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远杀青的那天距离夏翩翩怀孕满三个月还有不到两周时间,甚至杀青宴他都是急急忙忙的,一结束就直奔了机场,乘坐红眼航班回了京西。

    凌晨快两点时,他拉着箱子回了玫瑰坊,京西盛夏的夜晚一点不比他拍戏的地方凉快,以至于到了家,冲了个澡出来才感觉到空调的凉意。

    冲了澡出来,原本的倦意也所剩无几,鱼缸里的鱼儿们仿佛没有疲倦的时候,在他走过来时热情的游到了缸壁,摆动着尾巴。他觉得它们可能是饿了,便拿来鱼食不紧不慢的投喂着。

    他算着日子,快到三个月了,听李信说她孕吐反应不是很强烈,算是比较轻微的那种,他起初还担心,自己不在,要是反应严重,她一个人确实会很难熬。

    一直到后半夜三点多,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再醒来时,正好早上八点。

    夏翩翩工作室的员工对他已经从一开始的激动尖叫,到最后的见怪不怪,所以他人出现在工作室的时候前台姑娘一点也不会像对待李信那样将他拦下。

    “叶老师来了,老板正在会议室开会!”

    “行,那我去她办公室等!”

    李信在他之后十来分钟也到了,两人在办公室里碰了面,原本已经不拘束的他在见了老板兼老舅后又一秒回到和他共事时的状态,正襟危坐,一本正经,不敢有太多松懈。

    “老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去接您。”

    “太晚了,就没叫你。”他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背对着他问:“最近没什么事吧?”

    “没,就是每天给您汇报的那些。”

    “哦。”他转过身来,看到李信手里拿的一盒零食,问他:“什么呀?”

    “给小舅妈买的,她刚发消息说想吃酸梅。”

    “酸梅?”

    就在他正转动着眼珠子想的时候,李信已经先一步说出了他的猜测。

    “舅,酸的哦!人家说酸儿辣女,肯定是个儿子!”

    叶明远没应声,虽然心里也这么想着,但还是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操心啊!”

    “我——”

    有种出了力又没讨到好的感觉,李信闹着脾气的将梅子往桌上一放,气呼呼道:“您回来也不问我一声累不累,我说什么您都要凶我,真拿我当助理了么!”

    “不是吗?”

    “可我还是您外甥啊!”

    叶明远笑了,是因为他这副样子,明明是三十好几的大人了,可有时候表现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行了行了,都多大人了,在我这儿闹脾气,羞不羞啊!”

    李信不说话,心里是真难过,一个人坐在背对着他的沙发上咕咚咕咚的喝着水。

    “我最近想了想,你做助理都这么多年了,也该往上走一走了,一会儿翩翩回来,我给她说一下,让薄乐带带你,学习学习,后面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能力了。”

    “啊?”

    “啊什么啊?”

    “那您……我的工作谁来做?”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再找人。”

    聊到了这儿,李信才严肃了许多,想他当初让自己来给他做助理的时候,也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只能说时间飞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五年过去了。

    夏翩翩刚开完会从会议室里出来,就有人给她说叶明远来了。

    “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推门进来,见两人正严肃的坐在沙发上。“怎么了?又吵架了?”

    “没,”李信主动解释,“没吵。”

    她有些不信,过去问叶明远,“你又凶他了?”

    “我就这么爱凶人么?”他哭笑不得的起身,此时嘴角才露出一丝开心之情,“今天感觉还好吧?”

    “还行,薄姐说我算是幸运的,没太大的孕吐反应,不然光是一个吐,就给我吐到不想要了!”

    她语气轻松,的确看不出来是个已经怀孕两个半月的人。之后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盒酸梅,嘴里立马就开始分泌口水了,紧跟着胃里一阵翻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往喉咙里顶。

    叶明远见她捂着嘴往外跑,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女卫门口,他只能止步在那儿焦急的等着,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小姑娘过来,便拜托人家进去看看,别有什么事。

    十来分钟后,她脸色有些泛白的出来,刚才整个人的神采也顿时没了,有点蔫蔫的。

    “怎么样了?”他急切的上前扶着她问道。

    “没事,就是刚才看到那个——唔——”正想说酸梅,她又捂着嘴折身进去,趴着马桶边上就是一阵干呕,可呕了半天,除了吐口几口唾沫,什么也没吐出来。

    再见人出来,叶明远心里焦急又心疼的,一手扶着她的小臂,一手上下轻抚着她的后背。

    “太受罪了。”

    她摇头,不再说话,一直到办公室,喝了几口水,吃了两片饼干才有所缓解。

    “啊……”她靠在椅背上大口的呼吸着,“怎么你一回来就突然这么难受了!”

