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转瞬间空荡荡的石砌院门,料峭春风似是嘲笑她的凄凉,拽下枝头刚冒芽的鲜嫩树叶,自她眼前滑落,假装演一下电视剧里那女主被男主抛弃时的萧萧落雨。

    怎奈她的背景板不太听话,在她眼前像像坐过山车般地转了一圈,才抖着脚,瘫在地板上吃着瓜。

    余落星就是这样一个好人。

    起码她自认为是。

    当有人吼她的时候,她是会怀疑一下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的。

    于是她学着凄风苦雨中的女主,配合着场景,委屈地抱着膝蹲下,将疑惑埋在双膝间。

    可没多久她就觉得闷,侧头露出一只妩媚漂亮的大眼,眉宇眨动间,她骤然意识到,刚刚寒慕乙脸都白了!

    他今天看起来气色红润细腻有光泽,当时自己内心还想过,他怎么一晚上就休息好了?

    刚刚他走的时候,面无血色,脚步是连她都肉眼可见的虚浮,那一对龙角更是光泽不再,还透着丝透明。

    所以是他伤重生气了?

    不能不能,读原书时她就嫌弃过寒慕乙的性格,他家里人老偏心他弟弟,乃至于他弟弟名字带甲,而他的是乙,他不生气。

    明明天赋更加卓绝,就是没长一张会哄人的嘴,于是至亲之人总让他把所有的好事功劳,都让给他弟弟,他也不生气。

    他弟弟甚至下药激化他的血脉,让他再无洗髓可能,只能走上魔化的道路,他还是不生气!

    只有原身爹爹......

    对了!原身爹爹!

    原身的爹爹是凌霄宗宗主余昊,也是寒氏兄弟的师父。

    余昊是唯一一个待他亲近的人,记忆中也是唯一一个对他比对寒慕甲好的人。

    余落星“嗖”地站起,她想明白了!

    她让寒慕乙想起来从前在宗门的日子,她一个娇娇大小姐仗着是宗主独女,作天作地不说,最后还亲手将寒慕甲的毒药端给余昊喝了下去。

    否则,就不会有原身与他退婚那天,在各界修士齐备的情况下,被狂化的寒慕乙重伤他最敬爱的师父,然后被魔尊带走,再无回头之路的情形发生。

    虽然但是,余落星心虚的碎碎念着,原身也不知道那是有毒的嘛!

    哼,果然闷葫芦都记仇!

    余落星心虚地为自己辩解着,但心里也清楚,自己刚刚是真的戳了寒慕乙的肺管子,不仅让他忆起修界之事,还让他觉得自己舔着个大脸用自己爹爹裹挟他。

    唉,算了,自己小人不计大人过。

    余落星似小狗出浴般抖抖身子,颠落片片飞叶。仰头一甩,将高高的马尾甩到身后。

    生活还要继续,自己还要赚上几个小目标,当个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过上躺平摆烂的日子呢!

    那就必须得解决寒慕乙在结局时狂化陨落的悲惨下场。

    所以,当然是原谅他了!

    想通他生气的缘由,余落星便想着借探伤之机,哄哄他好了。

    毕竟也不知道寒慕乙口味,就做了几道自己的拿手好菜。炖猪蹄的同时还仔细翻了翻百宝囊,那是原书中余昊交给原身的保命丹药。

    能让修界第一宗宗主,亲手给他闺女保命用的丹药,应该能治伤吧!

    怎料事事都逃不过一个好事多磨,半路总杀出程咬金。

    余落星直忙乎到日落西山,才踏着月光,拎着食盒,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入寒慕乙的小花园。

    就在她起意墙角开得璀璨的桃花是不是可以摘一些拿去做桃花饼的时候,一只秃了毛的鸡,宛若奔骨头的狗一样,向她冲来。

    “乩长老!”

    余落星高声疾呼,同时似护崽的母鸡般紧紧护着食。

    那能让她成功吗?

    无论她如何左闪右避,同时哀呼着让乩长老放过她这一次,一定补上顿好的。

    可只能看着她的饭盒盖被一翅膀掀开,接着那只鸡若长鲸吸水一样,囫囵吞掉了她做的菜。

    余落星愤懑地一跺脚,踹起一块石头砸在晧乩身侧。

    若不是看他被养在魔宫中必有身份,真想抓住他的呆毛,把他扒光烤了!

    “小姑娘,你可不要不高兴。”晧乩乍着脚,灵巧地躲离她,飞到亭子上,被绿瓦一衬,裸露的鸡皮更显得瘆人。

    但余落星根本顾不上害怕,揪下身侧无辜的迎春花,猛地向他掷去,结果当然是掷鸡不成反喂鱼。

    看着池塘里竞相触碰花枝的锦鲤,双拳紧攥,小脚在地上刨着小坑,压抑着委屈说:“乩长老,都说了,这篮菜我有用,日后必定补上,但你怎么非要抢,还都不许我委屈!”

