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梅心里有气,她虽然不待见这对孙子孙女,但是好歹是家里的喜事,她今天一大早就把自己打扮得规规整整的,坐在家里等邻居们上门。

    结果她从清晨等到了太阳高照,又从里屋坐到了院门口,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上门。一问才知道,人家都去了林樾这边。

    她心里那个气呀,以前家里不管大事小情,那都是她出面的,以往谁家有事,也都是她送出去的,凭什么现在这些人给她家送礼了,却送到了林樾那边!

    孙红梅越想越气,当场就想上林樾家里,找这些人问问,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她也知道,当初分家的事自己做得不体面,怕今天那群人聚在一起,拿这个说事,就一直忍着没去闹。

    谁知到了下午,刘支书的老婆苗兰芳过来告诉她,昨天下午,许校长去找刘支书问了林樾在村里的情况,又说她是军属,出了什么事上面是会来查的。

    刘支书听了许校长的点拨,心里一阵后怕,他可是太明白这这个小媳妇嫁过来之后过得是什么日子了。他知道自己老婆和孙红梅走得近,就特意嘱咐她来给孙红梅提个醒,别闹得太难看。

    苗兰芳怕今天上午孙红梅家里人多,不好让人听见,就拖到了下午才来和她说。

    本来是一番好意,谁知道孙红梅最受不了的就是许恩远说她不好,她好不容易忍着脾气把苗兰芳送走,立马就杀到了林樾家里,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林樾听她说得难听,也不愿意了:“你怎么说话呢,别在这里乱攀扯人!”

    孙红梅不想在外面让人听去,本来想进屋再问林樾话的,这会也不顾那么多了,张口就问了出来:“你给我说明白,你跟许恩远到底是什么关系!你都嫁到我家来了,他为什么还跑过来护着你,你给我说明白!”

    林樾给气笑了,她这是怀疑自己和许父的意思吗?当即反驳道:“你没事牵扯人家许老师是什么意思?他的年纪都可以当我爹了,顺路来看看我怎么了?怎么就有你说得那么龌龊了?”

    孙红梅一点也不关心她都解释了什么,只一个劲的骂道:“你这是上赶着想当资本主义的大小姐呢,我呸!我告诉你,你就是贱命一条,我半袋子粮食就能把你换回来,还想当大小姐,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她骂得太难听,林樾的火气抑制不住的往外冒,她一点也没有原主对婆婆的敬畏之心,伸手就想把她推走。

    孙红梅见她伸手,还以为是要打她,原主懦弱好欺的性格太深入人心了,她不敢相信林樾还敢和自己动手,生气的上前薅住林樾的头发,抬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嘴里还骂个不停:“小贱蹄子,你还想和老娘动手了,反了天了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狗东西!”

    林樾哪能让她这么欺负,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扭。孙红梅吃痛,不得不放开头发,另一只手还是不甘心的想要往林樾的脸上打。

    孙红梅长得不高,比林樾矮了将近有一个头。林樾把她的两只手全都抓住,仗着身高的优势,把她牢牢固定到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气愤的道:“你再这样,别怪我还手了!”

    王秀香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林樾拿住她婆婆的手,使劲把人往外推,篱笆外还站着一个看戏的,正是刘寡妇。

    她赶紧上前把两人分开,又把林樾拽到自己的身后,对着孙红梅劝道:“三婶子,您这是干什么,弟媳妇她刚生完孩子,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您怎么着也不能这时候和她动手呀!”

    孙红梅本来梳的油光水滑的头发现在也都乱了,脸色黑红黑红的,呼哧喘着粗气。她看到有人来了,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道:“儿呀,你快回来呀,你媳妇要把我打死啊,真是伤天理了呀!”

    王秀香赶紧上前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三婶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吧,有什么事咱进屋好好说!”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她想来污蔑人,结果被儿媳妇给推出来了呗!”

    又轻蔑的道:“我说红梅嫂子,你以为你家这个儿媳妇是什么天仙下凡吗?也不撒泡尿好好看看,就她这浑身上下没二两肉,又黑又瘦的模样,人家许校长眼睛是得有多瞎才能看得上她呀!”

    说话的正是刘寡妇,她说完,挺了挺胸,满脸都写着不屑。

    林樾被孙红梅这一手变脸的绝招惊的目瞪口呆,本来想让王秀香别管她的,这会见有热闹看,也不嫌刘寡妇重伤自己,拽过王秀香,站在门口看起了热闹。

    孙红梅见刘寡妇看自己的笑话,气得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不要脸整天净知道钻男人裤/裆的烂货,这里有你什么事了?让你在这瞎嚷嚷!”

