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好一阵，几个小豆丁都洗干净了手和脸，嬷嬷想要过来帮他们把水盆里的水倒掉，但眼睛却焦急地瞟向麦客，生怕自己一走，这麦客就突然暴起伤人。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杨清文轻轻咳嗽一声：“你们要从现在起就适应一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指望旁人帮忙。现在，去把自己的洗脸水倒掉。”
这话一出，小胖墩就一扁嘴想闹腾，杨清文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乖乖闭嘴。
两个小女孩则听话得多，乖乖站起身来，双手并用去抬起水盆。
杨清雅当然不可能只让妹妹一个人出力，她伸出另一只没用帕子缠起来的手，三只小手按在水盆上，果真将这水盆给抬了起来！
两个小女孩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成功，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喜悦神色。
接下来她二人便一鼓作气抬着水盆往旁边走，把里面的水倒在了泥地里。
地里当栽种着几颗树，原先倒是有些花卉，只可惜被佃户上门劫掠的时候踩得东倒西歪，此时只剩下些残枝败叶留在原地，给这空旷的院子添了几分荒凉破败感。
杨清文的目光停留在那一块有一阵子，她思索着，既然花卉已经死了，这里的地界，倒不如拿来重些蔬菜，也算是符合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特点。
她还没想好种什么菜，就听得水盆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杨清文一回头，就见小胖墩气鼓鼓地想去掀翻脚边的木盆：“这么重，根本就端不起来！”
“你掀一下试试？”
杨清文声音凉丝丝的，冻得火冒三丈的小胖墩立即被冰了一下，他的手还搭在木盆上，可却说什么也不敢直接掀翻这木盆了。
见小胖墩被吓住了，杨清文暗暗松口气，这院子里的空地已经铺满了麦子，若是叫小胖墩这一盆水泼下去，麦子泡水就完蛋了！
她冷眼睨着小胖墩，语气算不上好：“怎么她们女孩儿就能端的起来，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反而端不起来了？”
可以加重的“堂堂男子汉”几个字落下来，叫小胖墩涨得脸色通红，他气急败坏指责起已经走远了的两个姐姐：“凭什么她们可以两个人拿，我就要一个人？这不公平！”
杨清文扫了他一眼，让小胖墩的不满又被强行憋回去。
“谁叫你非要一个人用一盆水的？所以你一个人拿，公平合理。”
小胖墩唯我独尊惯了，哪怕现如今家里的情形不好，也还要维持自己的少爷架子，先前嬷嬷打了一盆水放在一旁备用，可小胖墩闹着不肯和别人共用一盆水，嬷嬷无法，才又去打了盆水上来。
此刻被姐姐教训一通，小胖墩自觉理亏，低下头去，和那盆水较劲儿。
他撅着腚，双手使劲，恨不得把全身气力都用上，终于成功把木盆子端起来，只是里面的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一荡，洒出来的水自然都到了小胖墩的身上。
“啊！”
小胖墩惊叫一声，有心抱怨，可却在接触到了杨清文的眼神之后忍气吞声：“二姐，我衣服湿了，我去换衣服。”
念在小胖墩好歹还参与了推石磙的劳动，杨清文也就没拆穿他想要借机偷懒的念头，她点头：“去吧。”
这一声落在小胖墩眼里如同仙乐，他脚下生风，似乎手里的木盆也在瞬间变得轻飘飘起来，三两下就端着跑远了。
杨清文失笑摇头。
嬷嬷这时候也终于把眼神从麦客的身上收回来，对杨清文道：“小主子，咱们小少爷可从来都没吃过这些苦，以后要不还是……”
杨清文笑着看过去，但眼神却依旧是不容置疑的：“不行，我说过，所有人都要自食其力，包括他。”
见少女坚持，嬷嬷竟然无端从她身上看出几分比过去还要更胜的威严来，她低下头去：“是。”
此时麦客已经拉着石磙走到尽头，转了个弯又开始调转方向走回来，一面努力一面看着杨清文殷勤一笑：“老板，你看我做事还满意吧？阿天说了，你可是他见过的最好的老板，要不是他没有石磙，这一趟也舍不得叫我来。”
杨清文一愣：“你认识阿天？”
说话的功夫，那汉子已经又往前走了几步，露出一口大白牙灿烂一笑：“可不只是认识，我和阿天是好哥们儿！这一次他接了老板的单回去之后就阔起来了，也不藏着掖着，带兄弟们一起发财呢!”
