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远同晚袖两人一前一后入了督帅府,在步入偏厅的时候,腾远便就发现府中的戒备异常森严,三步一哨,十步一岗,长廊幽幽,行进偏厅的大门,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进去,周边的士卒目光锐利,这种咄咄逼人的气息令腾远心头发沉,他转头看了一眼晚袖,两人相对一眼,眉眼间均是沉沉的愁绪。

    督帅府中的气势太过沉闷严谨,这等情况看来府中怕是有些许变动,就不知殿下在督帅府中究竟是何等处境。他们担心,有人挟皇子假传军令。

    进了偏厅,就见偌大而空荡的偏厅内,飘荡着浅淡的茶香味,周边放置着清雅的花瓶,数枝香花绽放,给这冷冰冰的偏厅添了些许雅致。

    正当两人沉思的时候,沉沉的脚步声很快便就传了过来。厅外是一阵轻微的抱拳行礼声,脚步声越发清晰,一身便服的陈广生面无表情地自外行入。

    他抬眼看向厅中两人,眉眼一亮,脸上浮起些许笑意,拱手道:“原是腾侍卫长。来之前,我这心里头就在想这贴身侍从或是腾侍卫长,果真如此。”

    陈广生看着热情而又和蔼,只是腾远并不敢疏忽大意,他躬身一礼:“见过督帅大人。”

    人心易变,他们对于如今这看似忠诚的陈广生也不敢太过信任。

    陈广生轻笑一声,穿过厅堂,走至上首位置,坐了下来,而后挥了挥手,示意腾远和晚袖两人坐下。陈广生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人,而后疑惑地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腾远拱手一礼,道:“督帅大人,这是殿下身边的贴身姑姑,晚袖。自小陪同殿下长大的,也是殿下身边最为信任的姑姑。”

    陈广生顿了一顿,他垂下眼,稍稍斟酌,腾远这话意味着,他们两人均是殿下的心腹,只是殿下此番遭难,身边除雪大人之外,却是再无一人护卫,这两人的忠心,还有待商榷。

    偏就殿下伤重未能苏醒,这二人若是有何居心,一时间也无法分辨。陈广生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想来两位刚刚也在我的府邸中,感受到了戒备森严。战事艰难,城中的情况,两位也当是有目共睹的,前方战事频繁,如今的钦州城中也不安定,殿下......”

    腾远和晚袖两人并未吭声,前方战事和钦州城的情况,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虽说同离瀚的那一场战事是险险地赢了,但是如今岩斟在旁虎视眈眈,这情况只怕会更加严峻。不说前线的情况,便就是后方,也不知道这捅刀子的人到底是有多少,内忧外患,可谓是令人心惊胆战的。

    陈广生唇边的笑意渐冷,突然声调往上:“殿下落难之际,身为殿下贴身侍从的两位,不知身在何处?殿下蒙难,二位又为何是如此长时间之后才出现?”

    他站了起来,眼神锐利,紧紧盯着腾远:“两位,莫要怪本督帅说得难听。”

    腾远沉默半晌,与晚袖相对一眼,他忽而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陈广生躬身一礼,低声道:“陈督帅,下官的忠心如何,只需见到殿下便就足够了。还请督帅大人同殿下通禀一声,下官还有要事需同告知殿下。”

    陈广生的双眼微微眯起,他何尝不知道只要殿下出面,一切问题便就是迎刃而解。但是,现在的问题便也就是殿下重伤昏迷,无法出面。而这两人虽然是殿下的侍从,可是在如今的钦州城中,谁也无法确认这两人是否一如既往的忠心,也无法确认这两人是否是旁人派来的?

    可若是再三阻拦,倒确实是显得突兀。

    他知道,自从这两人入了督帅府,府外的眼线便就都盯着了,见与不见都是一个问题。

    “要事紧急,还请督帅大人代为通传。”腾远拱手一礼,朗声道。

    陈广生沉默半晌,然而话还未回上,却就听得一道细微的兵刃出鞘的声音,很细微,似乎是被风声遮掩住了,陈广生只觉得眼前一片亮光闪过,寒意逼近。

    陈广生手脚一僵,看着逼近自己的刀锋,他的手一拍桌子,桌上的杯子挟着冷风砸了过去,同刀锋相撞,在阻拦住这一阵刀势的时候,他迅速往后退,可惜他堪堪往后退,便就被侧方的冰冷刀锋逼停。

    他看着横亘在自己脖子处的匕首,目光落在面前眼露凶光的腾远身上。

    锵锵锵——

    接连的兵刃出鞘声将偏厅的气氛凝固住,一股肃杀气息油然而生。偏厅外的将士骤然涌进了厅内,一脸严肃地握着兵器,定定地盯着挟持了陈广生的腾远和晚袖。

    陈广生面上并未惧色,他侧目看向额上满是冷汗的腾远,冷笑一声,道:“腾远,你以为你们出得去?”