    说着尖尖的瓜子脸已鼓成个包子模样,红彤彤气哼哼地,还是刚出炉的那种。

    看她是真的着急欲哭,亮晶晶的凤眸都带上了一圈红框,晧乩抖了抖并不多的鸟毛,拖着破锣嗓子安抚起来:“好了好了,你用不上这桌菜,浪费也是浪费嘛。”

    “怎么用不上!你都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余落星拿着食盒作势一挥,看到晧乩被唬得一飞三尺高,才平衡了一点。

    “哎哎哎!”晧乩头上的呆毛,在月光下飘来摆去,“你要相信老夫,真没用。”

    见余落星仍气得跳脚,晧乩忙继续道:“要不老夫送你条卜辞。”

    一听卜卦,向来喜欢这些神神秘秘的余落星一下来了兴致。

    可晧乩一边挥翅搅动着春日晚来的暖香,一边踱着步摇头晃脑,故作玄虚地说:“履不处也,需不进也。你需要等待,只要等待且坚持,就能成功。”

    说完,一展秃翅,居然飞走了。

    余落星正不知该震惊于没羽毛怎么飞,还是大深夜地灌鸡汤干什么?

    就意识到一点,其实这只鸡应该厉害得紧,无羽而飞尚在其次,光就刚刚夺食的时候,居然能从她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手里轻轻松松地抢东西就可见一斑。

    毕竟她招式记忆不在,但身体底子的功力还在啊!

    想到这节,假模假式地对着晧乩飞离的地方大呼着:“谢乩长老指点。”但内心腹诽着,呸,故弄玄虚,说什么废话。

    深深吸入一口甜暖的花香,缓了口气,讨好寒慕乙的工具虽然没了,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的!

    仰头握拳捶了捶胸,为自己打气,探查了一下百宝囊中的灵药还在,就一路小跑着去找寒慕乙,生怕半路再出什么幺蛾子。

    寒慕乙的居所可并不小,虽然他无心于山水,但历代魔尊住的地方怎么差的了。

    余落星不是什么建筑系,不认识材料,但她看到红墙上细致的浮雕壁画,以及梁上宛若天成的榫卯,就知道这东西很贵,非常贵!

    不知道值几个小目标?

    余落星嘿嘿笑着,伸手就推了推那光滑的雕花金纹朱漆殿门,同时喊着:“寒殿下,我来看您了!”

    咦?没推动?

    余落星以为是寒慕乙锁上了房门,于是又推了推冰凉的殿门:“我有灵药给你啊。”

    又猛地推了推,她非常想学着雪姨吼出那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想着是不是自己称呼太过生硬,于是放软了语调:“慕乙,开开门呗。”

    语落收手,正寻思是不是再换个方法时。

    “碰”门被从内推开,门内的寒慕乙披了件极其宽大的披风,一对寒冰也似的眸子,正嫌弃地看着她。

    “谁家大门从里往外推啊!”余落星愤懑出声,被寒慕乙一拢披风,堵在门口。

    这人真是的,平日里就是个冷面闷葫芦,可逮着个机会就嘲笑于她。

    “你来干嘛。”寒慕乙正正挡在大门口,毫无让道的意思。

    余落星卷而翘的长睫扑扇了几下,映着朦胧的月光,深吸口气,无视掉他的嫌弃,温和乖巧,语音清脆地说道:“你看,你都没光了,是不是受伤了,我这里有上好的灵药呢。”用葱根般的指尖,踮起脚去点他的龙角。

    指尖还没触到他的角,寒慕乙一个旋身躲了开来,怒吼:“你做什么!”

    这一旋身,余落星就看到他宽大的披风下,是乱八七糟地绑着绷带的身体,殷红地鲜血还在不断从他小腹处渗着,就这么一个动作,范围已扩大了一圈。

    “你受伤了还那么大动作干嘛!”余落星有些愠怒,一把抓住了寒慕乙的腕子。

    这人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这放在别人身上肯定要重伤濒死的伤势,在他身上,竟还能强忍这么久,还不好好治疗?

    外一他死了,没有大腿可以抱了怎么办!

    但不知是否是感到她语音中透出的满满关切,寒慕乙没有运起余力,将她关到门外,只冷冷地说道:“不关你事。”

    语句一如既往地简短,语气也一如既往地冷漠。

    余落星也不理他的怪语气,径直拽着他,看也不看殿内华丽的装饰,就往他那宽大的床上去。

    寒慕乙强撑了一天,再被她一拽,力道更散了几分,虽是不悦,但也踉跄着被她一把按在床上,被掰开愈加阻拦的臂膀后,掀开了披风。

    天呐,这是什么作践自己的行为!纱布歪七扭八地扎着,有的明显还勒到了伤口,这样下去得受多少痛苦才能愈合?

    没工夫去欣赏之前肖想了许久的寒慕乙的身体,一瞥之下只见深深浅浅,纵横着多道伤口,有的浅浅泛白,有的则狰狞分红,分明控诉着当时的苦痛以及主人的不作为。

    “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余落星横眉立目,哪还有半分妩媚娇俏可言。

    只是落在寒慕乙眼中,余落星红唇轻咬,鼓着嘴瞪视他的姿势,比之前过往的任何一刻都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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