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响,两响,屋内并无动静。

    来之前余落星是跟白少卿打探过的,知道寒慕乙就在居所,人是在的,那就是,还不想理他。

    “慕乙哥哥!”余落星啪啪地拍着房门,知道这没有门栓的破门,是被寒慕乙自己封起来的,声音忍不住高了几度:“你为什么躲着不见我啊?”

    余落星着实没有忍住,大声问了出来,可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继续叫嚷了几声后,余落星气得把食盒往旁边一掷,气鼓鼓地狠狠拍了一下纹丝不动的房门后,甩甩酸胀的手掌,气鼓鼓地扁着嘴就想离开,再不搭理寒慕乙。

    可这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一转身,“呼啦啦”地便下起了漫天小雨,阻得她正欲迈出的步伐,骤然止住。

    半仰起脸,正自琢磨虽没带伞,但就这点淅沥沥的小雨,干脆冲回去算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原本还很小的雨丝,在天边闪了两下雷光后,转瞬变成了瓢泼大雨,生生地砸着地面。

    这......

    余落星气鼓鼓地坐在寒慕乙门前的台阶上,抱着膝鼓着嘴,真是晦气!

    她正嘟嘟囔囔地掷着碎石,身后“吱吜”的一声,不用想也知道是寒慕乙出门,可此时余落星却真的不想搭理他了,只背着身子抱着膝,只做没听见的样子。

    “你没带伞吗。”寒慕乙冷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鼻端又萦绕起好闻的龙涎香,不过,她彻底不高兴了!

    抱着膝往旁边挪挪,挨着柱子斜斜靠着,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寒慕乙有些无奈,虽然因着之前她的各种作为,让他本有些忽上忽下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可方才听到余落星的叫嚷,如今又见她被大雨所困,难免有些心软,放软了语气道:“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余落星鼓着粉腮,凤眸上扬挑向看不见他的地方,抽抽鼻子,学着他的冷言冷语道:“你不是不在吗?”

    轻轻一叹,寒慕乙拢了衣袍,随着余落星坐在台阶上,没来由的说了句:“谢谢。”

    这下余落星反而有些懵了,他谢什么?

    不过余落星经过这些男人们的数次海底针后,也学乖了不少,直接问了出来:“你谢什么?”

    面对如此直白的发问,寒慕乙沉吟片刻后,鸦青的睫羽微覆,淡淡道:“谢谢你送我礼物。”

    其实寒慕乙心里想说的是,谢谢你最近为我做的一切,可是话到嘴边,却只捡了个最不要紧的说出来。

    就这?

    余落星心里也很是不舒服,虽然说她是个乐天派,总是能大咧咧地来找寒慕乙,给他这给他那,还不计前嫌地帮助他。

    但完全不计较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自他们回来后,因着要赶在继位典礼之前,先为老魔尊下葬,为此赤滼滼成日里缠着寒慕乙,诉说老魔尊的喜好与下葬流程,让她之前几次到来,都匆匆一瞥便抽身而退。

    见余落星撇着头不理他,寒慕乙其实也有些理亏,毕竟近日来因着自己的心思,不怎么见余落星,也稍有愧疚,不过,她不也挺开心的么。

    于是继续言道:“你最近在白军师处,住的可还习惯吗?”

    其实寒慕乙是蜷在袍袖中,搓着手指说出这句话的,毕竟他真实的希望是,余落星说住的不好,他就有理由让余落星回来不是。

    可是余落星此时也被他的态度弄得气鼓鼓,置气道:“好,特别好,师父那里宽敞又明亮,关键是没有什么碍眼的人!”

    余落星指的碍眼的人,其实本身指的是赤滼滼,可寒慕乙听在耳朵里,仿佛就是在说他。

    之前那股无名怒火,噌的一下再度燃起,好好好,你跟他们玩的都很好,就我碍眼是吧!

    气得寒慕乙,还没说上两句话,便蹭地站起身来,凛冽的嗓音中,似有寒风刮过,修长冷白的手指,压抑着心中的灼灼怒气,指着余落星道:“碍眼你过来干嘛,出去!”

    说完抽身而去,砰地关上门,将余落星一个人孤零零地关在大雨中。

    “你!”余落星最近受到的无名冷意已经够多的了,就算再对寒慕乙的冷艳绝色多有垂涎,此时也顾不上。

    捡起一块被雨水冲刷得冰冷湿润的鹅卵石,“砰”地砸上寒慕乙的门板,在华丽精致的朱漆大门上,砸出一个圆圆的白痕。

    正欲气鼓鼓的回头,却见寒慕乙的门板,突然开了一道缝,露出幽深的内里。

    这是?

    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道墨黑的棍棒自内转着弯飞出。

    这是要打她?