    “我们没想出去。”

    “我们只想见一见八殿下。”

    偏厅里的气氛越发冷凝,屋子里很是安静,静得似乎能听到人的心跳声。此间的剑拔弩张仿佛也影响到了千里之外的比漯河旁。

    “八殿下,自然是平安无事的,不过也不是此时你能见的。”

    清冷的女子声音回了过去。

    苟雪面上的神色一片平静,不动声色地将话说完,她看着眼前高高的威武汉子,那双眼里带着一丝探究,同他对上的时候,便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冷意。

    对于苟雪的回答,黎豪面上淡淡的,并不在意苟雪的无礼,但是身旁的萧选将却是脸色难看,一脸凶相地盯着苟雪。

    【雪丫头,你别怕,这吓唬人的时候,素来都是主人不急,身边养的狗是先急的。别看那萧野一脸凶相,黎豪没打算动手,他也就是这般干看着。】大元帅大抵是怕苟雪吓着,温和地解释着,他绕着萧选将转了转,挥手拍了拍萧选将的脑袋,可惜那手什么都触不到,随后又一脸玩味地飘了起来,将自己的脚丫子送到对方的面前。

    苟雪唇边的笑意不由得荡了开来,虽然知道大元帅很有趣,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得童心未泯。

    看着苟雪面上的笑意,黎豪的眼中浮起一抹深意,话语间不冷不热的:“一个名不经传的密使,一个未能掌权的少将军。你的弓法不错,骑术也不错,这一路拼杀过来,也算是有勇有谋!从都城到钦州,岩斟险境脱身,反杀灰狐,擒吾儿为人质,勇救贵主,阵前对峙,一箭折旗......区区一名弱女子,能够做到这般,确实是难得。不过......”

    他抬眼看着苟雪,威仪重重,说话并不是大声,但却是让场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串的赞誉,似乎很是抬举苟雪。

    苟雪心中一叹,果真是所有的上位者都喜欢这等先捧后杀,重点都在转折后。听着那一句‘但是’,她便就猜到对方定然是要挑事了。

    【到底是拿着你的身份来说事,归根到底也是想要谈一点条件罢了。你别慌,他们是有意结盟的。】澹台泽的声音传了过来。

    苟雪面上的神情不变,眼中毫无惧色。

    【明白,他要是不想结盟,又怎么会亲自到场?毕竟他都能知道我这一路做了什么,那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今来比漯河畔的没有八殿下呢?】

    黎豪先前的话语里,桩桩件件,无不显示着对方消息的灵通,自然也更能说明后方果真是有人里通外敌。

    苟雪镇定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不过,既然有意结盟,贵方的诚意怕是不够吧。”黎豪挑了挑眉头,视线掠过苟雪以及一旁默不作声的倪瑄,“你既说八殿下平安无事,如今却是避而不见,这般结盟未免有点儿戏。”

    【他是要确定八殿下如今是否活着。毕竟,若是八殿下死了,那么今日这一场结盟,怕就是空手套白狼。他可就吃了一个哑巴亏了。】大元帅笑着解释道。

    在他开口解释的时候,澹台泽也在小声同苟雪分析着。

    【他要见的并不是八殿下,而是八殿下手中的盟约书。】

    听得澹台泽的话,苟雪眼中不由地显露出一抹惊诧,在心头低低地道:【盟约书?原来大雍本就打算和离瀚结盟吗?】

    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提早背下盟约书?

