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寿星大人单同学强烈要求方羡竹跟她回家一起睡。

    单柠随母姓,她妈妈单恬女士人如其名,温柔恬淡,接到电话得知她要来,贴心地提前购置了新的洗漱用品。

    到家后,先是领着她俩在瑜伽垫上做了一套形体操,等洗完澡,监督她们抹上香香润润的身体乳,接着又从专门装护肤品的小冰箱取出两张贵妇面膜给她俩敷着玩儿。

    单柠拉着她去书房拆生日礼物,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后,从一堆包装精美的盒子中率先挑出缪煦送的那个银色小箱子。

    “这也太好看了吧!”单柠将箱子调转方向对着方羡竹,眉眼带笑,难掩惊喜之色,“缪煦竟然送了我一副国风设计的机械键盘!”

    键盘整体配色为葭灰融余白,兼水墨晕染风格,键帽制以写意花鸟鱼虫图案,别致吸睛,手感极佳。

    很用心的礼物。

    “美到我都舍不得用了!”单柠抚过一个个饱满光滑的键帽,桌边手机忽地震动一下,她伸手去摸,眼神却粘在键盘上。

    单柠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头打开手机,盯了两秒后兴奋地喊她:“羡竹快来看!小姨把今天的大合照发我了。”

    方羡竹凑过身去,探头一看,数张欢欣雀跃的小脸中唯有两人格格不入。

    她心里一惊,原来中午拍照的时候,她意外撞到的人是缪煦,导致定格的画面中,缪煦的下巴顶在她头上,他因为吃痛下意识闭了一只眼,显得异常……可爱。

    “单小柠同学。”恍然大悟的她蓦地望向单柠,一字一顿地唤对方,“温柔”出声,“别告诉我你当时是故意的……”

    单柠眉心一跳,尴尬笑着往墙角躲去:“哈哈哈,我这不是想着下学期要分班了,得找机会给你们留点亲密合照呀,一片好心,一片好心呐!”

    跨过地面的包装纸,她冲过去对准单柠腰间的痒痒肉就是一顿挠,单柠咯咯笑着求饶,却又趁她停手时反将一军。

    两人玩闹动静不小,引得单恬女士进来“止战”:“你们两只小猪快别闹了。放假期间允许你们晚点睡,可以去隔壁看会儿电影哦。”

    ……

    方羡竹换上单柠的睡衣,跟其一起窝在客厅旁边的影音室里挑选影片,单恬女士还不忘送来果切和小零食。

    她咬了口西瓜,冰冰凉凉清甜可口,冲着单柠感叹道:“原来你每天都过着如此精致又舒适的幸福日子!”

    单柠往垫子上一靠,偏头悄声说:“我妈对生活品质极其看重,但我跟我爸就比较粗糙,所以有时候也挺累的。”

    她点点头,拿起桌边的遥控器:“要不我们看恐怖片吧?”

    单柠嘟起嘴拒绝:“大晚上的太刺激了吧,我怕睡不着诶,不如看爱情片?我可是妥妥的纯爱战士!”

    方羡竹双手奉上遥控器:“今天当然是您说了算。”

    她们最后挑了部海外人气漫改电影,少女与神明少年的BE美学。

    影片结束后,方羡竹久久不能回神,内心的悸动穿越次元共振回响,她屈腿坐着,双臂搭在膝盖上,眼睛凝视着幕布,脑子里反复品味其中一句台词:

    “我想要的,不过是像要穿透身体一般的闪光……”

    单柠看得少女心泛滥无边,正想抓着身旁的女生讨论剧情,转头却发现她在发呆,于是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白嫩嫩的脸颊:“想什么呢?”

    方羡竹显然思绪游离在外,心不在焉地跟着说:“我在想……”

    “缪煦?”单柠叉起颗马奶葡萄,一针见血地接上话。

    她猛地回神,摸着耳垂心虚地瞟了单柠一眼:“什么啊,我才没有。”

    “承认吧小方同学,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单柠勾唇一笑,空着的手“啪”地撑在她身后的墙上,“今天下午唐若清在场你不好意思说,现在只有我们俩,我问你,对他到底什么想法?”

