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盛元帝旁边的太监走上前,往盛元帝的耳边耳语几句,“刺杀未成,其二人有洛家长子相助,且……”

    盛元帝见忽然没了声音,而身边的太监开始踌躇着,顿时皱眉:“且什么?说啊!”

    太监连忙往盛元帝面前跪下辑礼:“西平王亦在其二人之列。”

    盛元帝闻言愣了一下,转而呵笑一声:“云锦,西平王,皇子!亲王!”

    太监立马伏地,战战兢兢等着下文。

    “传朕令,西平王平乱有功,召西平王回京述职论赏。”

    ……

    云锦正坐在军营的营帐里,手里把弄着小刀,思虑着那日夜里的事。

    那几个行刺之人虽可能看着像只是几个醉了酒的富足子弟,可用的刀却是同一个所出之处,武功应是出自一地,是有备而来,也没想过退缩走过,这么想杀那个屋子里的人,会不会……

    正想着,明原从营帐外急冲冲走来:“京中飞鸽传书,召西平王回京,述职论赏。”

    云锦心中猜想被证实了。

    那个屋子里的人不过四个,那些行刺人目的明确,四个人里,洛长家中不过一介商户,还没有哪个洛家对家会以死士取其性命,他自己?亲王之身,亦有功名傍身,若是为了储位杀他,倒是有可能,可在这道旨意下来时,最最应是被行刺之人就是玉家了。

    在外三载,败绩从无,捷报无数,什么时候盛元帝让他回京述职了?至于论赏……他都是只管送到西平王府。

    此行,是凶,是问责,绝非是赏。

    云锦现在有些悲,叹惋帝王之心,终生如履薄冰,或是庆幸,自己不必入庙堂。

    明原见云锦久不答话,又问了一声。

    云锦回过神来,点点头:“知道了,三刻钟后便出发,你替我看好军营,还有,希和她……你帮我看着点。”

    明原有些奇怪,没听闻玉家二姑娘有什么隐疾啊,但他还是应下了,毕竟看着云锦的模样不像玩笑话。

    云锦起身往营帐外走,心里决定下一件事,他要护住她。

    或许前方的风,势可破海摇山,但身后的光带来了一轮柔和的月,所以前路险阻,如履平地。

    ……

    玉希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下惊恐,一条条丝线串在了一起,心里有了一张网,云锦不可能想不清楚,玉希和心想,不知道,他是为了皇命,还是为了长情。

    当时云锦的拒绝,玉希和过了几日也是想清楚了,云锦的身上,不是孑然一身,他不能任性。

    她也是玉家女,身后是玉家,自己也不行。

    可也应该清楚,若还是当今圣上掌权,玉家无宁,玉府无安。

    可听到这消息时,她却忍不住去想,云锦会不会是要拼一把。

    若是,她愿领十万军士,随他博一把,为玉家踏出一条新路,也为他们自己走出来一条道路。

    若非,她便等,等得圣上意定,要剐杀,则挡,要恕饶,则安。

    只是……不能和他一起再过一次存安的秋月时节了。

    ……

    一年前,也是近秋月节的时候,玉希和照往年一般,随父一同入存安,拜访洛家,行至城门,遇西平王军,见军士之首,西平王。

    他在风中御马而驰,一如当年之稚童,只是眉眼张开了,少年还是俊朗模样,也是他转头看到玉希和的那一眼,是妙龄丽人的心动。

    他朝玉希和挥挥手,玉希和也回过神来,朝阿爹看了一眼,得许可,才驾着马,往云锦那边奔去。

    幼年时,是二人同游,往山前跑,少年时,是互相奔跑,朝对方跑。

    云锦拉了拉缰绳,就是十五岁的玉希和较两年前的模样有些不同,可看着还是当初的模样,心中欣喜:“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不能来!我可是年年都来这儿,就是运气不太好,总碰不见你。”

    云锦笑了,看了看身后的军士,下了马往明原的方向走过去,走了约莫十几二十步吧,云锦腿长,已走出许多,快在玉希和的眼前模糊了,玉希和努力看着眼前的人,慢慢地,那人从眼前走来,像是从一片虚无里破空而出,像是挣脱了飘渺,在朝她走。

    他在她面前停住:“军中事务繁忙,之前让你跑空了,这次补上。”

    他朝她伸出手:“玉二姑娘可愿赏脸,与我共游长街,度秋月节?”

    玉希和恍神一瞬,看着那只手,鬼使神差般,搭了上去:“得西平王如此相邀,那便勉为其难赏个脸吧!”

    那夜,秋月一轮明亮。

    存安的秋月节是除新春外,最重的节日,所以那日夜里,灯火无阑珊,人海汹涌。

    玉希和看着这繁盛景象:“好好看!好热闹!”

    可一回头,却是不见人影。

    玉希和周身转了几圈,看不到云锦,有些着急,刚想唤几声,就听见了声音,是他在唤自己的名。

    “希和!”

    云锦手里拿着些什么,扎着高马尾,知道玉家喜素,所以也身着一身白衣。

    “我们去放孔明灯!”

    云锦牵起玉希和的手,往河边的小桥到跑去。

    在浩荡的人群里,他们在奔跑,牵着的两只手是他们的联系,将他们在这人群里系在一起。

    玉希和和他一起奔跑,侧身绕过了许多人,在一片片的欢闹里穿梭。看着面前牵着的双手,好像不用再看前路了,就看着他们的联系就好,反正他不会把她丢下就走。

    小桥立水上,水间映秋月。

    “快快快!快点许愿!”

    云锦已将火点好了,与玉希和一起,拿着慢慢胀起的孔明灯,松手,让它飘走。

    玉希和与云锦一起双手握着,放在胸前,许愿。

    也不知道身旁的少年许的什么,这么久,都没有睁眼,她就静静地看着他。

    她许了,所爱平安,生世长宁。

    盏盏明灯在空中飘荡,承载着千万人的心愿,带去了远方。

    秋月在远方等着接过这些明灯,看看世人心中,残余的那一份希望。

    那时的玉希和希望,孔明灯的灯火可以护她的家,护她的家人,再护一下,她的心上人。

    有秋月一轮漫过风,灯火漫天飘过,长情自此穿梭。

    ……

    真想再和他穿一次人海,再升一回孔明灯,再许一遭平安,再默默说一声,她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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