    澹台泽沉默半晌,接着道:【并非如此。】

    他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如何同苟雪解释,那一份盟书是一份赌注。总之,他手中确实有一份盟书。

    苟雪想了想,不由得继续道:【可是我记得那八殿下昏迷这段日子,我同他朝夕相处,这身上的衣服也都换了个遍,倒也没看到什么盟约书。】

    澹台泽闻言,想着苟雪之前确是同他同床共枕,他心中一顿,而后才小声道:【盟约书这等要物自然不会直接放在一个本就昏迷的人身上。不过,要打开盟约书的信物在你手中。】

    苟雪微微垂眸,她没有再同澹台泽多言,在这一句话中,她敏锐地察觉到话语中是‘打开’而不是找到,也就是说这位‘土地爷’知道这一份盟约书在哪里,可是他从来都未曾提过。

    这位‘土地爷’对于那位八殿下的事未免知道得太多太细了。

    “那不知黎大将要的诚意是什么?”苟雪往周边看了看,站着略微有些累了,她干脆地朝着一旁的小亭子走去,亭子里摆着石凳石桌。

    她面色淡淡地坐了下来,极为镇定地伸手一挥,示意黎豪坐下细谈。

    倪瑄看了一眼苟雪,又看了看黎豪,他大步往亭子里走去,大刀阔斧地朝苟雪身边坐下,他也不多言语,将主场都交给了苟雪。

    一场谈判中,只需要一个声音。他替人压场便就够了。

    黎豪唇边勾勒出一抹浅笑,这两人,倒是挺有意思的,胆子够大,性子够稳。

    苟雪的稳确实是有底气的,黎豪有眼线,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但是她也有足够灵通的消息来源,不论是黎豪的处境还是黎豪的想法,她身边都有‘人’在告知分析。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况且她身边的可不是臭皮匠。

    “黎大将的诚意,莫不就是要见到八殿下?”苟雪歪了歪脑袋,声音清脆,“离瀚新帝多疑,旧皇对大将那是恨之入骨,大将若是落在旧皇手中,只怕他是要生啖你的血肉。”

    黎豪当时放弃旧皇,另立新帝,旧皇自然是对他心怀怨恨。

    “离瀚岌岌可危,大将此时处境可谓是进退两难,可惜了大将对离瀚忠心耿耿,甚至不惜将自己的长子与夫人留在王都作为人质,真可谓是鞠躬尽瘁。”苟雪轻轻地敲了下石桌,她看着黎豪面上冷硬的神情,娓娓道来,“故国情深,大将要的是挽天倾,奈何他们要走狗烹。岩斟凶蛮,虎视眈眈,大将总该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敌人的敌人便就是朋友,离瀚和大雍,可以是盟友,缔结盟好,约为兄弟,共抗岩斟。”

    苟雪看着不为所动的黎豪,以及站在一片眼露警惕的萧选将,她复又意味深长地道:“所谓盟友,不拘于一纸盟约,大将这个位置坐得久了,不知是否想去更高处坐坐?”

    一席话,苟雪说得是有条不紊,只是这话语间暗藏刀锋,令人胆战心寒。黎豪的处境如何,这事他是心中有数,若不是到了此时这般两难的境地,他也不会亲自来一趟比漯河。

    苟雪的话入了耳,确实是点到了他的心病,令他微微动容。不过,有些心思可以想,但是却不可以这般直白地说出来,出了口便就是摆在明面上的造反了。

    小亭之内,一片清冷。黎豪抿唇不语,脸上的神情忽而变得难看,须臾,他转头看向萧选将,沉声道:“萧野,你觉得这位密使大人说得如何?”

    听得黎豪这突然的一个询问,苟雪转了转眼珠,这萧野是黎豪的心腹,黎豪这时候突然发问,是要借着萧野的口表达一个态度。那么,不知这萧野又是如何回答了?

    萧选将躬身一礼,而后回道:“密使大人所言,怕是所思过多,大将是离瀚柱石,陛下委以重任,将士信赖,上下一心,自然是不惧区区岩斟,倒是大雍如今,内忧外患,只怕不好熬。自比漯河战事之后,大雍之中能用的将士还有多少,陈广生老矣,各路兵马......多有成算,若不然,八殿下又是如何重伤的?”

    “小子倒是斗胆问一句,贵主可否问鼎大座?”

