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仁洲一直面带着微笑,直到看到纪寒月落下泪水,他这才手忙脚乱地寻找桌上的纸巾,递给她后,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哭了?”

    纪寒月慌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路凌的挚友向仁洲,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十多年没有见过向仁洲了,再次见到他的面容,一下便如同回到了伦敦的最后一日。

    她想路凌了,想念那个被封印着的灵魂,想念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的丈夫。

    此时的她,除了思念,还有恐惧。

    她想逃离这个世界的既定命运,可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向仁洲,似乎是上天在告诉纪寒月,她跑不掉,她永远都跑不掉。

    纪寒月回过神来,试探着问:“你……不是在伦敦吗?”

    向仁洲有些吃惊,他反问道:“你认识我?”

    纪寒月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撒谎道:“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向仁洲笑了笑,说:“原来如此,我以为你认识我。我以前在伦敦上学,前几年刚刚回来。”

    年龄对上了,向仁洲比她和路凌都年长几岁,在这个时间线里,他没有呆在伦敦,而是回到了铭州。

    见纪寒月沉默,向仁洲以为她还有什么话不方便现在说,他从桌上的名片盒中抽出一张,递给纪寒月说:“我平时的工作就是保证公司艺人的健康,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多晚都可以打给我。”

    纪寒月接过了名片,握紧了那瓶装满了药片的药瓶,起身说:“那就麻烦你了,向医生。”

    向仁洲仍是笑,目送她离开后,继续悠闲地刷起电脑网页的新闻。

    又绕了一圈后,纪寒月终于找到下楼的电梯,顺利坐上了那辆属于她的车。

    在开回学校的路上,她打开了寂静了一日的手机,路凌没有找她,她知道,她所说的那句话,真的扎进了路凌的心里。

    她一点也不想让路凌被世人误会,她知道她应该要出面澄清,但她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作为艺人,在这些重大的事情面前,她已经没有自己发言的资格了。

    看着车窗外那些属于2010年代的风景,身上的疼痛更甚了几分。从包里掏出刚刚那瓶药,递了两颗入口,灌了一大口矿泉水吞下,令她没想到的是,没过一会儿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有些吃惊,看着那瓶没有文字的药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这十三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受疼痛从身上消失。

    向仁洲还是一样,有着连路凌都无比信赖的医术——纪寒月感叹道。

    车子停在了校门口,她下车与司机道别后,愣愣站在洒满了阳光的校门口。

    原来,不疼是这样的感觉,她已经忘了。

    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庆贺这久违的自由,不需要做疼痛的奴隶,这陌生的自由。

    当她回到了宿舍,舍友们忙问她:“你去哪里了?”

    不再疼痛,理智与平静也回到了她的身上,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认真地对众人说:“我……签约做艺人了。”

    “啊?!”

    众人吃惊极了,她们面面相觑,她们所认识的纪寒月是极不愿意出名的,她怎么会选择成为明星?

    “以后……可能和大家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纪寒月说着,心中有些愧疚。

    一旁的陈翊歆忙问:“那路凌呢?他真的……出轨了吗?”

    纪寒月沉默着,并不回答。

    见她不说话,一旁的舍友还以为是这句话戳中了她的痛处,赶紧拦下了陈翊歆,大家也不再开口多问什么,只是交代:“你病才刚好,好好休息吧,寒月。”

    纪寒月点点头,拿上换洗的衣服,躲进了洗手间里。

    半夜,纪寒月冷汗淋漓地醒了过来,疼痛如同千百只小虫撕咬着她,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三个字在她的脑海里——止疼药。

    她躬着身子下了床,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放在桌上的药罐,倒出两颗药片,还没找到水源就急着丢进嘴里,任由药片苦麻了她的舌头,这才从桌上角落的水杯里找到最后两口水,勉强咽下。

    她坐回了床上,紧紧抱着被子等待药效,一会儿后疼痛便减轻了许多,再一会儿后便不疼了。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难道她这一生,从此以后都要靠着那止疼药活着了吗?她问自己,这样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呢?然而转念一想,她自己何尝不是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呢?

