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剑宗分堂——

    江落月一行人还没踏入分堂大门时,便被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得难以呼吸。

    前几日他们刚到玥湖城时,分堂中还十分热闹,可如今再看,却是满目狼藉——堂中早已没有一个活口,墙上、地上满都是飞溅的血迹,断臂残肢挂在枯死的树梢上,风一吹阴惨惨地晃来晃去。

    众人捏着鼻子,飞快地将分堂内外搜寻了一遭。

    “少宗主,这里的尸体残缺不全,兄弟们大致拼凑了一下,总共二十六具。”

    分堂包括堂主齐风来在内一共二十六人,一个也不少,全都死在了这里。从尸体上的伤口来看,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杀死,而下此毒手之人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报!少宗主,地牢内发现一份新鲜的饭菜,但没有找到被关押之人。”

    江落月闻声,跟随那弟子跑进了正堂后墙的暗室之中。那里面的确有人停留过的痕迹,而且明显不止一两天,起码有一个月之久。再看那饭菜甚是新鲜,放置了至多不过小半天时间,说明地牢里的人是今天早上刚刚被转移出去的。

    分堂的弟兄早就死了,可见这人不是他们关押在此,也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那他会是谁,又是谁将他关押在此?是屠了分堂的元凶么?

    “分散开来,看看地牢中可有什么线索。”

    不肖多时,一个弟子匆匆忙忙拿着块木牌找了上来。

    那是块做工十分精美的木牌,背面雕刻着一只华贵古雅的鼎炉,正面则只刻了一个隽秀遒劲的大字:

    庄。

    *

    玥湖城西,客栈外。

    凤决拼尽了全力御剑而行,总算赶在地缝蔓延至姜非妩所在的客栈之前,赶了回来。

    剧烈的震荡紧随其后传来,一波强过一波,房间里的茶壶花瓶碎了一地,碎渣飞溅,在姜非妩脸上留下了一道短短的血痕。

    姜非妩抓着窗框的手酸软麻木,被猛地一晃,甩脱了出去。亏得凤决眼疾手快把她接住,才没有摔得太难看。

    姜非妩赶忙攀住他的手臂勉强站稳,心里莫名安定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想也没多想,抓着他的衣襟吼他:“你还知道回来!”

    要不是他把她锁在房里,她就算跑不了太远,至少也不会如此狼狈——方才她以为他赶不及回来救她,已经准备用师尊给的符咒把自己传送回无定剑宗,可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这结界影响,符咒竟然不起作用,害得她白白浪费了一张保命的宝贝。

    但或许是她太过害怕,说起话来声音颤抖不已,分明是埋怨他的话,听上去却有几分委屈和娇嗔。

    这语气落在凤决耳中,倒是颇为受用。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不爱他、不在乎他,可遇到危险却只能想到他,也只能依靠他。

    这样很好,不管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还是形势所迫不敢离开他左右,她都要和他在一起,也只能和他在一起。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她是否甘愿他根本不在乎。

    只是离开客栈前两人不欢而散,如今还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凤决收敛了来时的焦急与不安,淡淡地“嗯”了一声,将她一把抱起:“先出去。”说罢一踩摇晃不止的窗台,纵身跃上候在窗外的剑。

    就在他脚尖离开窗棂的那一刻,整座客栈轰然崩塌,碎裂成无数残片,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地缝之中。

    姜非妩看着那被大地吞噬殆尽的房舍,心底一阵阵后怕。

    若是凤决再晚来一步,她定会和那客栈一同坠落,永无再见天日的可能。

    如果就这样死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没有完成任务,系统和她都会被销毁,可销毁又是怎样的惩罚?

    死吗?还是比死亡更可怕?

    凤决望着她尚未褪去惊惶的脸,安慰道:“这里太危险,我先带你离开玥湖城。”

    “先?”姜非妩仓惶回神,“你送我出城后你还要做什么?”

    凤决眸光一暗,不欲多说,搪塞道:“有些事要查清楚。”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一定就在附近,甚至极有可能还在城里某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把那人揪出来,他实在不甘心。

    直觉告诉他,幽靡禁地中的那个声音,和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但是此地不宜久留,凤决抱紧了姜非妩,风驰电掣地往还算安定的城外赶去。

    临近城外,忽得一阵风吹来,迷了姜非妩的眼。她撇过脸去,突然感到鼻尖一痒,抬手一摸,竟抓下一片灰烬来。

    她一怔,忙将灰烬递到凤决鼻子跟前:“城里到处飘着这种灰烬,你闻闻,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的嗅觉不够灵敏,但修为极高的凤决应该能发现异样。

    凤决垂眸瞧了一眼那灰烬,也没多问,微一低头凑近过来,嘴唇不经意蹭过姜非妩的指背,软软的,有些凉。

    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没有把手收回来。

    方才他问也不问就凑过来闻她递给他的东西,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趁机做些什么,好伺机逃离他身边。

    她骗了他那么多次,他怎么还能这么信任她?