    萧野的话说到最后极其直白,声音不大,可是却听得倪瑄脸色难看。苟雪心里明白,大雍皇帝膝下可不止是八殿下这么一个儿子,诸多皇子,自然是有更好的选择。

    这种情况下,是谁给谁助力,尚还说不清呢。

    苟雪知道这一句‘问鼎大座’可以说是诛心之言,正如她先前问黎豪时那般,但凡他应下一句,那么这便就是一道把柄。

    而现下这个难题便就被踢了回来。

    倪瑄转头看向苟雪,半晌没有听得苟雪的回应,他心头一紧,正要开口之际,却是忽而听到苟雪的声音传了过来。

    “兴亡百姓皆苦,战事起,军士生死不定,所谓结盟,亦是为将士计,为百姓安。至于难关之后,自然是各凭本事,逐鹿宝座。吾皇膝下多子,可是大将此时此地,可还能再寻一贵主?时不我待,大将也是久经沙场,想来也懂得机不可失的道理。”

    “况且,”苟雪脸上的笑容不变,眨了眨眼,显露出一丝天真姿态,“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今日大将屈尊亲来这比漯河,想来这消息是瞒不住人的。只是不知道听得这消息的人,会作何想法?”

    黎豪面无表情,话说到这里,已然有几分图穷匕见的意味了。他的目光冷冷的,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苟雪,似乎是在审视什么。

    这种目光很奇怪,并不是带着什么露骨的恶意,但是苟雪还是觉得一股恶寒自后背窜起。她这一番恩威并存的话,固然是有大元帅的点拨,以及‘土地爷’的提醒,再加上了她的随机应变,但对方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掌权者,也不知是否从中捉到了什么疏漏之处。

    黎豪突然开口道:“密使大人,可有婚配?”

    话题转得太快,以至于苟雪有一瞬间的茫然。她呆呆地看着黎豪,少许,便就听着黎豪又接着道:“吾儿尚未婚配,若是密使大人看得上,倒是可以缔结一方婚约。”

    “胡言乱语!”

    【胡说八道!】

    倪瑄的声音和澹台泽的声音同时出现在苟雪的耳边,苟雪回过神来,眉眼间并未有丝毫的怒意和不虞,因为她从黎豪的眼中看到了一片真切,也就是说对方是真的想要讨她作为儿媳妇。

    只是这画风未免转变得太快。

    倪瑄气急站起,厉声道:“黎大将,我敬你是个英豪,可是你这般玩笑,着实是无礼。”

    黎豪看了一眼倪瑄,并不在意倪瑄的大声厉喝,他淡淡地道:“密使大人,我所言皆出自肺腑,你可好生考虑考虑。”

    他看了看天色,而后站起身来,沉沉地道:“小丫头,你嘴皮子挺利索的,胆子也不小。只是我这人,素来有一个习惯,不见兔子不撒鹰。”

    “你说的再天花乱坠,我总归是要见着人。空手套白狼这一计,我用得多了,自然也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地入了套。”

    苟雪张了张口,只是她的话还未出口,便就见着黎豪摆了摆手,笑着道:“正如你说的,我有多个选择,纵然时机不对,但是你们也一样,而且,你们没选择。”

    “我只同你说,需得见着正主,咱们这诚意到了,接下来的结盟之事才有得谈,若不然,便就是一拍两散。今日天色已晚,我予你三日时间,若是他来,咱们就正正经经地坐下来谈。我儿在你们手中,我的话就放在这里,若是他死在你们钦州城里,那么往后我定当踏破钦州城门,屠戮一城,血债血偿。”

    他站起身来,眼神掠过苟雪,以及怒意勃发的倪瑄,身上的森严气度陡然升腾起来。一股肃冷的杀意骤然扑了过去,那是一种经历过尸山血海的老将气场。

    黎豪并未等苟雪回应,朝着一旁的萧选将点了点头,便就往外走去,走至一半的时候,他便就又停住脚步,看着那一座无名碑,突然拱了拱手,而后就大步离开。

    【还真是好一个下马威!】大元帅忍不住抚掌大笑。

    苟雪毕竟年轻,刚刚的一番应对其实已经很是得体了,奈何这黎豪愣是不上当。

    澹台泽也反应了过来,他叹了一口气,看着脸上带着一丝惆怅的苟雪,温声安抚道:【怪不得你,这黎豪本就是久经世事,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刚刚他问你的婚配之事......】

    【在别人坟头谈亲事,他还真是不拘小节。】苟雪嘟囔了一句,不过也不在意黎豪刚刚戏言,想来那话是用来打乱她的节奏的。对方也确实打乱了她步步紧逼的节奏。

    澹台泽闻言,不由得一噎,而后想了想,小声解释:【想来他已经得了消息,知道你不仅是八殿下的密使,更是八殿下的心、心上人。那么他今日之话传了过去,加上他已然坦言,见面详谈,若是八殿下还是不肯露面,他便就可以断定,八殿下的情况不好,形势谁强谁弱,自也就一目了然。他也能更好掌控时局,不论是缔结盟约或是透露消息,优势在他,而我们将会骑虎难下。】

    倪瑄沉默片刻,他开口道:“雪大人,这事儿......”

