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师父是顾念各宗门结交之谊,不愿强加逼迫吧。

    只是,这诸般折辱之声,汇聚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寒慕乙体内如恶魔低语般,勾动着他死死压抑的魔气。

    “啊!”寒慕乙本体痛苦低头扶额,他体内本已禁锢在丹田的泛着邪异黑芒的魔气,生生在他经络中装出一条血路,此刻直侵大脑。

    紧闭的眼眸中,瞳孔已在无人得瞧处,丝丝闪着红芒,这是彻底魔化的前兆。

    他本就是众人此刻注视的焦点,有所异动自是被所有人观瞧到。

    “看,这恶魔是不是要发疯!”

    “天呐,他会不会蕴势要杀人!”

    “不是吧不是吧,这白眼狼可真是狠心!”

    “这凌霄宗怎么还不出手,不会是包藏祸心,要助这恶魔毁了我们修界吧!”

    所有人都在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却无人肯试着想想,若他真有意伤人,何故强忍着体内撕裂般的痛感,不直接任由魔气肆虐呢?

    “小乙!”

    这是师父余昊唤他,让已被魔气侵扰的寒慕乙,稍稍恢复清明,痛苦狰狞的桃花眼中红芒蕴敛,恢复了黑曜石般的墨色。

    “师父。”寒慕乙本体扶额的手,轻轻前伸,试探着回应,试图拉住这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他终究还是一腔骐骥落了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毫不错过任何敲边鼓机会的弟弟,“真诚”地握着他的手,似是亲昵地唤他。

    “哥哥,你是不是又压不住魔气了?”

    这下哄声四起,已有群情激奋者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去撕了这“恶魔”。

    “肃静!”余昊使用大乘期的威压,再次震慑全场。

    余昊抬手按住寒慕乙的肩头,徐徐注入一丝巍峨的灵力,助他平复体内魔气。

    “师父。”寒慕乙已有魔化之相的,赤焰雀跃的眸中,水雾蕴起,抗争之心再次占据上风,烈火渐渐被压抑为小小火苗。

    可不知是谁带头起哄。

    “哟,余宗主这是要暴毙恶魔?”

    “也是,毕竟这畜生就是余宗主养大的。”

    这下不只是对他,更是对余昊而来。

    寒慕乙只感眼睛像是被汹涌的魔气冲碎了一般,忍着痛转动着全是碎碴的眼仁,所见皆是一片血红。

    不行,不行!

    辱他也就罢了,怎么可以侮辱师父!

    无论如何,师父是从小到大唯一真心待过他的人!

    寒慕乙运起所剩不多的清明,只想散尽这一身功力,为师父,为宗门留一丝清誉。

    修长的指尖蕴起丝丝碧蓝,那是原本他仅有的水灵根消散之兆。

    在无人在意的旁边,寒慕甲那向来端方喜乐,总透着令人欢喜的潋滟桃花眼,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奸计得逞的狞笑。

    “师父,”寒慕甲再次“仗义”执言,声音急切,润澈透亮,穿透全场:“小心哥哥要伤了您!”

    无人顾忌这寒慕甲只是嘴上说说,若真担心师父被伤,怎会毫无行动呢。

    余昊被他这一提醒,就看到了寒慕乙指端的蓝光,他哪能分不出这并不是寒慕乙意欲攻击,而是散功之兆。

    元婴期修士,修为已与精神力同化,若他真的散尽一身修为,会死的!

    顾不上斥责寒慕甲,余昊宽袍白袖翻飞,带得皆白的须发飘扬,真好似老神仙下凡济世一般,与面前魔气翻滚的恶鬼形成鲜明的对比。

    寒慕乙能撑着驱散功力,已是他最后一丝清明,此刻对于师父要来按住自己的虚掌,毫无辨别能力,只以为是向自己袭来的攻击。

    蓝光里登时红气四溢,所过之处,所留尽皆为浓墨般的黑色。

    不好!捆在原皮壳子里的余落星,心里焦急万分,这是分明是他的魔化已然压抑不住,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行动了!

    果然,寒慕乙再抬眼时,已是一片妖异的血红,连眼白都被这滔天的邪异占据,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嘶吼,周身燃起的已非澄澈的冰蓝,而是被红丝攒动的诡异墨黑色焰火。

    指尖弯曲似爪,被黑光覆盖,好像恶龙之爪,直直抓向余昊心口。

    余昊避之不及,一道黑芒透心而出,还来不及挣扎,便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爹爹!”余落星跟着原壳,叫喊着上前,扶住自家父亲。

    嗯,还算有点良心。

    可余落星跟着壳子望过去,余昊分明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快要不行了。

    余落星当然也知,这是原身早已给余昊下了药,运气时灵力会受到桎梏,否则就凭寒慕乙元婴初期的修为,再有魔化的加持,也伤不了他分毫。

    原身取出各种灵药,大口大口地给她父亲灌着,才堪堪吊住一口气,她感受不到原身的情绪,但应该也是难过万分的。

    豆大的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入余昊的眉间发心,可重伤昏迷得如此厉害,又怎是奋力摇晃嘶吼便可以唤醒的呢。