杨清文闻言微微一笑，却是说道：“我也是没什么好东西给他，不然……”
汉子急急往前走了两步，辩驳道：“那虎皮就是顶好的东西了！老板你不知道，阿天手里拿了虎皮，一回城就被城主要去了！还给了阿天好些大米呢！足足一百斤！”
“一百斤大米，换那张虎皮？”
杨清文分明记得，那张虎皮十分完整，皮毛也光亮水滑，哪怕是在此处，只要找得到买家，价值也绝非一百斤大米可比。
她不由得蹙眉：“太少了。”
或许是说起这些食物，让人格外激动，汉子拉着石磙的速度比之前更快，这么一会儿已经走完了这一趟的一小半：“不少呢！一百斤大米，够阿天他们一家人吃上半年的了！”
说着，他还舔了舔舌头，一副艳羡不已的模样。
杨清文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按理说，这一百斤的大米换走那张虎皮，摆明了是仗势欺人。但阿天他们处于那样的环境下，也不得不低头。
这么说来，这虎皮给了阿天，倒不知算不算是件好事了。
见杨清文神色黯然，似乎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汉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他也是个笨嘴拙舌的，半天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地强调：“老板，真的，我来也不是图你给的虎皮和肉，我就是看你人好，不像有的老板，把我们累死累活，就给一个饼！”
这些记忆似乎勾起了汉子不好的回忆，他絮絮叨叨起来，渐渐的，连嬷嬷都放下了手里的木棍，满眼同情：“你以前遇到的，都是些什么黑心主家啊！我们县城里最吝啬的林地主，他家佃户也能一天吃两顿干的呢！”
汉子激动得眼冒泪花，若不是身上还背着那石磙，估计都要过来和嬷嬷握手以示得遇知己的激动了：“我们是运气不好，才没早些遇到老板，现在好了，有老板你这么好的人，我将来肯定不会再挨饿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麦客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叙说一遍后，居然让嬷嬷放下了对他们的成见，不再像是盯着贼一样盯着他。
到了晌午时分，嬷嬷还主动捡起已经脱粒的麦仁，放在陶碗里清了清，对杨清文笑道：“今儿时间紧，来不及磨粉，咱们午头吃麦饭行吗？”
能不吃那干巴巴噎死人的饼子，杨清文自然求之不得。麦客听说有麦饭吃，也咽了咽口水，不过他可没幻想这家人给他麦饭吃，但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麦香，他的肚子还是叫了起来。
嬷嬷去煮麦饭，杨清文也没闲着，她从嬷嬷那里拿了一个石头做成的舂，也不知道是什么石头，颜色看着灰扑扑毫不起眼，可捧在手里却很有分量。
石舂做成了个“瓮”的形状，底部加厚，中间的空间相当大，足以放进去一个圆柱形的小石柱。杨清文盯着这舂看了一会儿，这才用手握住石杵，一手扶着舂捣下去。
这些东西此前她从未用过，可却在石杵砸在石舂底部铺着的那层麦仁上时瞬间醒悟——
这不就是暴打柠檬茶吗？
手法完全一样啊！
于是乎，偷摸跑出来的偷看姐姐的小胖墩就瞧见了这一幕，只见斯文秀气的少女手里握着个石杵，正一下下死命往石舂里面砸，明明是十分吓人的动作，脸上居然还带着轻松愉快的笑意！
小胖墩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怪不得姐姐先前扯他耳朵那么熟练，原来姐姐竟然是这么凶残的吗？
杨清文沉浸在做“暴打柠檬茶”的快乐中，全然不知自己又随机吓坏了一个小胖墩。
不得不说，这种机械运动还是挺解压的，杨清文用力锤了无数下，直到小臂酸痛，这才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石杵。
她竟然还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恋恋不舍。
见杨清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趴在门边的小胖墩皮子一紧，生平第一次主动跑出来求活干：“二姐，我帮你拿个干净的碗来装麦粉！”
说完，小胖墩立即调转了方向，向着厨房的位置跑去。