    她一声无声的冷笑,拿起了手机,看着那空荡荡的消息框,落下了几行泪水。

    路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连一句责怪都没有,只是默默地退出,再不打扰纪寒月的生活。

    “路凌你骂我啊……你骂我好不好……”纪寒月默默地对自己说,咬着牙,任泪水沾湿了被褥。

    她没有选择,她必须要离开路凌,只有够狠,只有让路凌足够恨她,他才能够忘记她,才能够开始自己的生活。

    她多想路凌可以骂她,可路凌没有,他只是沉默。

    除了改变自己的选择,纪寒月还有一件事必须在她出道前尽快确认。

    第二日的一早,扎起头发、戴上帽子和眼镜的纪寒月和上一世一样来到了大一学生的宿舍区门口,等待了一会儿后,终于见到了刚刚从操场回来的叶梦。

    纪寒月没有时间了,她二话不说,拉住了叶梦的手臂,一把拽着她小跑到了无人的地方,这才松开了手,只不过刚抬眼,纪寒月即刻被眼前的那个叶梦给吓了一大跳。

    叶梦眼神里带着疑惑,但那样的疑惑并不存在所谓的小心谨慎,她一点也不怯懦,死死盯着纪寒月的眼睛,一会儿后才冷冷询问:“纪寒月学姐?”

    纪寒月吃惊极了,这样的眼神正是上一世的叶梦放弃自杀许多年后才有的眼神,可吃惊之后她更是激动,上前紧紧抱住了叶梦。

    “……学姐?”

    “你……你终于……终于……”

    她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叶梦,丝毫没有想终结自己生命的想法,纪寒月突然明白过来,她做到了,她在上一次救下叶梦之后,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轨迹。

    叶梦将会如同她的命格一样,心想事成,长命百岁。

    从第一次死亡开始,那些让她觉得充满意义的时刻,几乎都是叶梦给的,此刻的纪寒月,心中有种无法自抑的激动与满足——她并非什么都做不到。

    纪寒月松开怀抱后,叶梦忙后退了两步,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脑袋,问:“学姐你……有什么事吗?”

    纪寒月摇着头,说:“抱歉,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还想做同声传译吗?”

    叶梦一愣……有些吃惊,呆呆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你一定要加油,你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

    虽然是鼓励的话,但叶梦却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是点头,敷衍地回答着:“谢谢……谢谢……”

    纪寒月再一次拥抱了她,随后跑开了,只剩下叶梦呆呆望着那个挺有名气却很是怪异的学姐,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依然觉得心中暖暖的,像是见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故友。

    几日之后,纪寒月的保姆车来接走了她,带走了她的大多数行李,将她带到了一处公寓。

    她推着行李箱走进了这座收拾得妥当的一房一厅,看着站在房间中央环顾着各处的泥子,直到泥子转过身来,看向纪寒月笑着问:“早上的新闻看了吗?”

    纪寒月摇摇头,她心中仍然抗拒出名,能少看一些就少看一些,至少自己心里好过。

    “资源都已经铺下去了,这周五周六各一场综艺,周六那场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李斯意会去。”

    纪寒月一愣,有些不敢确定地问:“李斯意……?是那个……李斯意?”

    “当然,除了他还能是谁,虽然这场综艺你只是镶边,但李斯意在的场子里,就算是镶边也能比其他的节目做主角得到更多的关注。”说着,泥子走到了纪寒月面前交代道,“别让我和康总失望。”

    李斯意,长红了几年的顶流演员,从他出道起年年春晚都有他的亮相,到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中心,没想到自己刚出道就能和他同台,纪寒月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不过,明明已经紧张了,纪寒月仍伪装得很好,她微微点了下头,淡淡回答:“放心。”

    泥子将房门钥匙放在了纪寒月的手心里,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这里是你的宿舍,记得,除了去学校,不要自己随意走动,你需要什么就告诉助理,明白么?”

    “好,我明白。”

    一会儿后,泥子走了,她手头还带着另外两位艺人,纪寒月的咖位眼下还没有能单独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经纪人,就连助理也并不是随时在身边的。

    但如此也好,她也乐得清闲,有向仁洲给她的药片,她只要及时吃药就不需要再承受那样的疼痛,这已经是她难得的幸福时光了。

    不疼、健康、安静,这样就足够了,她的幸福,不过如此罢了。

    周五的综艺,纪寒月轻松完成了任务,她也不是第一次上节目,甚至比起以前她更多了几分沉稳,能更好地应对那些突然的话题与机会。

    完成了周五的节目,她连夜上了飞机,前往西部的某个城市,睡了不到几个小时便起床来到了电视台,刚进门就被安排到大化妆间的角落里,开始为她准备造型。

    就在她仍还素面朝天时,化妆间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她扭头一看,与一个打折哈欠,一副不耐烦眼神的俊美男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就是顶流演员,李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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