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司马便去面见萧凌,禀明了自己的计划,由于实施起来尚需时日,也是为了让六皇子稍安勿躁。

    围猎时刀剑无眼,马匹更是举足轻重,因此萧业为了防止有人在马匹上做文章,每日都是由耿飞去司马处随机挑选。围猎已过半,司马发现耿飞每次挑选时,除了高头大马,还会选择一匹略微矮小的,给詹楚忆。这种本就不多,司马又把自己准备好的这匹放在靠前的位置,终于,这次选中了。在牵马送去帐前的路上,司马偷偷给这匹三岁小公马下了药。

    春风拂面,枝繁叶茂,鸟鸣鹿乐,流泉潺潺。

    怡然自得的闲情逸致,维持了不到两刻,就被詹楚忆的惊叫声打断。她骑的马匹突然不受阻拦、疾驰而去,詹楚忆手里的缰绳就像个摆设胡乱晃着,本就不善骑术的她根本无法控制。情急之下,詹楚忆本能地身体前倾,双手努力地抓着、拽着、抱着,竭尽所能地避免自己坠下马。萧业和耿飞从两侧一齐追赶上去,试图绕到詹楚忆前方,或是拦下或是从旁接住她。但突然,不知从哪射出着冷箭,断断续续但扎扎实实地射在了马上。

    “阿忆趴着、趴着,别起身!”詹楚忆手心已经磨出血,马儿被射中后嘶鸣地更加狂躁,詹楚忆已经筋疲力尽,瞬时被抖落、整个身子都已经歪在马肚子上了。就在她想着这次是躲不过了,要是摔成个植物人,还不如死了爽快,只见马儿四蹄一蹬、撞飞护栏。巨大的冲击力,阿忆掉下了马。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坚硬的地面砸来而是轻飘飘的微风托着。

    天空还是那么湛蓝,但今日没有跳跃的白云了,映入眼帘的只有王爷的脸庞。。。萧业在唤她、在抓她、好像还带着哭腔。。。她也伸出手去。。。

    “阿忆!!!阿忆!!!”

    越来越远,看不见了,听不清了。。。

    詹楚忆很坦然,大概又该换一世了,这一世像是白来了一趟。。。还没来得及多想,巨大的疼痛袭来,还掺杂着细碎的割裂感。她掉进了茂密的树林里,既被树干撞击着,又被树叶树桠划伤着。她手脚并用地扒拉着,突然腰间一紧,被勒地差点吐了出来。

    之前为了防止玉佩掉落,也为了方便腰间佩戴软剑,詹楚忆特意自制了革制的腰带,没想到这次竟救了她一命,摇摇晃晃地挂在了茂密的树枝上。

    稍稍平复了下之后,詹楚忆轻轻地回头,不知道这个挂着她的树枝结不结实,还好自己瘦!詹楚忆尽量小幅度地摇晃着,试图攀上旁边的树干,就在这时,下面似乎有人来了。詹楚忆穿过树叶的缝隙艰难地寻找着,却发现那人正在把马往河里的一个筏子上搬,但,旁边似乎还有一匹马,原来是在偷梁换柱!

    司马为了让提前被推下的马匹不被发现,专门找了这处有密林遮挡视线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个,救了詹楚忆一命。

    詹楚忆不敢出声,想看得更仔细些,但她在正上方,整个脑袋就能看到一个发髻,是个男的。随着筏子飘走,也只看到一个后脑勺和普通百姓模样的穿着。

    耿飞拦腰抱住已探出半个身子的萧业,“王爷当心,当心!”

    萧业恶狠狠地回头、怒目圆睁,“谁?谁放的冷箭?” 众人跪倒一片,却无人应答。萧业青筋暴起,“方圆五里都给我围起来,在场的人一个都别放走!”他指着耿飞的手还在颤抖着,“派人,马上下去找,你跟着去!”

    萧业亲自盘查着,留在围场边上那残缺不全的护栏看不出人为的迹象,其他散落在崖下的估计也很难再寻回;马匹突然狂奔之前,并未被外界因素惊到;萧业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那匹马开始不断张望、歪头翻唇嗅天的动作被詹楚忆看到,还开玩笑地说它在鄙视旁边的耿飞。。。

    沿着护栏没走多久,一股浓烈的马尿味打断了萧业的思绪,“去把五皇子请来!”

