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

    许繁喻就拎着行李箱出现在陈岁宁别墅门外,等了快一个小时,才被陈岁宁发现,让他进了屋。

    “你的东西先放在二楼最里面那间房。”

    给许繁喻指了房间,陈岁宁就匆匆离开了望山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见证。

    西湖亭,陈家别墅。

    大厅已经坐满了人,宋、陈两家的主要人员都到齐了,分坐两边,气氛紧绷。

    陈彦廷跪在中央,脑袋上还缠着一圈纱布,垂着头,一言不发。

    陈岁宁的到来打破了沉默。

    “宁宁,来外公这里。”宋瑾年一秒切换表情,笑着朝陈岁宁招手。

    陈岁宁下意识看了眼他对面陈松鹤,随后迈着小步坐在了宋瑾年边上。

    “宁宁已经来了,可以开始了。”

    “说说吧,这事你们想怎么解决。”

    陈松鹤黑着脸开口:“你放心,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们陈家都只会有岁宁一个孩子。”

    “我们今天过来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嘴上说的可都不算数,我要看见实实在在的东西。”

    宋瑾年态度十分强硬,陈松鹤的脸色更加难看,脸憋得通红,呼吸逐渐加重。

    陈岁宁担心他被气出病来,坐回他身边给他顺气,陈松鹤看着身边乖巧懂事的孙女,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拿起手边的水杯就砸在了陈彦廷身上。

    “混账东西!你看你做的好事!”

    陈彦廷抬头看了眼陈松鹤,没说话,继续当缩头乌龟。

    当初两家联姻,他和宋瑜签了一个婚前协议,婚后两人互不干涉。

    唯独一点,两人只能有陈岁宁一个孩子,不准弄出私生子来分财产。

    他当时没拿这当回事,谁能想到三十五岁之后才遇到真爱,还有了一个儿子,已经八岁了。

    他一直瞒着,谁知道前几天被宋瑜撞见了他们一家去旅游,这才东窗事发。

    宋瑜不依不饶,一定要让他按照协议净身出户,名下所有财产都要转到陈岁宁名下。

    要真这么做了,他们一家人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没钱没股份,别说养家,他养活自己都难。

    他也想过转移财产,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宋瑜抓住了,昨晚就是因为这事儿吵架。

    宋瑜嫌弃地看了眼陈彦廷的窝囊样:“爸,我只有一个要求,陈彦廷必须净身出户,名下所有的财产必须全部转到宁宁名下。”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是,该是我女儿的东西,我必须给她拿回来。”

    陈松鹤此时内心非常煎熬,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悉心教养的亲孙女,良久后,他闭了闭眼,做了决定。

    “你们既然婚前签了协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从今天开始,解除陈彦廷在集团的所有职务。”

    陈彦廷慌了,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抱住陈松鹤的腿:“爸,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儿子,文乐也是你的孙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爸,你别糊涂了!集团不给我还能给谁?你给陈岁宁就是便宜了宋家!”

    陈岁宁看着眼前一脸狰狞,眼泪糊了一脸的男人,她以为自己会难过,但没有,她只觉得好笑。

    为自己曾经对父亲这个身份抱有的期待而感到好笑。

    宋瑜被他这番话气疯了,她冲上来给了陈彦廷一耳光:“你还敢提那个野种!”

    两人又扭打在一起,宋瑾年一手拍在桌上:“闹够了没有!”

    “宁宁还在,你们像什么样子!”

    宋瑜一把推开陈彦廷,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尴尬地看了眼陈岁宁,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事我会亲自监督他去做,”陈松鹤顿了顿,“陈氏的继承人只会岁宁。”

    陈彦廷见没有挽回的余地,整个人垮坐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岁宁,像是在看仇人。

    大上午闹了这么一场,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宋瑾年一家神清气爽,离开前他还笑着问陈岁宁:“宁宁要不要去外公家玩几天?”