    亲手伤了最为敬重的师父,似是给寒慕乙彻底打开了禁锢,惨如白骨的修长手掌一伸,将自己的宝剑墨阳唤在手中,右手颤抖地抬起,斜斜指向始作俑者,寒慕甲。

    寒慕甲何曾被自家兄长这般指着过,气势压迫下,不自觉地推出几步,将地上正搂着父亲哀嚎的余落星,让在身前。

    “吼!”寒慕乙这声□□,似狼嚎,若龙吟,震得作势欲前的其他修士,钉在原地,不敢再动。

    “怕什么,他不过一个元婴期毛头小子,咱老哥几个一起上,还怕拿不下他!”这时黄宗主收到寒慕甲的眼神暗示,开始怂恿其他掌门。

    另一个他的跟屁虫也随声附和:“就是,大伙儿一起上,给余宗主复仇!”

    连番怂恿下,其他几位掌门也不再犹豫,连连要喝,带着手下一齐向魔气冲天的寒慕乙围攻而去。

    寒慕乙不愧是天才剑修,意识已然混沌,长剑在手便无人能及。

    厚重的墨阳当胸而立,荡开袭来的法器,反手剑花漾起,“叮叮叮”连响,不肖去看,逼开从后背攻向他的几个人。

    这是余落星第一次看到寒慕乙用剑,什么叫人剑合一,天生剑骨,这些原是她以为小说中胡乱描写的词汇,而此刻寒慕乙长剑在手,与他再难分彼此,气势攀比着升腾而起。

    随着寒慕乙皮笑肉不笑地裂开薄唇一角,尖锐森白的犬牙挤着旁边安静乖立的白牙,钻了出来。

    浓墨般的邪气丝丝缕缕浸染着他白练般的道袍,顷刻间幻视魔界缠金黑袍,额头两侧凹凸不平地涌动着,不消片刻已有尖尖龙角破土而出,随着他喉间诡异的笑声,还在不断地攀升着。

    与寻常剑士以轻巧凌厉为主不同,寒慕乙的剑钝,招式更顿,大有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架势,凶狠果决,杀伐果断,左冲右突间挨他者伤,阻他者亡。

    余落星真的是要憋屈死了,她是真的很想好好欣赏寒慕乙这原著中的第一天才剑修用剑,可是自己这摄像头只匆匆看了一眼,就专注于自家根本叫不醒的老爹。

    暴殄天物啊!

    不知是不是为了圆她一个心愿,一直未上,混在人群身后的寒慕甲忽然指着远处,大声吼道:“看,魔尊来了!”

    这下原身终于转了机位,看向校场中心。

    此时的天边,晚霞般染红了半边天空,当中凌空悬着的是一条蜿蜒盘旋的赤色火龙,正横八地盘着自己长长的身躯,用灯笼大的龙眼凝视着下方这一片混乱。

    见有人戳穿他的存在,火龙也不慌,“嗷”地一声悠长的龙吟,声震全场。

    似被这龙吟所吸引,正以一博千的寒慕乙忽然停了下来,周身黑炎中的红芒被牵动,形成一个大大的光球,帮他抵挡着周围的攻击。

    而光球正中的寒慕乙,痛苦地蜷起身,龙角长长分化,已是后来在魔界的情态。

    身上墨白参半纠缠的袍子,被体内鼓荡涌动的灵气张开,“嘶”的棉帛撕裂的声音传来,连让余落星顺着裂口往里观瞧的机会都不给,袍内的身躯已变成黢黑的墨色,还附上了一层厚厚地,折射着灿金光芒的鳞片。

    “嗷!”这是寒慕乙回应天上火龙的一声龙吟,不同于火龙那骄傲嘹亮的龙吟,寒慕乙的龙吟中充斥着爆裂与痛苦。

    “歘”周身道袍彻底化为碎片,被灵力冲飞至光球边缘,化为灰飞。

    内里的寒慕乙整个人蜷曲成了一大S形态,那是龙身的雏形,随着赤红的光球上光明愈盛,寒慕乙身体也愈发变长,转眼已是与天上那条火龙一般,倒八字盘着的墨黑长龙形态。

    “看啊,他魔族真身都显现了!”

    余落星非常不耐地从原壳里看着寒慕甲作死,这种时候,引起他注意干嘛!

    可她能做什么啊?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刚化为龙的,铜铃般眼中依旧满是红芒,不甚清醒的黑色大龙头,缓缓向自己这边转了来。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都是我旁边这个傻子作的妖啊!

    可惜,墨菲定律仿佛才是永恒,那大黑龙缓缓抬起一只龙爪,就向她抓来。

    对没错!在一众修士火花带闪电的阻拦下,这大黑龙片叶不沾身地,直直朝她余落星冲来,那是一点也不看始作俑者。

    那么大一只爪子,顷刻间近在眼前,带着死亡的味道兜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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