    “现在确实是母马发情的时间,母马会通过马尿吸引公马,可照例,围猎用的都是骟马。。。”

    “但未去势的公马也并不难找!耿飞并不是专门养马的,他挑马时,定是没有注意这个细节,现在。。。除非能找到马匹的尸体。”

    司马被提到萧业跟前,“王爷明察,春围的马匹都是从御马监精挑细选养在猎场的,绝无驽马或新起的马瘟。王爷所用的马匹也是做不了手脚的,每日都是耿侍卫随机挑选的呀。王爷明察,王爷,小人真的冤枉啊!” 司马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表演也是一流的,说得涕泪交加、生情并茂。

    萧业诡异地笑着,让人头皮发麻,“你反应倒是快呢,没有驽马、马瘟、随机挑马,一件件地,都把自己摘得干净!”

    “王爷,小人真的冤枉啊,马匹受惊伤了贵人,小人心里也是惴惴不安,自然要自查一番的。” “那你可查出,马群里还有未去势的公马?” 司马异常惊讶,“不可能,绝无可能!围猎用马都是从御马监运来的,都是骟马!” “可是,本王的人已经在马厩里发现了一匹!”

    萧业和司马都心知肚明,这是萧业在陷害他,詹楚忆骑的那匹明明是他偷偷从附近的民间马场买来的,驯马师还运走了那匹马的尸体。司马着急撇清自己,说话急促、气息不稳,“可以去崖下找到马匹的尸体,一验便知!”

    萧业诈着司马,“水流湍急,已经寻不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的!”

    萧业更加笃定,这个司马有问题!

    “来人,司马照看马队不力,给我拔了他的指甲!”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人真的冤枉啊!”

    “这话可不是我想听的,你知道该说什么保你这条狗命!”

    悬崖险峻,而且为了围猎安全、防止有人绕过周边的护卫,通过悬崖摸上来,朝廷几年前就截断了原有的山路。要到詹楚忆跌落的地方,得先下了山,再披荆斩棘开出一条路来。

    天空逐渐变得昏暗,夜幕正在悄然降临。寻找詹楚忆的人马半晌也没传回消息,司马也血淋淋地跪了半晌,滴水未进。

    六皇子担心司马不堪酷刑供出自己,假意找了五皇子,一起去看望萧业。

    “啧啧啧,看看这血,七弟真是雷霆手段呀。。。”萧澈捂着口鼻,示意萧凌快点进帐去,“这人还能活着么?” 萧凌拿脚碰了碰,司马有气无力地晃着就倒了地,萧澈看不了这场面,匆匆离开。萧凌扔下一颗药丸唾了句,“别忘了你的妻儿父母!”

    看着司马咽下去之后,才放心地离开!

    詹楚忆在树杈上一会蹲着,一会坐着,让身体尽量轻松点,但神经却时刻紧绷着,生怕稍不留神滑下去。夜幕降临,詹楚忆又饿又冷,虽然是春天虽然没有风,这气温詹楚忆感觉像是在冬天。

    溪水潺潺却被轻盈的脚步声截断,溅起的水声在空气中跳跃。月光中,詹楚忆看到那人脱了衣裳,进了水里。。。

    这么冷,在室外冰冷的河水里洗澡?!不过这身材。。。孔武有力,肩宽腰窄,垂涎。。。詹楚忆急忙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饿晕了,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救命啊,救命啊!” 河里的人并没有被偷窥到的慌张,只是四处张望,找着呼救的人!“我在树上,树上!”

    从这么高的树上,背着詹楚忆下来,即使是身材壮硕、武艺高强的人,也着实不易。詹楚忆心里敲着鼓,这人虽然遮着脸,但眉眼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智仁啊!终于落了地,虽然踩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詹楚忆只觉得踏实。

    “多谢壮士,多谢!”抬头一看,对面这人足有八尺,现在十三岁的詹楚忆刚到他胸前。对方转身就要离开,詹楚忆紧追不舍,“唉唉唉,壮士别走呀,您好人做到底,先帮我渡过今晚吧,明日寻我的人来了,定会重金答谢的!”见对方毫无反应,詹楚忆猛跑几步,跳上对方的后背,赖着不松手,“壮士,咱们有缘,你就帮帮我吧!我要是被冻死在这里,你不就白救我了么!我保证,等寻我的人来了,我一定离开,绝不叨扰!”

    对方停下了脚步,捡起地上的帷帽,后背双手,把詹楚忆往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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