    陈岁宁摇了摇头:“夕山区离华盛太远了,上学不方便。”

    宋瑾年乐呵呵地再次邀请:“那寒假来外公这边住几天。”

    陈岁宁垂着眼,轻轻柔柔地应了声:“好”。

    宋家人离开之后,陈松鹤将陈彦廷也赶了出去,拥挤的大厅瞬间变得空旷。

    陈松鹤坐得挺直的身板一点点塌陷,透出一股颓然。良久,他突然开口:“昨晚落下的课记得补。”

    “知道了,爷爷。”陈岁宁低着头,露出一抹讽笑。

    陈松鹤累了一场,上楼休息去了,陈岁宁婉拒了方管家留餐的邀请,也离开了。

    西湖亭主打的优势就是环境好,适合养老,相对的位置比较偏僻,不好打车。

    她让司机先离开,一个人顶着太阳往外走了一段,非但没顺了心气儿,反而更加烦躁。

    “过来接我,西湖亭。”

    说完也没等许繁喻回话就挂断了通话。

    半小时后,许繁喻被保安拦在了门外,他只好给陈岁宁打电话。

    保安确认了他的身份,给了个临时通行证就让他进去了。

    陈岁宁没说具体位置,保安也只说了一个大概,许繁喻顺着南区找了一圈,才在路边的花坛找到了陈岁宁。

    机车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陈岁宁抬头看了眼许繁喻,又低下头继续观察蚂蚁搬运食物。

    两人都没说话,他看着她,她看着蚂蚁。

    过了很久,陈岁宁终于动了,但蹲太久起身时直直往前倒,许繁喻第一时间伸手接住她:“小心。”

    陈岁宁挣开他的手,冷着脸开口:“走吧。”

    -

    回到望山湖时已经快十二点。

    保姆昨晚被陈岁宁辞退了,现在别墅就剩下他们俩。

    许繁喻进厨房看了眼冰箱的食材,转身想询问陈岁宁的意见,身后空无一人。

    他没有贸然上去打扰陈岁宁,自己琢磨着弄了两个菜,这才上楼敲门。

    “我做了饭,下来吃点吗?”

    “不用。”

    许繁喻本想再劝一劝,想了下还是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他没有立场,搞不好,可能连这个天上砸下来的身份都要弄丢,得不偿失。

    屋内,陈岁宁联系了梁教授,补昨晚没讲完的课程。

    在陈彦廷教育上的失败,陈松鹤转而将所有期望都压在了陈岁宁身上,对她的要求极其严苛,事事要求完美,容不得半点差错。

    所以陈彦廷被放弃早就有迹可循。

    一个废物儿子和一个聪明有能力的孙女,任谁都知道该选哪一方。

    陈岁宁想要陈氏,她不会,也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她只能做得更好。

    上完课,大脑空下来,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饥饿。

    在客厅玩游戏的许繁喻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立刻放下手机,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她面前。

    “饿了吗?我去给饭。”

    陈岁宁看着他迅速进了厨房,起锅烧油,动作非常熟稔,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国王游戏,曾经在华盛中学流行过一段时间,是个传闻中的游戏。

    以国王和臣民两个角色划分身份,国王权利凌驾在一切之上,臣民必须无条件服从国王命令。

    说是游戏,其实就是那群富家子弟无聊弄出来的等级制度,以折磨他人取乐。

    后来闹得太大,被学校出面叫停,这个游戏也成了传闻。

    她起初并不是想和许繁喻玩这个游戏,她看着在自己面前局促不安的许繁喻,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宋瑜和陈彦廷包/养小情人的事,突如其来的想法,她也想试试。

    可临开口了,她又退缩了。

    她并不愿意和其他人产生感情牵扯,这让她产生了强烈的自厌情绪,原本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圈,就换了一种呈现方式。

    她不觉得许繁喻会拒绝。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陈岁宁就十分确定他想做什么。

    他想接近她。

    从眼神到动作,都在向他透露着这个信息。

    果不其然,他连思考都没有就同意了,这让她更加确定,许繁喻的接近是别有所图。

    过了一晚后,她今早见到许繁喻时就后悔了,昨晚只是因为情绪上头,她其实不太清醒。

    原本想着从西湖亭回来就和他说清楚,可围观了一场闹剧后,她又不想和他结束。

    面具戴太久了,她偶尔也需要透透气。

    许繁喻做她的情绪垃圾桶,她也给了他接近自己的机会不是吗?

    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或许,这就是劣质基因,她完美地继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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