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儿最近下学是越来越晚了啊,之前是为了避开周斌,现在他已然安分,孛儿,这是功课紧了么?” 王孛瀚明白,终是瞒不过的,“阿娘,您想必也是查过了,阿忆的爹爹是个空闲虚职的文官,平时也不怎地过问阿忆。而且,我也只与他走得近些,阿忆有勇有谋,周斌的事。。。” 阿娘看着王孛瀚着急的样子,打断道,“孛儿,阿娘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

    王孛瀚现在比詹楚忆已经高出快一个头了,王孛瀚把自己喜欢的牛腱子、牛排、羊蹄、羊排之类的给詹楚忆带了个遍,但詹楚忆胃口小得可怜,王旭倒是吃得开心不已,詹楚忆就揣着吃糖、吃蜜饯、吃水果,身上都带着淡淡的甜味。

    萧业有一段时间没去学院了,他刚年满十四岁,母亲又是和亲的回疆公主,出生时就封了亲王,最近正忙着出宫开府。借着开府的由头,在宫外和回疆母族海那赫氏接触起来也便利了不少。

    十月至,王孛瀚的生辰临近,詹楚忆选择的庆祝场所是春玉楼——京城数一数二的勾栏!王孛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哪?“阿瀚,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咱们就去春玉楼吧,漂亮姐姐都在那儿!” 王孛瀚轻拍詹楚忆的后脑勺,恼道,”你脑子是不是进了什么脏东西?!” 詹楚忆把脑袋凑过来,挨着王孛瀚的肩膀,轻轻地说,“那我告诉你个秘密。。。”温润的气息携着甜甜的味道,晕在王孛瀚的脖颈,染红了他的耳朵,“我。。。是个女儿家!”这下,王孛瀚连脸都红了。。。

    春玉楼人声鼎沸,笑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凤萧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詹楚忆喜欢琵琶、也喜欢古筝,学院里学的都是乐理,却从未有实际练习乐器的机会,毕竟在这个朝代,伎艺人仍是贱民。王孛瀚摘下腰间佩戴多年的玉坠,“这个你戴好,我想让我的保护神像保护我一样护着你,想着。。。总得有个指引,这枚玉坠,有我的气息,可以寻到你!”王孛瀚平时说话,可不是这般啰嗦。

    萧业在二楼贵宾间,一切尽收眼底!回疆那边刚跟他汇报完他的大舅、如今的单于不断削弱他们在海那赫氏的势力,对于今年的朝贡百般挑刺、万般责怪,他们担心是在为日后疏离大凉做着铺垫。萧业气本就不顺,看着詹楚忆把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塞到王孛瀚嘴里,开心地系上了那块羊脂玉坠,酒杯都要被捏碎了!

    夫子慌忙地将七皇子的书信呈给大夫子,“咱们学院今年的乡试只通过了一个,七皇子质问说为何平时名列前茅的学生居然都未报名,学院如此放纵无视,开办学院的意义何在?!” 大夫子一时没有头绪,“这,似有所指,你知道说的是谁么?是那次七皇子和徐老来时,露过脸的詹楚忆么?” “詹楚忆嘛,她后面几次考核,成绩有所退步,我觉得说的应该是王孛瀚。”“那快去,去问问他是因何缘由未报名,咱们日后也是该详细记录各位学生的家庭背景、年纪、志向这些基本信息了,就先从高级班开始!”

    夫子是见过王孛瀚阿娘的,入学时,阿娘打点过一番,王孛瀚被周斌欺负时,不许他显露功夫,但自己还是亲自去请求夫子,能否下学后留出一点时间专门给王孛瀚授业解惑,错开和周斌的交集。 “劳烦夫子休沐还亲自跑一趟,我家因为是商人,所以孛儿才没报名的。不知学院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学院对学生入学和考核都是没有这个要求的。”得知是宫里有人质问后,比起孛儿说日后想娶阿忆,阿娘愈加不安。

    王孛瀚还在后院加练箭术,春玉楼那般重的胭脂味,回来时也不知道掸掸,熏得阿娘用鸡毛掸子一顿招呼!王孛瀚已经知足了,在他不断央求、说着阿忆种种的好,如何促使他上进、如何助他管理情绪,并且立誓保证不会耽误学业,并且愿意增加练习功夫、箭术的时间后,阿娘并未禁止他和阿忆来往,剩下的就是用自己的真心和坚持,证明给阿娘看,他的选择不会错的!

    詹楚忆在王孛瀚家门口来回踱步,不知道直接找上门的话,会不会有些唐突。“你是詹楚忆吧?”开门出来一位冰肌玉骨、端庄娴雅的夫人。“正是正是,想必您是阿瀚的娘亲吧,他这两日都没去学院,我有些担心。。。”“进来说话吧!”夫人笑盈盈地邀请着詹楚忆。

    这是个四进四出的宅子,在正厅落了座、下人看了茶,夫人使了个颜色,仆人们便退了个干净。“孛儿经常提起你,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一墙之隔,王孛瀚听得见、看得清却触不到。“因为事发突然,孛儿快马加鞭赶回去照顾外祖父了。”“原来如此,有家人的支持,任何难关都一定可以安然度过的!” 但是,詹楚忆心里将信将疑,夫人为何不一同回去呢?“我处理完一些生意上的事,也准备要回去了,我们这一走,就不会再回京城了!” 詹楚忆瞪大了眼睛,这么突然!