    “少将军,我想你定然是有你的消息散播渠道。”苟雪笑意盈盈地看向倪瑄,打断了倪瑄的问询。

    倪瑄怔了一瞬,而后点了点头。

    “那么就麻烦少将军将我们同黎豪结盟的消息传出去,务必要隐秘而又不经意地传到离瀚王都那位新帝的耳中。”

    苟雪叹了一口气,小声道:“谎话说多了,那便就是真的了。”

    “嗯?”倪瑄疑惑地顿了一下,但很快便就反应过来,他眼中荡起一抹笑,猛地一拍手,道,“这个法子好。雪大人放心,我定然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他往外走了两步,招了招手,将岳云唤了过来,两人耳语数句,岳云面上神情严肃,抱拳一礼,而后对着苟雪躬身一礼,便就迅速转身离开。

    【雪大人,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先前在周边巡查的杨无战忽而就飘了过来。

    苟雪拧眉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不对劲?”

    【有一队人马来了,从北方而来,距离有点远,我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去探查,不过远远看去,骑术精湛,看着应当是要从咱们这儿经过。看不清来者是敌是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一队骑术精湛的人马经过比漯河,我怕这是黎豪的埋伏。】杨无战一脸凝重地提醒着。

    大元帅闻言,眉头稍稍拧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竟是有些神游。

    澹台泽心中一沉,他对苟雪嘱咐道:【把这消息透露给倪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同旁人先行撤离比漯河。不管是不是埋伏,先避开总归是好的。】

    【可是,这缔结盟约一事,尚未办妥,若是我此时离开,不正是说明了我的心虚,只怕也会让黎豪猜到钦州城里八殿下的状态。这战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钦州城的情况很糟糕,破城,也是可能的。】苟雪忍不住反驳道。

    澹台泽何尝不知道这等问题,但是他总不能让苟雪继续冒险。

    【再等等看,或许那对人马不是埋伏。】苟雪沉沉地道了一句。

    她回头看向杨无战,轻声道:“杨哥,还得麻烦你再去盯着那一队人马。若是有什么情况,尽快回禀。”

    【是。】

    苟雪抬眼看向若有所思的大元帅,倪瑄忽而就走了回来,开口道:“雪大人,今儿也累了一天,要不你先行休息。旁的事,我让人盯着。尤其是黎豪那一头的情况,我已经让常副将盯牢了。”

    她听着这话,抿了抿唇,轻声道:“少将军,我想你应当知道这钦州城插手的皇子不少吧。八殿下也不是你们的唯一选择,是吧?”

    倪瑄顿了一顿,他似乎是想不到苟雪会问得如此直接,只是望着苟雪那一双眼,他却是半点都不想欺瞒对方,他垂下眼,想了想,而后轻轻点了下头。

    “风险从来都不会放在一处的。”

    苟雪笑着摆了摆手,甚是轻松地走了两步,她看着那一座无名碑,小声道:“良禽择木而栖,我这不是问罪,当然,也感谢少将军的坦率。现下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少将军。”

    倪瑄迟疑一瞬,而后拱手一礼道:“固所愿也。”

    “不必这么为难,我只是想让少将军,再秘密传一道消息出去而已。”

    “还请雪大人示意。”

    “很简单,便就是......”

    苟雪的眼中透着一丝狡黠。

    而另一头,黎豪带着人往回走。

    “大人,您刚刚所言,替少将军娶那丫头......”萧野行至一半,看着黎豪面上的神情略微放松,他便就开口问了一句。

    他知道黎豪所言娶密使大人,可不是替那位钦州城里的人质,而是替王都中的嫡长子说的。

    黎豪笑了笑,脚下的步伐慢了下来,声音低沉:“确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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