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哈,哈哈,君王之身,居天子之位,疑心?这叫戒备!你可看得透这人心?你怎知他玉家无他求?!”

    云锦看着盛元帝,心里不免得酸了几下,可能是怜悯,可能是惋惜。

    “父皇……一点要把自己逼得如此地步吗?”

    盛元帝听这声父皇,有些愣怔:“父皇?你终于肯唤父皇了?逼?难道要不管不顾吗?就不明不白看眼前的死期?!”

    云锦意识到自己就是说再多也是徒劳了,多说无益,那就撕破脸吧。

    “无论陛下作何决定,臣之心念永不作变,臣要护玉家,护黎民之安心,云家之安危我不会忘,我知玉家之忠心天日可鉴,我信玉宁侯,信黎民之心意。”

    盛元帝的声音明显阴沉许多了,他紧拽着案边:“这是要与朕撕破脸啊!啊?我若是不应允,偏要以朕之能力,行朕心中最正之事,你要如何?要反君王之命吗?!”

    “那臣,便要以臣之能力,行臣心中最正之事。”

    “可知何罪啊!你要与那近乎反叛之臣一般吗?与他们行一条路?!”

    云锦跪下了,手向前辑礼:“儿臣知自违长幼之礼,自辜父皇养育之恩,儿臣过错,可心中之道不得违,儿臣,于父皇歉疚!”

    一叩首,别父子之情。

    他再起身时,盛元帝不言了,只是阴沉地看着他,只是手里的桌案被他越捏越紧,看不清帝王心中是何情绪,到底是悔,抑或是怜。

    “臣自知违君臣之礼,自辜陛下提拔之恩,臣之过错,可高位难居,无我心中之风光,臣,于君有歉疚!”

    再叩首,别,君臣之谊。

    “我之信念,在江山之周全,在百姓之安宁,不愿失之良将,不愿失之忠臣,我愿保忠良之平安,全百姓之心安,我,于我无过,于心无过,但与君相别,陌路道远!”

    三叩首,别,路之不同。

    云锦起身,转身想朝外走,却被盛元帝叫住了:“这里是皇城,你要与朕陌路,你可出的去?”

    云锦也不回头了,看着那扇门,隔着这生死。

    “盛元帝大可一试,我西平王军就在城中便衣埋伏,一个时辰我未归,就是皇城,我王军亦无惧!盛元帝不妨试试,看是我征战多年的王军占的上风,还是这训练有素的禁军更有胜筹!”

    两军之勇猛,必是两败俱伤,盛元帝不知道该不该赌,这个儿子,他一向懒得管,所以也猜不透。

    看着眼前这个挺拔少年,与离京前的那个纨绔很是不同,好像,从没看清过这个儿子。

    盛元有两大雄师,一是西平王军,一是玉宁侯军,如今,盛元再无这忠诚二军,就是今日真的以禁军之士与西平王军拼个两败俱伤,那要对付玉家,就要少上七八分胜算,可若是放了他,以一禁军,敌两大雄师,胜算亦不过半。

    盛元帝选得艰难,云锦便给他一条路。

    “我知陛下有难,但我亦非是愿咄咄逼人,倘说陛下愿与我承诺,与万民承诺,不伤玉宁侯府众人,不伤天下忠民,我亦可起誓,盛元两大雄师还是护盛元皇城,亦会护盛元江山,天下依然是盛元之名。”

    盛元帝笑着点点头,却是看着有些凄凉景:“你是在逼朕作抉择啊!好!好啊!朕应了你!朕就想知晓一事,你此行,当真是为玉家之忠臣?为百姓之江山?还是为了那玉家次女啊!啊?”

    云锦听言,眼睛微微眨了眨,有些愣怔了,依然没回头。

    盛元帝没得回答,就只自顾自地继续言说:“朕知道,你与那玉家次女相识多载,感情深厚,在四时门,你也是陪着她的吧,你对她,到底是挚友之谊,还是儿女之情?你此行,到底是为大义,还是为一人?”盛元帝的语气里已夹带了些试探,或者说,是疑心。

    云锦叹了口气,还是回了头:“我是于玉家次女有情,但她不知,我亦未言明,我知盛元帝不愿让我坐上这储君之位,我就是说再多我不愿要这位子的话语也无济于事,陛下的疑心,从未消减。所以这份情,不会明于天日,我与她私交再好,她也不是玉宁侯,不能为我所用,陛下可放心了?”

    是挚友,亦存儿女情,是为大义,亦为一人宁。

    云锦从这皇城中踏出的时候,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倒像是解脱,他轻呼出一口气,终于踏出了皇城。

    天空的云,与风化成一样的形状,在阳光下散着光亮。

    总有一缕炊烟,给天空划出一道口子,但等一等,风会轻飘过来,带着云,带着光,吹散了迷烟蒙蒙。

    云锦驾着马,路过岱安王府,想了想,还是停下来,许多年未见,总要去瞧瞧吧。

    可刚准备下马,又想起自己在皇城的义正言辞,不能牵连哥哥啊。

    “还是算了吧。”

    可刚想走,云筝就从大门里走出来了,看见云锦,原本意外的神情慢慢转变到喜悦:“云锦!”

    云锦看见他,就鬼使神差般下来马,快步走到他面前:“哥哥!”

    云筝也不管刚要出去的事了,赶紧就拉着云锦进了府院。

    看见玉希沅在湖边与谧情练着她那把和沅扇,云筝就带着云锦去问好。

    “希沅姐姐……啊不,现在应该是皇嫂了!”

    玉希沅听言低头笑笑,刚想反驳一下,云筝就替了她。

    “不必如此,就按往日的称唤便好。”

    玉希沅跟着点点头,云锦就也应允了,再唤了一声“希沅姐姐”。

    玉希沅想起了两个弟弟妹妹,赶忙就上前问道:“希和还有阿随,他们可还安好?”

    云锦安抚拍拍玉希沅的肩膀:“希沅姐姐莫忧心 ,他们都好,待过了这阵风头,我就把他们亲自送还。”

    玉希沅叹了口气:“若是可以,我倒不想留着京城中,想……回家。”

    云筝看着玉希沅,知道这种几率微乎其微,毕竟要活下来就很难了,要远走他地,陛下可许?他不会许。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盛元帝自然是要在眼皮子底下运筹帷幄,怎可“放虎归山”?

    云锦也不过是寒暄几句,就得快些离去,走上归路。

    京城之繁华,人人倾慕,可身在京城名禄之人,却想逃出。

    就像是一支轻羽,飘到哪里,都想停下来看看,等看遍了那里的景象风光,自要离去,可偏偏微风渐散,轻羽落地,任人踩踏,任人宰割,最后成了泥泞里的一还,再飘不上天空里,再看不到别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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