    顿了好一会,心跳都停了似的安静,詹楚忆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那些渐行渐远,她所经历的事情,似乎都是在教她如何成为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但现在还是会痛!虽然詹楚忆表面波澜不惊,但眼眸那一刻的暗沉、呼吸那一刻的凝滞,还是让阿娘感觉到了詹楚忆对王孛瀚,也绝不仅是同窗之谊。

    詹楚忆起身,礼貌地告辞,体面地送别。阿娘本都准备好了拭泪的帕子还有安慰开解的话术,现在看来是不必了。她内心也忍不住地感叹,小姑娘竟如此懂事、沉稳,着实有些可惜了。

    王孛瀚如同一只被困的鸟儿想摆脱束缚,他的挣扎犹如被暴风雨摧残的小船,摇摇欲坠,最终,没能跃出这围墙,来不及告别、来不及约定。

    风吹一片叶,万物已惊秋。

    学院少了两人,詹楚忆的座位进到了第一排。依旧躲在书本后面,但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泪珠滴答掉下去,打湿了书页、晕开了插画。詹楚忆不说话,是她心疼自己的方式,这会的眼泪,是她最后的一点权利。

    夫子亲自跑去回复七皇子,现在该叫王爷了。夫子说了因为商人的背景,没法参加科举,但他说的是王孛瀚,七皇子问的其实是詹楚忆!“这真是可惜了。。。那有件事,还得麻烦夫子。”“您尽管吩咐!” “我想让詹楚忆做我的伴读,还请您帮忙与詹家商量,他家住的远,可以住在我的府上免于奔波,吃穿用度一应开销都算在王府,月例3两可谈!”“王爷这是哪里话,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是王。。。噢,詹楚忆的福气呢!”夫子纳闷,怎么不是王孛瀚,而是詹楚忆?!哦,一定是因为王孛瀚不能入仕,所以才换作詹楚忆来培养,日后若有了功名,在朝堂上也是王爷的助力!

    夫子敲了敲詹楚忆的桌角,“摞这么高一摞书,不知道的以为你多刻苦,居然在这里涂鸦!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爷看走了眼!”詹楚忆赶紧收了眼泪,夫子一心只想说陪读的事,也不再继续责备。“有件天大的好事跟你说,七皇子现在出宫开了府,要招你过去做陪读,你准备准备,给个日子!”夫子这话不由分说,像是定好了似的。“七皇子是谁呀?夫子莫不是找错人了,我不认得什么七皇子!” 夫子压低了声音,“七皇子就是萧业!”

    。。。

    “我回去问了父亲,再跟您回话!” 詹楚忆嘴上这么应着,心里想的是明日起,就再也不来学院了,还好还没填写家庭信息,省的夫子找上门!

    詹楚忆把书笈藏在后门,拿着抄完的书,去换钱。掌柜越往后翻越不乐意,“这插画怎么越来越少了?”“咱们是按抄完书的内容算钱,又不是按插画来的,钱掌柜这话说的我就不明白了!”“你抄的书,为什么卖的好,不就是因为你的插画有意思么,活龙活现,栩栩如生。。。”“哟,是么?!要加插画当然可以,那咱的价格就得重新定定了!” 钱掌柜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挽回道,“价格可以谈,但是这交期也得约束好了,你这次就慢了很多,我跟老主顾赔了多少不是!”“只要价格到位,我来您这出工都行,您给我留个座位即可!” 天气渐凉,以后不去学院、只在外面晃悠也不是办法,在钱掌柜这里倒也不错,回家还顺路经过春玉楼!

    詹楚忆形单影只地进了春雨楼,第二次来,不那么怯场了,而且现在她没有怕丢的脸面,没有怕不能再见的人,死,倒是一直都不怕!

    几日都没得到夫子的回复,突然在这看到詹楚忆,萧业快步流星、径直过去。詹楚忆一愣,看清是萧业后,转身就想溜,萧业一拽,手里的糖葫芦折在地上。詹楚忆生气地瞪着萧业,“干吗?” 萧业憋屈道,“赔你赔你,赔你十根都行!”说着,把詹楚忆拽回好好坐下。“夫子跟你说了伴读的事么?怎么一直没消息,我是哪里惹过你么?”“王爷这是折煞我了,小人只是胆子小,畏惧权势而已!”又翻了个一千零八十度的白眼。“就你现在这模样,哪有一丝畏惧的样子!”“那您是看中我哪一点呢?我改!”“我看中你的脸!”我看你怎么改!詹楚忆笑了,原来是同道中人,看脸说话,而且这好像是第一个夸她好看的!“王爷好男风?!”说着假装抱紧自己。“滚!”

    十根糖葫芦搞定!伴读可以,每日应卯不留宿,月例五两不加班!

章节目录

几世卿觅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酸碱不定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酸碱不定并收藏几世卿觅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