这避之不及的模样，似乎是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耳朵就又会落进二姐的“魔爪”中一样。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杨清文轻轻咳嗽一声：“你们要从现在起就适应一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指望旁人帮忙。现在，去把自己的洗脸水倒掉。”
这话一出，小胖墩就一扁嘴想闹腾，杨清文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乖乖闭嘴。
两个小女孩则听话得多，乖乖站起身来，双手并用去抬起水盆。
杨清雅当然不可能只让妹妹一个人出力，她伸出另一只没用帕子缠起来的手，三只小手按在水盆上，果真将这水盆给抬了起来！
两个小女孩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成功，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喜悦神色。
接下来她二人便一鼓作气抬着水盆往旁边走，把里面的水倒在了泥地里。
地里当栽种着几颗树，原先倒是有些花卉，只可惜被佃户上门劫掠的时候踩得东倒西歪，此时只剩下些残枝败叶留在原地，给这空旷的院子添了几分荒凉破败感。
杨清文的目光停留在那一块有一阵子，她思索着，既然花卉已经死了，这里的地界，倒不如拿来重些蔬菜，也算是符合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特点。
她还没想好种什么菜，就听得水盆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杨清文一回头，就见小胖墩气鼓鼓地想去掀翻脚边的木盆：“这么重，根本就端不起来！”
“你掀一下试试？”
杨清文声音凉丝丝的，冻得火冒三丈的小胖墩立即被冰了一下，他的手还搭在木盆上，可却说什么也不敢直接掀翻这木盆了。
见小胖墩被吓住了，杨清文暗暗松口气，这院子里的空地已经铺满了麦子，若是叫小胖墩这一盆水泼下去，麦子泡水就完蛋了！
她冷眼睨着小胖墩，语气算不上好：“怎么她们女孩儿就能端的起来，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反而端不起来了？”
可以加重的“堂堂男子汉”几个字落下来，叫小胖墩涨得脸色通红，他气急败坏指责起已经走远了的两个姐姐：“凭什么她们可以两个人拿，我就要一个人？这不公平！”
杨清文扫了他一眼，让小胖墩的不满又被强行憋回去。
“谁叫你非要一个人用一盆水的？所以你一个人拿，公平合理。”
小胖墩唯我独尊惯了，哪怕现如今家里的情形不好，也还要维持自己的少爷架子，先前嬷嬷打了一盆水放在一旁备用，可小胖墩闹着不肯和别人共用一盆水，嬷嬷无法，才又去打了盆水上来。
此刻被姐姐教训一通，小胖墩自觉理亏，低下头去，和那盆水较劲儿。
他撅着腚，双手使劲，恨不得把全身气力都用上，终于成功把木盆子端起来，只是里面的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一荡，洒出来的水自然都到了小胖墩的身上。
“啊！”
小胖墩惊叫一声，有心抱怨，可却在接触到了杨清文的眼神之后忍气吞声：“二姐，我衣服湿了，我去换衣服。”
念在小胖墩好歹还参与了推石磙的劳动，杨清文也就没拆穿他想要借机偷懒的念头，她点头：“去吧。”
这一声落在小胖墩眼里如同仙乐，他脚下生风，似乎手里的木盆也在瞬间变得轻飘飘起来，三两下就端着跑远了。
杨清文失笑摇头。
嬷嬷这时候也终于把眼神从麦客的身上收回来，对杨清文道：“小主子，咱们小少爷可从来都没吃过这些苦，以后要不还是……”
杨清文笑着看过去，但眼神却依旧是不容置疑的：“不行，我说过，所有人都要自食其力，包括他。”
见少女坚持，嬷嬷竟然无端从她身上看出几分比过去还要更胜的威严来，她低下头去：“是。”
此时麦客已经拉着石磙走到尽头，转了个弯又开始调转方向走回来，一面努力一面看着杨清文殷勤一笑：“老板，你看我做事还满意吧？阿天说了，你可是他见过的最好的老板，要不是他没有石磙，这一趟也舍不得叫我来。”
杨清文一愣：“你认识阿天？”
说话的功夫，那汉子已经又往前走了几步，露出一口大白牙灿烂一笑：“可不只是认识，我和阿天是好哥们儿！这一次他接了老板的单回去之后就阔起来了，也不藏着掖着，带兄弟们一起发财呢!”