    刘寡妇也不恼,捂着嘴笑道:“我钻男人裤/裆怎么了?那也得老娘瞧得上他们,有些窝囊废天天来巴结我,我还瞧不上呢,就你攥在手心里当个宝!”

    孙红梅一下子扑了过去,想要故技重施,上去撕她的头发,嘴里骂道:“你说谁巴结你呢?你给老娘说清楚!就你这个XX样,隔着五里地就能闻到臭味了,我家老头能看得上你?”

    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附近也开始有人往这聚过来了,林樾和王秀香对视一眼,赶紧上前去劝架。

    两个女人的战斗力都很强,王秀香怕伤到林樾,把她推了回去,和赶来的王三婶子一起把两人拉了开。

    孙红梅还不解气,还在往刘寡妇那边使劲挣扎。刘寡妇的名声太差了,王秀香和王三婶子都不愿意和她有太多的肢体接触,就齐齐架住了孙红梅。

    此时刘寡妇的头发也散了,棉袄的扣子也开了两颗。她见过的大场面可多了去了,见孙红梅被人架住了,也没有趁机上前,反而后退了几步。

    她伸手拢了拢被孙红梅抓散的头发,语气柔柔弱弱的,声音却不小,能让来看热闹的人都听清:“我说红梅嫂子,本来您教训儿媳子,那是你的家务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可你给许校长造谣就不好了吧,人家许校长是顺应号召来支援农村建设的知青,多好的人呐,可不兴你这样坏人家的名声!”

    孙红梅骂道:“我呸!他许恩远就是资产阶级坏分子!就应该和那些黑五类一起住牛棚!”

    刘寡妇继续阴阳怪气:“哎哟我说,你和许校长又没说过话,你家俩儿子上学都不在他学校里,我说红梅嫂子,你和许校长有什么仇怨啊,让你这么记恨人家?哦,我知道了,你以前不是一直吹嘘自己是在大户人家帮过佣,是见过大世面的嘛,不会就是在许校长家吧?你不会是想爬床被主家赶出来的吧?哎呦志伟大哥,你家大儿子的生父找到啦!”

    最后一句叫得是曲折婉转,兴奋不已,气得孙红梅又想冲上去撕烂她的脸,奈何胳膊被人架着,只能使劲踢腾两条腿。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刘寡妇的话,不少跟着起哄叫好的,跟听戏一样兴奋。倒是有上了年纪的大娘叱骂道:“行了行了,有什么好起哄的,我说刘金凤,拌几句嘴没什么,这种事可不能拿来开玩笑,你好歹给你儿子积点德吧!”

    刘寡妇最不爱听的就是别人拿着她儿子说事,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扭着身子走了。

    林樾看热闹看得起劲,不妨刘寡妇冒出来这么一句,让她瞠目结舌:好家伙,这个刘寡妇可真够狠的,这是想让她有情人终成兄妹的节奏啊!

    见刘寡妇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也慢慢散了,缩肩搭脑的躲在人群里的张志伟也被人发现了,有叔伯辈的走到他跟前,会故意推搡他一下,调笑两句。人家觉得是个玩笑,但张志伟可不这么想,他骚的脸都红了,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三两步走到孙红梅面前,拽着她就往家走。

    孙红梅见到自家老头子,也没了原本的威风,回头狠狠地剜了林樾一眼,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跟在张志伟后头走了。

    王秀香是苏大婶家的大儿媳,她是来给林樾送晚饭的,这会见人都走光了,推着林樾往屋里走:“你还在坐月子呢,这大冷的天你就穿这么点出门,还站在个风口上,吹出病来怎么办?快进屋!”

    苏大婶果然给林樾炖了老母鸡,王秀香端了满满一海碗鸡汤面出来,上面飘满了黄橙橙的油花。林樾还以为自己会嫌油腻喝不下去,不过可能是这个身体太缺油水了,她喝到嘴里一点也不反胃,几乎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

    王三婶子也跟着两人进了屋,她见林樾吃着香,馋得直咽口水。怕闹出笑话,慌忙问:“你婆婆刚刚又是来闹得哪一出啊?怎么还能扯上你娘家村里的许校长?”

    林樾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王秀香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和你婆婆直接动起手呢?这传出去可不得让人笑话!”

    王三婶子也道:“就是,你婆婆纵有千般不是,你这个做儿媳妇的也不能这样,做人儿媳妇哪能说婆婆的不好,得好好孝顺公婆才对!”

    林樾:······你是说认真的吗?

    王秀香瞅瞅王三婶子,自己一肚子的话愣是没法说出口,只拿手指头在林樾的脑门上狠狠地戳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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