    方羡竹脸一热,手指揪着抱枕的边角,支支吾吾道:“就是……我之前说过了呀……面对美色正常的心动……”

    单柠冲她摇摇食指:“心动就是心动,别混淆视听哦!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她当然知道单柠想问什么,这么久以来,每一次心动的瞬间都在提醒她一个事实,只是她一直在竭力回避自己的真实心意,不愿意抽丝剥茧理清早已一团乱麻的心线。

    她期待变化,但本能地抗拒变化,这种由期待和抗拒催生的自我挣扎,在高一刚开学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成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根本瞒不过单柠。

    方羡竹认命地轻叹一声,松展开紧绷的肩背,顺其自然地陷入柔软的大大靠垫中,嘴硬最后一次:“喜欢他的人那么多,我对他有点好感也不奇怪吧。”

    “得,完蛋。”单柠无奈摇摇头,随后抓起她的胳膊,一路滑到手腕处,将不明所以的她拖起来。

    方羡竹直起身子,歪着脑袋,一脸幽怨地望向单柠:“怎么就完蛋了?”

    “在情感表达这块儿,某人向来心口不一,心里想的是十分,说出口来就只有三分。就像剩半瓶的橘子汽水,使劲儿摇一摇,指不定咕噜咕噜冒泡到瓶盖呢。”单柠同学得出最后结论,“所以,你沦陷啦!”

    窗外的夜墨蓝无边,屋内的她心乱不堪。

    方羡竹垂下眼睫,放弃抵抗:“反正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当我被美色迷昏了头,我会好好调整心态的。”

    单柠急得跪坐在垫子上,还未干透的发丝从肩膀滑到锁骨:“你对喜欢的人就没有一点占为己有的野心吗?”

    “还记得刚刚电影里的台词吗?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说‘你很漂亮,我本想把你占为己有,还是算了’。”

    单柠:“怎么能算了呀,缪煦说不定也——”

    “对于不确定的事情,”方羡竹出声打断,蜷起双腿,抬头望向天花板的泛光灯,“期待太多的话,落空的时候会很难过的。”

    ……

    七月的风格外烂漫,肆意穿梭林间,惹一地浅黄槐花雨。

    她的鞋底也沾了不少。

    方羡竹喜欢一个人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附近的主题公园,看着身侧拿着滑板路过的三两少年,她想到了那个人。

    他之前说要去春京几天,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那晚被单柠点破后,她明明决定继续隐藏这份心意,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朝滑板场靠近,想要碰碰运气。

    碧蓝的天幕下,身姿轻盈的少年少女交错穿梭于滑道,自由热烈,来去如风。

    她迅速捕捉到其中最耀眼的一道身影。

    不是她想见的那人,而是上次打过招呼的展云,或许是颜控属性作祟,她对其印象还算深刻。

    少年刚完成一个高技巧动作,利落转身踩板刹车,额前微卷的黑发在热风中扬起,露出精致而深邃的眉眼,方羡竹还没来得及撇开视线,就对上他漆黑的眼。

    这时一直久待场边举着手机拍视频的两个女生笑着围上去,将怀里的苏打水递上。

    展云身形高挺,气质斐然,随意站在那都是道吸睛的风景线。

    他垂眸说了句什么,而后忽地朝她所在方向扬了扬下巴,两个女生顺着看过来,其中一位身穿牛仔裙的女生嚼着口香糖,冲她挑了下眉,接着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拉着另一位离开。

    方羡竹有些懵,她这是被当成挡箭牌了?

    正欲转身溜掉,男生略微散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又见面了,小同桌。”

    看来展云的记性也不差。

    方羡竹转头迎上他的目光:“是啊,好巧。”

    “来找缪煦?”展云向她走近。

    她飞快摇摇头:“没有,路过而已。”

    否认得真快。

    展云随意放下滑板,眸光掠过面前的女生,她穿了条色彩柔和的吊带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半扎于脑后,用一枚樱桃抓夹固定,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透出盈润光泽,一双杏眼灵若晨露,正飘飘忽忽躲着他的目光。

    “你们礼南的女生都这么漂亮吗?”展云眸色清冷,声线却如淬冰果酒般甜润慵懒,“怪不得缪煦和夏灿一不直升尚北,非要转去礼南。”

    他的头发比一般男生留得更长,眉目俊秀,薄唇殷红,眼尾轻轻向下一瞥的样子又冷又媚。

    方羡竹微微一愣,有些接不上话,不自觉提高了眨眼频率。

    男生见她这副模样,低笑一声:“跟你开个玩笑。”

    展云跟缪煦还真是……不一样呢。

    不过提到尚北,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偶像卓昱薇当年也是那所学校的学生。

    方羡竹低下眸,礼貌地笑笑,视线再次被滑道上肆意的身姿吸引,转头对展云说:“你继续滑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展云没说话,低头将地面的滑板朝前轻轻一踢:“不想玩玩吗?”

    她急忙摆手:“不用了,我完全不会,就是来看个热闹。”

    “行。”展云略一点头,再次抬眸看她,笑眼盈盈,“下次让缪煦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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