”

    邱贵人顿感屈辱,咬紧了唇瓣,脸色煞白,“是,妾身比不得昭嫔背后有沈府,还有荣妃……”

    “邱贵人,有句话你倒是说差了。”

    胡婕妤盯着她,呵斥道:“什么沈府,什么荣妃,比得上郑家和殿下么?入了后宫,除了皇后殿下,都只是陛下的妃嫔,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邱贵人眼圈蓦地红了起来,“若无高低贵贱之分,妾身如何需要称婕妤为娘娘?婕妤又为何要向荣妃行礼?”

    胡婕妤脸色微微一变,搭在膝前的十指紧握在一起,不待她说话,邱贵人又道:“倘若没有贵贱之分,婕妤何不向妾身行礼问安?”

    说着,讽刺地笑她:“婕妤这话说得也太冠冕堂皇了些。”

    胡婕妤被人戳破了心思,顿时恼羞成怒:“从前没发现邱贵人如此伶俐。”

    “妾身哪里说错了么?”邱贵人扬起一抹笑,“论恩宠,婕妤平平,妾身以为,婕妤也不过是凭着家世位尊于妾身罢了。”

    胡婕妤闻言,冷冷一笑:“邱贵人有空与本宫讨论这些,倒不如去争一争陛下的恩宠。本宫倒要看看,邱贵人凭着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让本宫向你行礼。”

    邱贵人福了福身,“婕妤忘了,妾身还有皇后殿下的照拂。不叨扰婕妤娘娘,妾身告退。”

    胡婕妤怫然大怒:“邱贵人,你放肆!”

    邱贵人却不理会她,掩面而去。

    胡婕妤望着邱贵人远去的背影,神情缓和了下来,立在一侧的宫女轻声问:“娘娘,您怎么平白与邱贵人撕破脸了?”

    胡婕妤掸一掸衣裳,浅笑道:“宫里一潭死水似的,若不动一动,也太无趣了。邱贵人姿色上佳,虽比不得昭嫔,可到底也能争一争,她越是惧怕,越是不敢争。”

    “她不争,就有旁人来争。新人将至,到时候,陛下还记得她几分呢?”

    宫女恍然大悟:“娘娘是为了邱贵人着想。也不知邱贵人何时能理解娘娘的这番苦心。”

    胡婕妤起身,怅然:“本宫不指望她能明白,只希望她能不枉费皇后殿下与本宫的栽培。”

    ……

    长春宫发生的事,并无旁人知晓。但如胡婕妤所愿,后宫的气氛渐渐热闹了起来——五月开始,陛下频繁出入后宫。

    昭嫔连着五日侍膳,长乐宫连着五日掌灯。

    而衍庆宫,陛下只将衍庆宫的侍卫全部调走,却不曾解贞妃的禁足令。哪怕司苑司将一盆盆杜鹃花送入,司珍司将各式各样有着杜鹃花样的首饰、衣物送入,帝王仍然没有踏足衍庆宫。

    那些关于贞妃害了淑妃的谣言,也渐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贞妃喜爱杜鹃花,帝王恩宠,特赐杜鹃花簪,阖宫上下,须避之。

    眨眼间,便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荣妃可谓独得圣宠。各宫嫔妃黯然失色,连皇后也对她有所避让。

    沈听宜虽没有侍寝,隔两天却去乾坤殿侍膳,因此,后宫中除了荣妃,便是她显眼。

    德馨阁

    繁霜将一盏热茶递到沈听宜手边,“主子。”

    沈听宜没急着喝,掀开盖子撇了撇茶叶,看着茶水打着圈圈儿。

    “汝絮去尚功局多久了?”

    “约莫半个时辰了。”

    沈听宜垂眸,呢喃:“这么久了。”

    繁霜笑道:“听说尚功局新织了几匹软烟罗,虽说只有四种颜色,却也要挑一挑的。”

    沈听宜“唔”了一声:“既然是软烟罗,轮的上我么?”

    繁霜微微含笑:“主子虽是嫔位,宫里却不缺拜高踩低、八面玲珑之人,主子近来受宠,自是巴巴地送来。”

    沈听宜默了默,目光看向她,似是不解:“怎么不是看在荣妃的面上?”

    繁霜从容道:“主子虽与荣妃同出沈府,但进了后宫,都是依靠帝王的恩宠。宫人哪里会在意主子们的出身这些呢?”

    沈听宜沉吟:“你心中也是这般想着?”

    繁霜心知她的言下之意。

    她自调入德馨阁,便在观察着这位昭嫔是否合她的意,是否值得她托付——她不想到了年纪就出宫,只盼着在宫里寻一个主子,得一份信任,与主子同心而行。

    昭嫔身上虽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为,但观其举止言行,却是个有耐心且通透之人,这样的人,适合后宫生存,假以时日,身份地位必然一跃而上。

    眼下,显然是昭嫔招揽,她投诚之时。

    若是刚入宫那会,她可能还会犹豫,考虑昭嫔是否在试探、是否出自真心,但这个时候,她已然确认自己通过了昭嫔的考验,可以成为昭嫔的心腹。

    既然这样,她也会坚定地选择昭嫔当成自己的主子。

    繁霜想通了一切,便恭谨回话:“奴婢长于宫廷,不知父母,只知嬷嬷的养育之恩。”

    “调入德馨阁后,奴婢也一心只想着侍奉主子。主子从前是什么身份,奴婢不知,奴婢只知主子是奴婢的主子,能为主子效力,奴婢虽万死而不辞。”

    说完一番话,她又跪下来,磕头道:“承蒙主子厚爱,奴婢愿为主子效劳。”

    沈听宜对她的选择并不诧异,繁霜需要主子信任依靠,正好她身边也缺一个得力的人可使。

    她微笑着将繁霜扶起,握住了她的手,“繁霜能与我一心,是我之幸也。”

    繁霜见她态度、语气温和,心中更是满意,脸上露出感激之情,恭声道:“主子折煞奴婢了。奴婢定当不负主子信任。”

    “好。”

    繁霜垂眸静静等了一会,发现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抬眸一望,却见沈听宜笑吟吟地注视着她,她的眼眸盈盈如春水,让人无端想到了瑰丽多姿的朝霞,又忆起艳阳下的未融化的初雪。

    繁霜说不出再多的形容,只是这一刻,她的心停了一瞬。仿佛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叫嚣着,甚至要冲破她的脑海——

    多年以后,问她与主子最深的印象,她脑海里浮现过往的种种,却皆比不上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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