杨清文闻言微微一笑，却是说道：“我也是没什么好东西给他，不然……”
汉子急急往前走了两步，辩驳道：“那虎皮就是顶好的东西了！老板你不知道，阿天手里拿了虎皮，一回城就被城主要去了！还给了阿天好些大米呢！足足一百斤！”
“一百斤大米，换那张虎皮？”
杨清文分明记得，那张虎皮十分完整，皮毛也光亮水滑，哪怕是在此处，只要找得到买家，价值也绝非一百斤大米可比。
她不由得蹙眉：“太少了。”
或许是说起这些食物，让人格外激动，汉子拉着石磙的速度比之前更快，这么一会儿已经走完了这一趟的一小半：“不少呢！一百斤大米，够阿天他们一家人吃上半年的了！”
说着，他还舔了舔舌头，一副艳羡不已的模样。
杨清文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按理说，这一百斤的大米换走那张虎皮，摆明了是仗势欺人。但阿天他们处于那样的环境下，也不得不低头。
这么说来，这虎皮给了阿天，倒不知算不算是件好事了。
见杨清文神色黯然，似乎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汉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他也是个笨嘴拙舌的，半天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地强调：“老板，真的，我来也不是图你给的虎皮和肉，我就是看你人好，不像有的老板，把我们累死累活，就给一个饼！”
这些记忆似乎勾起了汉子不好的回忆，他絮絮叨叨起来，渐渐的，连嬷嬷都放下了手里的木棍，满眼同情：“你以前遇到的，都是些什么黑心主家啊！我们县城里最吝啬的林地主，他家佃户也能一天吃两顿干的呢！”
汉子激动得眼冒泪花，若不是身上还背着那石磙，估计都要过来和嬷嬷握手以示得遇知己的激动了：“我们是运气不好，才没早些遇到老板，现在好了，有老板你这么好的人，我将来肯定不会再挨饿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麦客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叙说一遍后，居然让嬷嬷放下了对他们的成见，不再像是盯着贼一样盯着他。
到了晌午时分，嬷嬷还主动捡起已经脱粒的麦仁，放在陶碗里清了清，对杨清文笑道：“今儿时间紧，来不及磨粉，咱们午头吃麦饭行吗？”
能不吃那干巴巴噎死人的饼子，杨清文自然求之不得。麦客听说有麦饭吃，也咽了咽口水，不过他可没幻想这家人给他麦饭吃，但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麦香，他的肚子还是叫了起来。
嬷嬷去煮麦饭，杨清文也没闲着，她从嬷嬷那里拿了一个石头做成的舂，也不知道是什么石头，颜色看着灰扑扑毫不起眼，可捧在手里却很有分量。
石舂做成了个“瓮”的形状，底部加厚，中间的空间相当大，足以放进去一个圆柱形的小石柱。杨清文盯着这舂看了一会儿，这才用手握住石杵，一手扶着舂捣下去。
这些东西此前她从未用过，可却在石杵砸在石舂底部铺着的那层麦仁上时瞬间醒悟——
这不就是暴打柠檬茶吗？
手法完全一样啊！
于是乎，偷摸跑出来的偷看姐姐的小胖墩就瞧见了这一幕，只见斯文秀气的少女手里握着个石杵，正一下下死命往石舂里面砸，明明是十分吓人的动作，脸上居然还带着轻松愉快的笑意！
小胖墩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怪不得姐姐先前扯他耳朵那么熟练，原来姐姐竟然是这么凶残的吗？
杨清文沉浸在做“暴打柠檬茶”的快乐中，全然不知自己又随机吓坏了一个小胖墩。
不得不说，这种机械运动还是挺解压的，杨清文用力锤了无数下，直到小臂酸痛，这才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石杵。
她竟然还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恋恋不舍。
见杨清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趴在门边的小胖墩皮子一紧，生平第一次主动跑出来求活干：“二姐，我帮你拿个干净的碗来装麦粉！”
说完，小胖墩立即调转了方向，向着厨房的位置跑去。
这避之不及的模样，似乎是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耳朵就又会落进二姐的“魔爪”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