    真是……

    姜非妩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可偏偏他对别人又没有一丝信任可言,哪怕是旁人想要近身,他都会敬而远之。

    或许,这就是偏爱吧。

    虽然有些为他感到不值,可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心底某处微微泛甜。

    姜非妩出神的当儿,凤决已经徐徐落在了城外一片空地之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下来。

    “那片灰烬……”凤决低头去看,才发现姜非妩掌中的灰烬已经被风吹散,只余指尖上的淡淡灰痕。

    他迟疑了一瞬,握住姜非妩的手,低下头去嗅起她的指尖来,鼻翼煽动,像只捕猎的小兽。

    “发现什么了么?”

    “上面的确有一种特殊的气味,”但凤决似乎不太确定,又仔细闻了闻,“形容不出是什么味道,也找不到与之相似的气味。不过……”

    “不过?”

    凤决迟疑地放下她的手:“这味道似乎会让人联想到死亡、无尽的绝望、黑暗的深渊、难以名状的恐怖。”

    “你说什么?”

    姜非妩万分震惊地看向凤决,又低头看看指尖那最后一抹黑灰,惊骇地无以复加。

    在无定剑宗的藏书阁里,她曾读到过这样一种名为离火的、来自地府的黑色火焰,据说能把碰到它的所有东西都烧成灰烬,而灰烬之上附着的,便是来自地府的绝望与可怖。

    城里没有起火,城外也瞧不见火光,可离火燃烧之后的灰烬是实打实存在的,骗不了人……那这火是哪里来的?

    姜非妩望向崩塌边缘的玥湖城门,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先是无缘无故进入了本该只针对凤决一人的幻境,又在客栈窗台发现了不该出现的灰尘,接着又是这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离火灰烬……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缓缓浮现,姜非妩惊恐至极地拉住了凤决的手。

    “凤决,你在幻境里见过江落月,你觉得,她是真的,还是幻觉?”

    凤决蹙眉不解:“我没注意。不过她回来后身上有一股邪气,我在幻境里也遇到过。似乎,是真的。”

    “那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还在幻境里?”

    “你说什么?”

    “我在想,或许我们从未走出过幻境,崩塌之前突然破败的玥湖城就是证明。而这灰烬极有可能是地狱离火燃烧产生的,难以伪造,可我们却看不见离火,也许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幻境里,所以才对周围的东西视而不见。”

    话音一落,蔚蓝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道裂隙,咔嚓一声如同镜面上的裂纹般蔓延开来,很快,漆黑的裂痕布满了天际,哗啦一下,四分五裂。

    凤决本能地把姜非妩抱起,御剑凌空,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玥湖城原本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无尽的黑色离火疯狂地吞噬着城池,整座小城宛如地狱。

    放眼望去,入目之处,皆是如此。

    *

    三日后,众人回归无定剑宗。

    江落月将包括玥湖城在内的三座东海城池全都被离火燃烧殆尽、分堂主齐风来极其麾下二十五人全部牺牲的消息报告给了师尊。

    这些事轮不到姜非妩参与,她一回到山上就自觉的躲回了自己的小院。

    可她想躲着事,事却不想让她躲。

    “江写意,师尊传你去登天阁。”

    *

    东海之滨,一条灰影倾身跌入一间破旧柴房里,腐朽的气味伴随着飞舞的灰尘,令人作呕。

    柴房黑暗的角落里,粗重的铁链锁着一个瘦削的男人,听见黑影进来,他没有动弹,嘲讽般的冷笑道:“你伤得很重。”

    灰衣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坐到一旁疗起伤来。

    可过了许久,他身上的伤口却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你的魔血都被人抽干,已经失去自愈的能力了。”

    灰衣人装作没听见,可不出片刻,他却猛地睁开了眼,看向那人,脸上露出一丝邪狞的笑容。

    “只要我挖出你的太上炼器鼎,一切就都有得救,你说是吗,庄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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