    余落星气得闭上双眼,打就打吧,反正寒慕乙那个境界,真要打她根本避不开。

    只是,料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睁眼看时,见到方才开了一道缝的门板,当着她的面再行关上。

    内里寒慕乙那冰冷彻骨的声音道:“反正你也不喜欢来,滚回你的好住处去!”

    余落星秀白的小手,攥得关节都开始泛红,不过垂眸一看,发现刚刚被掷出的棍棒正落在自己脚畔,正是一柄墨黑的油纸伞。

    若是平时,余落星一定会拿起伞,很是大方地谢过寒慕乙,再做筹谋。

    可是此时她根本不愿碰寒慕乙给她的东西,一脚将油纸伞踹到寒慕乙的门框上,“咚”的一声甚是解气,随即转身一头扎进暴雨里。

    好在炽热的天,便算是下雨,也凉不到哪里去,任由偌大的雨点砸在脸上身上,余落星才稍微好上了一点。

    还未跑出魔宫,正遇见沿着漆黑长廊要来找寒慕乙的赤滼滼,打着画着凤凰花纸伞的赤滼滼,平添了几分温柔,显得格外让人移不开眼。

    “余姑娘,大雨天的走什么?”赤滼滼眨着上扬的凤眸,向疾驰而来的,被雨水打的衣襟发丝都已散乱的余落星,愕然发问。

    其实最近赤滼滼反而对余落星好了很多,一个是余落星自己住了出去,明显不跟她争寒慕乙,再一个因为她不住在这里后,也没发现寒慕乙对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再加之赤毬毬帮余落星吹了不少耳边风,不断说着余落星的大方可爱,逐渐赤滼滼也开始认可余落星,甚至在见到她时,还多说了几句话。

    可此时余落星却好似听不见,直直从她身侧穿过,带得她握着伞柄的手都是一颤。

    “咦?”不过虽有些奇怪,但也不欲再行深究,自顾地朝寒慕乙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余落星本是满眼丧意,什么也不想干。

    还是白少卿来看过自家徒弟后,强行扯着余落星,去帮他敲定魔尊继任典礼的各项细节,才勉强把余落星从丧意中扯了出来。

    余落星也很是争气,尤其在心中憋了一口较劲的气后,一种你不让我好过,我偏要自己好好过的气势油然而生,在白少卿的悉心指点下,修为也从金丹中期突破到了后期,元婴期指日可待!

    五日后,便是老魔尊下葬之日,因着老魔尊尸骨被寒慕甲他们抢去,故实际下葬的是老魔尊的衣冠,为他立个衣冠冢。

    下葬其实甚是简单,由老魔尊赤炎的一子二女一同扶棺,在广场上接受臣民的叩拜后,一齐送至城外山郊早已建好的陵寝安葬即可。

    这日风和日丽,微风习习,但仍旧吹不去众人心头的仇怨。

    一大清早,赤震和赤毬毬就已回宫,跟赤滼滼一同,扶着赤炎的棺材出宫。

    余落星则是随着白少卿,一同处理琐碎事物,忙前忙后一直不得歇。

    寒慕乙遥遥地站在队尾,毕竟今日他不是主角,而且因着身份关系,进来也别上前引人注目。

    看着换上一袭素白纱裙的赤毬毬趴在魔宫后花园中老魔尊的棺材上哀哀哭泣,赤滼滼也是换上一袭纯白衣袍后,一边哄着妹妹,一边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看得余落星甚是心酸。

    本想上前一同安慰,却被白少卿扯着袖口留了下来。

    也是,此时他并非老魔尊家人,上前去徒惹伤悲。

    “好了好了,哭够了就赶紧走。”站在棺尾的赤震,不耐地拍拍漆黑的棺材板,声音中满是嫌弃与急躁。

    赤毬毬哭得一脸花,根本顾不上如何回嘴,赤滼滼哪是个好相与的,凤眸一扬,声音清越透亮:“你身为人子、兄长,就这么对自家妹妹?”

    毕竟当着众家亲眷重臣,赤震也不好太过分,声音一下弱了下来,但仍旧念叨着:“又没有尸骨,就几件衣裳有什么可哭的。”

    同时嫌弃不耐地甩着手,让二女快一点。

    好在赤滼滼被他这一打扰,悲伤的心情暂缓,扶起自己犹自抽噎不止的妹妹,安抚了几下,才宣布启棺。

    一行人扶灵而出,侍官持幡当先开道,手中纸钱不断落下,落在幽暗的魔宫道路上,甚是显眼。

    余落星牢牢跟在白少卿之后,仅落后灵柩几步,强行控制着自己,根本不去看队尾的寒慕乙。

    只是,难免撇了几眼,都只发现寒慕乙半眯着潋滟的桃花眼,目光全在眼前的灵柩上,心底像打翻了五味瓶,眼圈微微泛红。

    好在,这样的场合,眼圈泛红倒也不是什么出格之事。

    这一切寒慕乙其实尽收眼底,可他只在余落星不再回首时才抬眸而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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