    他靠在办公桌旁,朝身后李信摆手,让他将酸梅拿走,免得她一会儿看到了又反胃。

    “是不是宝宝知道我回来,有些激动?”他企图说些轻松的话来让她心情好一些。

    她噘着嘴,看见李信出去,才从椅背上起来,环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肚子上,软软的,舒服极了。

    “要真是这样,我看也是个亲爹派,一点也不体恤辛苦怀胎的老娘!”

    他呵呵笑着,牵动着肚子轻轻起伏,然后摸着她的脑袋表忠心,“他(她)亲爹派,我是亲老婆派!”

    按照往年的计划,他每年最多就拍一两部剧,但访谈之后,就顺着她的期待接了三部戏,且都是安排在今年开机的。所以从聊城回来,他也只有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而这一个月里,他要通读剧本准备新的角色,除此之外,还有件他认为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隔天上午,夏翩翩去工作室,他则回了趟玫瑰坊,又在傍晚见了朋友谭律师。

    大概一个星期后,他觉得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便将人请到了玫瑰坊。

    让人眼前一亮的餐桌上,暖黄色的烛光摇曳在银质的烛台上,这是她几次调侃他一年都用不了一次的西式餐桌。

    窗外夜色朦胧,隐约可见暗蓝色的夜空李闪着一两颗星,舒缓的爵士回荡在房间里,以至于她在一进门的时候就隐约预感到了今晚会发生什么。

    她紧张极了,却还是跟着他到了桌前。

    “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他记得清楚,一次电影节后,主持人采访时她说到过,说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最帅。

    “你不是喜欢么?”他笑着拉开椅子坐下,顺势解开了身前的西装扣,朝她淘气的眨巴着眼睛说,“就是有些太拘束了,不自在。”

    “难怪就你搞特殊,人家领奖都是西装礼服,你可倒好,休闲西装还戴鸭舌帽!”

    她说的是早些年他在电影节上得奖领奖时的穿衣搭配,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钟爱各种鸭舌帽的。

    他摇头笑着,“你不懂。”

    “你说我不懂潮流么?”

    “行了,这时候干嘛聊这个话题!”

    他帮她倒了果汁,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努了努嘴,指着桌上的菜说:“开动吧,尝尝这个厨师的手艺如何,老张给我推荐的。”

    “就来做一顿么?”

    “嗯。”

    “贵不贵?”

    他撇嘴点头,她就知道肯定不便宜了。

    “那干杯一下吧!”她端起了自己的杯子,“感谢叶老师今天款待!”

    他抿着杯中酒,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切肉入口,表情满意,才松了口气。

    “你那么聪明,从一进门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

    “你也聪明,都知道我看出来了!”

    她微微侧着头看着他,放下了刀叉,等着他的下文。

    “你等一下!”

    说罢他起身去了旁边房间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沓资料。

    “我的过往你应该都有了解,如果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想要了解的,可以现在就问我!”

    他将文件放在桌面外侧两人中间的位置上,等着她发问。

    “四十四岁,离过婚,没有孩子,事业还行,房子也有,车子也有,还有个外甥……”她掰着手指头细数着,见他笑着一个劲儿只是点头。“还有件事,有些好奇!”

    “什么?”

    “在我之前,有没有过这种?”

    他脸色微微一变,想了想,被她盯得心里发毛,遂问:“李信告诉你的?”

    “没啊,我猜的,反正我肯定不是第一个。”她假装不在意的吃了一口肉。

    “答案会影响今晚我要做的事情么?”他努着嘴看着她,脸上刚才的笑还僵着,不敢再有表情。

    “不是你刚才说的么,有什么想要了解的,让我尽管问。”

    她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回答,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和反应,后背上不由得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努着嘴,在想着怎么回答,也在算着,到底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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